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戏》纸莺

4、第四章

　　经过几天的教养，小皇子殿的宫女倒是安分了一些，不过是冲着奖赏也会按时做事了。加之轮休制，五天得个休息日可以休息，确实还算惬意，毕竟其他殿的宫女都没有。
　　这也是个好兆头，殷乐觉得这事急不得。还需一些事让她们觉得自己是个好主子，自愿为自己服务。

　　那天一早就有人往他的屋内添水，伺候他起床更衣。
　　殷乐自问不是那么娇生惯养的人，但既然下人难得有心做，也就让她们做了。但到底有些不习惯。

　　自亭灵接管殿中事务，首先就重新装修了寑屋。
　　“先前没进来倒也没觉得什么，进来一看才知道，这哪里是一个皇子的住处，”她说，然后从头到尾吧屋内评论了一顿，才摆摆手道，“身为皇子住在这么一个荒凉的屋子，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得好好装饰一下。”

　　于是先她让人去花园摘了些花插在盆上，放在屋内，挂了些壁画，添了椅，换了床。
　　也不知她哪来的能耐，硬是将那老旧的小木床，换成了雕花的新檀木床，标准的豪华床，床沿都刻着精致的花纹。还在屋内添了壁橱，放了些稀奇的小玩意上去。

　　顿时原先空荡荡的房间，变得更像是有人居住，富有些生活气息，虽然没有富丽堂皇，但勉强还凑合。
　　不止寑屋，殿内的事也被安排的妥妥当当的，每天都有人在殿内忙活，处理日常事务。亭灵果没让他失望。

　　殷乐换上洗净的衣袍，只是坐在厅上等待三皇子的到来，桌子上的茶水冒着热气。

　　早朝过后殷苏总算来了。
　　之前寂静的小皇子殿，如今三两宫女在殿中忙碌，凡有见者都一一恭敬地向他行礼。

　　“三殿下好。”

　　“小殿下呢。”殷苏说道。

　　“请跟我来，殿下已在里屋恭候您多时。”宫女低眉顺眼走在前面。

　　殷苏环顾四周，原先的宫女确实少了很多，暗想，他的小弟弟失忆后反而长能耐了？

　　兴许倒是好事。

　　当殷苏走进屋内，只见殷乐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头闭目休息。
　　少年温和的脸，眉头稍皱，仿佛在为什么烦恼。

　　殷苏摆手让宫女退下。
　　自己又一次坐在殷乐身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微微勾着嘴角，一副看戏的样子，好奇殷乐的反应。

　　殷苏进来的时候殷乐就醒了，感受到他坐下，接着迎来了一个炽热的视线。心里暗暗排挤道，怎么都喜欢盯着别人看？

　　然后才睁开眼，灰色的眸子瞬间一亮，随后就是莞尔一笑，信手拈来的亲切语气，“你来了。”没有对下人的假言，就是对亲哥哥那般亲昵。

　　尽管殷乐并不知道眼前这位哥哥与自己关系到底好不好，但既然是第一个来示好的，且能对一个空气皇子这么了解也是有心。
　　那也算是白得一个哥哥。

　　“今天想去哪？”殷苏只比殷乐大二三岁，第一次见少年如此的笑容，忍住了想要捏对方脸的念头，轻轻拍拍他的头。
　　高兴地在心里道，我也算白得了一个好弟弟，难得难得。

　　殷乐想了想，“去御花园吧。只闻我先前都爱看那些山山水水，在宫里也只能去御花园过过眼瘾。熟悉的地方总是能记起一些什么吧。”
　　只是都心知肚明，是真的什么都记不起来的，因为本来就没有。

　　殷苏迟疑了一下，昨日听八皇子他们也要去花园游玩，不知道会不会遇上，倒是遇上了也有些乐子。于是好奇心一起，便爽声应道，“好。”

　　路上，殷乐向他道前几日的谢。
　　“多谢三哥哥帮我将那些好吃懒做的宫女赶出去。”三哥哥叫来好不顺口。

　　那日殷苏只是随口说说有事可以找他，谁想第二日就要他帮忙清理门户。小弟弟第一次找他，既然是小事也就顺手做了。
　　“无妨，本也是你殿中的毒瘤，早该如此。”

　　“还是哥哥帮了大忙，如果没有哥哥，我又怎么做得到杀鸡儆猴。只是弟弟无权无势，宫女们哪会听我的。”

　　“哪，皇子的身份摆在那，她们还敢造次不成。不过现在有你三哥哥，我就是你的靠山，想怎么做尽管做就是了。”殷苏又想到什么，又道，“怎么突然忍下心要这么做。”
　　听殷苏这么信誓旦旦的保证，殷乐倒是心情好了不少，随口一应，“没，只是心血来潮？”

　　好吧，对新弟弟的这些小疑问，也只能慢慢来了。

　　他们后又聊了些其他的事情，也就到了。
　　本来小皇子住的地方离花园就不远，没出事前，他也确是很喜欢到花园去的。

　　现在已经九月了，园内桂花飘香，菊花绽开的一朵朵，五颜六色，花团锦簇好不漂亮。
　　诺是以前的小皇子怕不是要心情好的立即吟诗作对一首，只奈何他是没什么兴趣的，还是表现出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我能随便走走吗？”少年小心提问道。

