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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十四章酒酽花浓(五) ...

  •   药奴:……刚刚才提醒过你别惹麻烦,怎么一回来就掐架?
      棹兰:这人气焰愈发嚣张,将来只怕要独大了。
      莫轻悠:谁让你要招惹她?玩火自焚。
      南风意:好犀利,好霸道,好欠揍!
      若是秦维桢听到此话,只会哭笑不得“平生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偏偏风云这厮还好乘胜追击,紧接着道:“玉姑娘现在是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只怕几年之后,门前冷落鞍马稀,暮去朝来颜色故。还是少理别人的闲事,多操心自己的归宿吧。”
      玉玲珑脸上红白不定,羞愤交加,气氛尴尬至极,孟西洲见状出来敬酒,打个圆场,嘻嘻哈哈的遮掩过去,南风意这时反倒与这孪生兄弟心有灵犀,站起来提议每人各念一句诗词,余人猜花名,选出花魁,活络场子。
      南风意道:“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这是桂花。
      孟西洲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这是荷花。
      药奴道:“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这林逋的《山园小梅》广为流传,倒是好猜,玉玲珑却刻意瞧了她一眼,皮里阳秋的冷笑一声。
      席中的梅世英只顾低头喝闷酒,并未注意到旁人互动,化成个一声不响的影子隐于大殿内。
      轮到玉姑娘时,她娇滴滴吟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众人齐声喝彩,这可是花中之王牡丹,天姿国色,艳压群芳,她此举隐隐有炫耀自己所居国色天香园,兼打压旁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轮到风云时,玉玲珑暗中得意,只道这人无法胜过自己,谁知她从容不迫地举起酒杯,对着凌霄遥遥一敬,朗声道:“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一首《咏菊》气冲霄汉,挥斥八极,又暗指来年春末的武林大会,硝烟四起,逐鹿中原。
      众人暗暗惊叹之际,只听凌霄放声大笑,将面前的满满一盅酒一饮而尽,慷概道:“好诗好诗!我有屠龙之技倚天长剑,愿寻同道中人一战!”众多弟子听后血脉赍张,拍手叫好,轮流过来举杯贺凌霄得了巽木使,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又来祝巽木使功勋卓著,光大魔教,她也不推辞,来者不拒,只管痛饮,不知不觉,已至深夜。

      周望舒却笑不出来:这丫头和宫主一样的性子,都是不肯久居人下的,她飞天在手,雄心勃勃,那“百花杀”会不会一语成谶?这般一味的藏着掖着,粉饰太平,又能撑得过几时?师父恐怕早已瞧了出来,却另有盘算。
      他见风云已有醉意,叫郝雁奴送她回去休息,她出得门来,凉风习习,扑面而来,酒霎时醒了大半,便大步向前,郝雁奴在背后大喊“走错路啦!”她置若罔闻,只管一路前奔,脚下生风,片刻功夫郝雁奴就再也看不到她的踪迹,气的直跺脚。
      风云穿过密林,来到平日练功的瀑布旁,月色汤汤,水声淙淙,那里已经无声无息的立了一人。
      她犹豫片刻便走上去,在那人身旁的一块圆石上盘腿坐了下来,两人相距不过几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半晌过去,凌霄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怎么一回来就不开心?可是还眷念着武当山?”
      风云自顾自道:“明日便是端午节,冷爷爷他们定是在准备粽子。”
      凌霄愣了一下,又听她说道:“可是爷爷是端午节那天走的,自那之后,爹爹就再也不吃粽子了,我自打记事起,就从未过过端午节。”
      凌霄被她勾起回忆,自知错怪了风青萍,不禁感慨道:“你爷爷是个英雄,论起深谋远虑,老身自愧不如。”话一说完便有些后悔,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瞄风云一眼,不知她有没有听到,不料这孩子仍是僵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来,“我爹爹也是深谋远虑,有先见之明的。”
      月光下,那双灿如星辰的眸子忽然闪出几分碎玉流银,染上凄苦之色,凌霄一怔。
      “当初他要我潜心习武,莫要逞凶斗勇,可我偏偏不听,结果伤了梅世英,惹怒了梅镇南,姓梅的终于下定决心要除了风家。虽然我不是罪魁祸首,可也难辞其咎……如今,肩负着全家上下十几条人命,报仇无门……只能怨自己惹下祸端……”
      世间终归是没有后悔药的,她也是个不回头的性子,可是夜深人静,酒入愁肠,所有的踌躇满志都无影无踪,所有的虚名浮利都渺如云烟,只剩孤独,只剩自责,只剩下那点无能无力的挫败,猝不及防的打了个满头满脸,将她打回十一年前那个茫然无措的孩子,徒劳无功的摇晃着爹爹冷却的尸身……
      石上的少年蜷成一团,埋下脸去,单薄的肩膀微颤,青色衣袖上氤氲了几滴水渍,如墨一般,却化不开来。凌霄目光微动,还未转念,便伸出手想要去抚她的头。
      郝雁奴追来时,便见到老人家的一只手悬在半空,仿佛不敢落下,又舍不得收回去,如一叶浮萍悠悠荡在水中,颠沛流离,辗转无依,永远找不到栖身之所。他默不作声的退回树下的阴影中,注视着那一老一少,只愿那悬而未决的手终是放下,这二人间的恩怨情仇都就此一笔勾销,从此海阔天空,烟消云散,只可惜,那手终是没有放下,这二人终是不能再进一步,终是要兵刃相向,决一死战。

