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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打赌 ...

  •   冷含青跃出窗外,因用力过猛,撕扯到左臂的伤口,伤口登时渗出鲜血,濡湿了纱布。

      疼归疼,她却也不大在意,当即离开缘来客栈,一心盘算着去哪儿买匹马回家探亲。走在街上,觉得甚热,出于习惯,往怀里一摸,玉折扇不见了。

      这把玉折扇是她十岁那年,爹爹妈妈带她去无为山庄,拜无为庄主吴道子为师时,师父赏赐给她的礼物,已陪伴她五年之久,从未曾丢失过。

      不丢也不需要它的时候,觉得它有些多余,似乎永远也不会丢失。今日一丢,心头反而落空空的,浑身不自在。

      思来想去,也想不起在哪儿丢的,只好沿街寻找。心想在缀锦楼时玉折扇尚在,若不是丢在街上,必是落在那所缘来客栈。

      正在她沿着街边寻找玉折扇的当口,一群捕快迎面行来,为首的捕快手持一张画像,在比对着寻人。

      一阵风过,他手中的画像微微一侧。冷含青眼尖,瞧见那画像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当下也不放在心上。

      为首的捕快早已瞧见了冷含青,接连比对了两次画像,只听他大叫一声:“在那里,别让他跑了。”说着朝冷含青围过来,一群捕快团团将她围得水泄不通。

      冷含青颇为诧异,脸上却也不显惊慌之色,问道:“敢问官爷,不知有何要事?”

      为首的捕快发令:“抓起来!”

      “有话说清楚了再抓也不迟。”冷含青一掌打倒一个扑上来的捕快,说道。

      为首的捕快冷冷地道:“你杀了丞相大人的公子,我们奉丞相之命抓捕你,你的小命到头了!”

      “赵非畔不是我杀的,就算是我杀的,那也是一命抵一命。”

      “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啰唆狡辩。快给我拿下!”

      为首的捕快手一挥,捕快们一拥而上。伊始,冷含青尚有力气打斗,奈何对方人多势众,再加上她左臂有伤,渐渐有些抵挡不住。

      俗话说,打不过就跑。冷含青踢翻两个捕快后,拾起摆在街边卖的鸡蛋,一个两个朝捕快们脸上扔。捕快们吃痛,双手捂着脸,边捂边用衣袖抹去蛋液。

      冷含青趁机往街东跑去,一边跑一边解下自己的钱囊,丢给吓得不知所措的摊主。捕快们在后紧追不舍。

      在街东的拐弯处,冷含青气喘吁吁跑着,一人从柱后一把抓住她的右手腕。冷含青一惊,左手出掌欲劈,那人低声道:“别动。”

      冷含青这时才看清楚,此人正是在缀锦楼救了她的公子爷。

      “跟我来。”公孙卓的语气不容拒绝。

      冷含青还想挣扎,手腕被他紧紧扼住,眼见追兵在即,只好随他左拐右拐躲进一座废弃已久、落满灰尘的破屋。

      这破屋有个院落,院落里长了半腰高的荒草,一棵桂树甚是繁茂,废弃的葡萄架毫无生机。

      两人藏在房梁上。没一盏茶时分,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继而房门被踢开,扬起满天灰尘,一群捕快闯进来,四处搜寻无果,方才离去。

      公孙卓的衣服沾上房梁的灰尘,他从房梁上轻跃而下,落地之时发出轻微响声。

      冷含青在一旁冷眼觑他,随即也跳下房梁。与此人在缘来客栈交过手,知道他的武功高于自己,但论起轻功来,他未必高于自己。

      冷含青不愿再生是非,低头拱手道:“多谢公子再次出手相救,请教公子尊姓大名,他日必有重谢。”她心里尚且恼怒被他窥了身子之事,话说得一点诚意也没有。

      公孙卓“哦”了一声,眉眼上扬,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见她身穿男装,头发竖起,仍不掩秀气,想到昨日替她上药,见到皮肤雪白细腻的臂膀,知是女子,忙令手下派来女眷给她上药。

      他收回视线,正色道:“重谢就不必了,在下姓公孙名卓。”

      冷含青拍拍身上的灰尘,心里惦记着那把玉折扇,便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公孙卓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说道:“全京城都是捉拿你的官兵,你这样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没杀赵非畔。”

      “赵横胜可不这么想。你是与赵非畔生前打斗过的人,因此你的嫌疑最大。”