　　这个时候还问什么，殷苏好笑，笑着点点头，“本来就是带你来的，随便看，别走远了。游池也在这附近，不过水寒还是别靠太近了。”

　　“嗯。”殷乐高兴应下，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就差直接凑过去闻花香了。

　　殷苏看着洒脱的少年，收起了脸色。按理说人的心性是很难改变的，自己那日告诉了他与殷乐不符的性格，今日再看到好像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若不是不信鬼神，殷苏都要以为眼前的人是被夺舍了。
　　演绎的还不错。

　　如不是这样，他也很难看到少年笑得如此开心。即便是假的也罢。

　　然而，一会殷苏就听见了八皇子的声音，感觉到一丝不妙。

　　八皇子的年龄和殷乐差不多，但因他的母妃是皇后娘娘，所以在宫中行事总是趾高气扬，极为自傲。最看不惯小皇子，整日以取弄小皇子为乐。
　　之前听闻小皇子被自己推下游池而大病一场，便被迫收敛了一些。

　　“哈哈，你们猜这次我舅舅又从异国带了些什么奇珍异宝给我。”殷隐故意将声音说的很大，试图引起其他人的羡慕。
　　只是面前小路一转，他看到了殷乐。

　　微笑着正在欣赏眼前的花，看着蝴蝶从他身边飞过，最后停在肩头。
　　莫名生起一股无名火。他前几天刚解禁才得以出来，而这个人竟敢在他面前这么快活！
　　我不快话，谁也别想快活。

　　于是他走上了前，讥笑道，“这不是小皇子嘛，怎么病好了，也不来看看哥哥们。”

　　殷乐回头，见来者气势汹汹，就是要找事于自己。也不怂，迎着就上
　　“怎么，你也是我哥哥。真抱歉，我不记得了。”殷乐谦卑道。

　　殷隐刚禁闭出来，还没听小皇子失忆之事，以为是他与自己叫嚣。这还是第一次，于是更尖酸道，“皇弟，这才几日不见竟然就把哥哥们给忘了，不会是在水里受了凉，将脑子也给烧坏了。”
　　说完自顾地笑起来，旁边的侍从也附和地笑。

　　站在远处的殷苏本想上前调和，但见殷乐眼里毫无怯意，甚至有些想笑，仿佛是在看什么无知小儿。
　　他觉得有些意思，留在远处静观其变。

　　还真是小孩子啊。
　　殷乐不慌，他本就拿这个堵艾安，并没觉得什么。看见眼前张扬跋扈的小屁孩，不禁觉得好笑。想起自己现在也是孩子，又收敛了起来。
　　“是啊。即使我烧坏了脑子，也并不觉得能把一个推我下水的人当做亲哥哥。”他微微一笑。

　　殷隐却涨红了脸，就因这事他被母妃禁足了一个月，前几日才可以出来，面子都丢尽了。他竟敢这样讲。
　　虽然这是宫中人尽皆知，但身为皇子不可以这么蛮横，就被皇后压下了，平时也不会有人当面讲，只当是小皇子自己失足掉下去的。

　　“殷洛荻你瞎说什么！”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殷隐又盘起手，微仰起头，“哼，你明明是自己跳下去的，怎么还污蔑到我身上来了。”还是一副趾高气扬状。

　　殷乐真笑出来了，眉眼一绽，生出美艳感，“小哥哥不要自欺欺人，心知肚明的事我们就别再计较了。既然我还能好好的站在这，就算我原谅你了。”

　　周围的人都受了这一笑的惊吓。
　　这哪是小皇子，怯懦的小皇子那会这么笑？平时不是连头都抬不起，话都说不出哩。

　　“什、什么。”殷隐被这转变吓得不轻，回味起他的话更是怒火中烧，什么叫做就算我原谅你了？
　　我还用得着你原谅？扬起手就要打下去。

　　殷苏见到这场景，先是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赶紧走上前来，制止了殷隐。
　　“你就饶了他们吧。”对殷乐尽是宠溺的语气。

　　殷隐自知，兄弟之中他最讨厌的便是小皇子，而最怕的莫过于三皇子。如今两人却走在一起，不免生出什么想法。

　　持强凌弱如八皇子，遇见殷苏早就想走了，也没看他，搁下一声冷哼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那么怕你？”殷乐收起笑容，却没有紧绷着脸。
　　“还好吧，我应该没那么可怕吧。”殷苏玩笑道。

　　谁知殷乐回道，“也许你才是最可怕的呢。”声音不大，也答得漫不经心，随心所欲。

　　殷苏也不放在心上，只以微笑问道，“接下来去哪？”

　　“接下来，先去看看洛妃吧。”

　　看洛妃，不称母妃，就算她待小皇子如何，起码是生母，称声母妃也在情理。看来这人不打算在自己面前演戏了。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