      酒终人散,梅世英独自回到住所,却见周愔愔站在门前,披着一身夜凉如水,茕茕孑立。
      他不觉愕然,自己遵了父命对她敬而远之,无论心中如何波澜起伏,见面时却要强自按奈,与她形同陌路,怎么她却自己找过来了?
      周愔愔见他整整一晚都魂不守舍,只道他苦捱梅花三弄之毒,心下不忍,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来,递给他道:“这是梅花三弄的解药,义父说过,连服三颗便全解此毒,你拿着逃出去吧。”
      梅世英心中又惊又喜,自己这般冷落她,依照她的性子,当恨透了自己有始无终,怎么还会记挂自己?冒着这般风险帮自己脱困?
      周愔愔见他仍是不动,只怕他认定自己和义父一样仇视梅家,不安好心,她心中哀恸,却也不愿辩解,怅然道:“我在武当山下的道观见过你娘,她还活着,很牵挂你,你若得空,便去瞧瞧她吧。”说罢把解药塞到他手中,转身便走。
      梅世英突然叫住她,“愔愔,你为何帮我?”
      周愔愔登时霞飞双颊,期期艾艾道:“你娘,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我知道你有苦衷……”
      她兀自叹了口气,情知这人对自己有意,可是洛家庄那般剑拔弩张,自己帮着风云揭穿梅镇南阴谋,他遵从父母与洛大小姐订亲,情投意合也敌不过门派之争,总归,是覆水难收了。
      梅世英只觉心中百感交集,他为何这般灰心丧气?因为晚宴前郝雁奴叫他出来,告之叶秋凉与父亲之间的隐秘关系,还拿了一封皱皱巴巴的信给他,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他却能一眼认出那是爹爹的笔迹。信上面写着叶秋凉亲启,满纸言辞恳切,情理并茂,尽是父子情深,悔不当初,大有要这私生子认祖归宗之意。他心知自己在洛家庄夺剑时未能拔得头筹,令父亲大失所望,可万万没想到,二十多年的父子亲情竟淡漠至此,父亲的话他向来奉为圭臬,唯命是从,父亲却当他是一件可有可无的武器,寻着了更好的便欲取而代之。
      他不觉潸然泪下,再无顾忌,上前一把抱住周愔愔,直恨不得将这雪胎梅骨﹑冷韵幽香揉进身体:从小到大,周围诸人,只看重我的家世﹑头衔﹑剑法﹑成败,若有丝毫不如人意,便是冷眼嘲弄。我苦心积虑,谨小慎微,到头来仍是被人弃如敝履,母亲﹑妹妹﹑甚至连父亲都离我而去,唯有你一人不计前嫌,真心待我,我得遇如此佳人,三生有幸。愔愔,从今往后,这世上唯有你一人值得我真心相待,我只愿与你一生一世,长相厮守,绝不负你!
      周愔愔见他落泪,心疼不已,由他紧紧搂着,只愿就这般相互扶持,再不分开。从今往后,你我心中只有彼此,再无旁人,我会一直陪着你,不离不弃,生死不渝。

      宴后,莫轻悠护送洛公子回去,临近时忽见一人孤零零的立在月下,玉容惨淡,双眸木然,洛公子诧异的叫了声“姐姐”,上去拉住她的手,洛缤纷也是毫无反应,一言不发。莫轻悠不知洛姑娘经历了何事,心奇她怎么突然来了鬼目宫,又怎么找到自己弟弟住处的,这夜本当是酒酽花浓,佳期如梦,怎地她看起来却是芳心痛欲碎,肝肠断如朽。
      何时仗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第十四章酒酽花浓(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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