      赵非畔一死,赵横胜恨不得踏遍整个盛京,将冷含青碎尸万段。

      冷含青想到凶巴巴的追兵,心有余悸。眨眼间心念一动,倘若自己穿女装,那群可恶的追兵岂不是认不出来,便微微一笑,说道:“多谢公子好意提醒,咱们有缘再见。”

      公孙卓将手中的包袱扔给她,说道:“先换上衣服再走,否则你连这座屋都出不去。”

      冷含青打开包袱一看,是一套女装。她原本打算去当铺买一套女装换上,以真面目示人,便可混水摸鱼躲过此劫。

      不料公孙卓和她想到了一块去,还细致准备好了女装,心头一荡,当下语气柔和了一分,连声道谢:“多谢公子费心。”

      公孙卓从怀里递过一把折扇,正是她丢失的那把玉折扇,“在缘来客栈拾得,上面刻了个‘青’字,想必是你的,现在物归原主。”

      冷含青接过,这把玉折扇失而复得,自然满心欢喜,自己这下可欠下他一份大大的人情。

      她原本还想说些表示感激的话,公孙卓却手指院落的葡萄架,说道:“我在那里等你,你换好衣服,我送你回无为山庄。”

      还没等她答应,他抬脚就踏出房门,款款朝葡萄架走去,身姿潇洒。

      “哼,想送我回庄,没门!”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起来。

      这座破屋是一户人家的住宅,卧房里有一面镜框镶着梅花的镜子。她换了衣服,将玉折扇一弯,便成一把玉梳子,对镜梳头。

      她已经许久没有穿过女装,几乎不记得自己穿女装的样子。看着镜子里的少女,竟然觉得甚为陌生。

      纵然无为山庄里不止独有她一个女弟子,也没有多少人会把她当做女孩子看待,师父更是不会。

      这一次她玩心颇重,趁师父出庄办事,私自逃出山庄,一个人来盛京游逛,师父知道后肯定会生气。念及此处,心里一暗,想家的念头愈盛。

      倘若此时回庄,师父想必也已办完事回来了,免不了得受一顿罚。反正都得受罚,先回家探视爹爹妈妈,再回庄,岂不妙哉!

      如此一想,她就更不打算让公孙卓送自己回庄。隔着门缝,瞧见他修长的身影在葡萄架踱来踱去。打包好旧衣服,背在身上,从屋后的破窗翻出去。以防公孙卓听见,她的脚步走得极轻。

      此地虽偏僻,她刚走出来,就瞧见一群捕快,但她换了女装,捕快倒是认不出来。等她终于拐出巷子,到了盛京最繁华的街道,发现街道满是捕快,才知公孙卓所言不虚。

      此时已近午时,日头当空,她又饥又渴,经过一家客店,饭香扑鼻,便走了进去。酒保忙招呼:“姑娘吃点什么?”

      冷含青脱口而出:“荔枝膏,莲子粥,葱炒鸡丁,香枨丸,炸冻鱼头,都各来一份。”下意识里,手摸腰间的钱囊,方想起不久前自己将钱囊给了卖鸡蛋的摊主,便想着将包袱里衣服当了抵饭钱。

      “好咧,稍等片刻,马上就好。”酒保答应着进了厨房。

      邻桌坐着四个身穿粗布衣裳的糙汉子,只听其中一个低声叹道:“丞相死了儿子,整个盛京都不得安宁。听说现在凶手还没抓到,负责办案的捕头换了一个又一个。”说着用手在脖子边一抹。

      其余人皆惊,另一人喝干了一杯酒,满脸愁容说道:“我儿子在衙门听差,也跟着倒了大霉,整天整夜巡逻抓人,都不得休息片刻。我真怕他身体撑不过,我腿有伤,全家就靠他赚钱养家糊口,倘若他有个好歹,我……唉!”

      冷含青心头一震,虽说赵非畔并非自己所杀,但听到赵非畔一死,牵扯到无辜百姓,心里也甚难过。

      她从未听过人会无缘无故七窍流血而亡,到哪里去找元凶好呢?正在毫无头绪之时,忽见公孙卓在酒保的引领下走了进来。她忙偏过身去,低头喝茶。

      公孙卓背对着她坐下,冷含青微微回头一看,以为他瞧不见自己,悄悄拿起包袱就要走。

      公孙卓的后背像是长了眼睛,还没等她走出客店,就听到他的声音从身后响起,饶是客店人多声杂,也听得清清楚楚:“冷含青!”

      冷含青在破屋甩掉他,恐怕已然得罪了他,只得转过身来,讪讪赔笑道:“哟,在这儿遇到公子,真巧啊!”

      公孙卓不动声色,头也不抬,说道:“一点也不巧,在下候了姑娘多时,却不见姑娘的踪影,只好特地跟了过来。既然姑娘不愿回无为山庄,刚好在下又有闲暇,陪姑娘逛逛这座扬名四海的盛京,岂不甚合天意?”他故意说得甚为轻浮,意在惹怒冷含青,出才刚被甩之气。

      冷含青不仅不怒,反而笑了起来,只见她嘻嘻笑道:“公子既有如此打算,正合我意,我就先不回庄了,反正晚些回去早些回去都一个样。”口中虽如此说,心里早在盘算如何甩掉他,回家去。

      冷含青不得已和公孙卓同一桌面对面坐着。店小二将她点的菜端了过来,她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小喝一口,觉得很难喝,就把剩余的倒掉,另斟了一杯茶。

      店主人认得公孙卓是府尹大人的公子,特给他另外准备了几样美味佳肴。

      正在冷含青吃得开心之时,公孙卓把筷子放下打量她。见她身穿鹅黄衣裳,面容更显俏丽,吃相却很是不雅,便有些不满:“女孩子就该有女孩子的样子,像你这副吃相,只怕没人敢娶。”

      冷含青听了,故意吃得更加狼狈,嘴里塞了食物,含糊应道:“这就不劳公子费心了。”说着仰起头来,满嘴油腻,接着问道:“不知公子为何一定要送我回庄,莫非也是为了《毒香秘谱》不成?”

      公孙卓被她一语言中,不禁多瞧了她一眼,心想她小小年纪,竟能看穿自己的意图,便学她上回在缘来客栈的语气说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冷含青道:“倘若是,那么公子跟江湖中庸俗奸险之辈无异,倘若不是,想必公子心怀大爱,我回庄这等区区小事还劳烦公子大驾,不是心怀大爱,那是什么?”

      十五年前,蝴蝶派的掌门首徒桂华秋与巫山派弟子冷凌天将《毒香秘谱》交由无为庄主吴道子保管。

      蝴蝶派与巫山派本系一派,统属湖山派,后因湖山派掌门人朱广徽将这部倾其毕生心血的《毒香秘谱》传于第三代弟子桂华秋与冷凌天二人。此举引起湖山派的第二代弟子李清修与凌长修的强烈不满。朱广徽一死,李清修与凌长修闹分裂,于是就有了现在的蝴蝶派与巫山派。

      她从小就听爹爹说,《毒香秘谱》记载了如何研制治疗内伤的药丸之法。传闻秘谱里藏有练就上乘武功的秘诀,武林中人莫不垂涎。

      公孙卓的父亲公孙不二虽是一介府尹,但对武学极为痴迷。公孙卓料想倘若自己寻得《毒香秘谱》,将之献给父亲,必能大大地讨父亲欢心。

      只是他素来听闻无为山庄难觅,它所处的地形极为复杂,倘若无人带路,势必迷路途中,被豺狼虎豹活活生吃。因此那日在缘来客栈得知冷含青是无为山庄的人,心里就存了送她回庄的念想。

      公孙卓从怀里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冷含青,笑道:“姑娘说笑了,公孙卓不敢当。”

      冷含青接过手帕,擦了擦油腻的嘴巴和手,随手将手帕丢在饭桌,笑道:“你送我回庄,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得打个赌。”

      “赌什么?”

      “比我们的脚力,倘若你比我快,我就让你送我回庄,否则你再也不许跟着我,怎么样?”

      比武功,冷含青自知敌不过,但她对自己的脚力颇有信心。她存心要甩掉这跟屁虫,因此想出这个办法。

      “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公孙卓倒也很爽快。

      吃完饭,略休息片刻,两人向东一路走。

      冷含青曾在脚力上费过很多心思,步伐很快,虽说是走,却比跑还要快上几分,又毫不费力气。

      公孙卓一开始使上八分劲儿追赶,还赶得上,约莫一顿饭功夫之后,落了一大截,竟已累得气喘吁吁,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他万万料不到冷含青的武功不怎么样,脚力竟如此之快。

      渐渐的,两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远,直到望不到她的背影,公孙卓又不甘心,只好一路追赶。

      这时已离盛京有三十多公里远,四周尽无人烟,只有一条小路绵延不尽。他顺着小路一直追赶,小路的尽头出现了两条小路,不知冷含青走的是哪一条,心里踌躇不定。

      这时,他才醒悟过来自己中了冷含青的诡计,心想:“如此看来,终是赶不上,只好认输,去无为山庄之事另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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