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戏》纸莺

3、第三章

　　这一日，殷乐难得休息到日上三竿才起，皇子不需要每日早起自行休整。
　　平日总有那么一两个宫女趁他呆在书房，而躲到某处偷懒。这几日下来他已经摸清了那些地方，一起床就直径走到那里去。
　　正好有两个宫女在回廊上聊天，还是那些无聊的事。

　　“咳咳。”
　　殷乐有意咳嗽两声。
　　其中一个宫女大概是新来的宫女，微微低头就算是行礼了。

　　“你们两人在此做甚。” 殷乐少年的声音硬装出成人感，带了点小威严。
　　但宫女们是不放在眼里的，她们放纵惯了。

　　“无甚。今日天好，我们在此休息。”宫女答得理所应当，让殷乐感到有些厌烦。

　　他微微一笑，眼神冰冷，说话的宫女没由来的生出一股恶寒，又觉得奇怪，平日的小皇子不该这样啊，但也如往日一般不放在心上。
　　“宫中不养无用之人，”殷乐顿了顿，无情地说，“无事可做的话，你们，就出宫吧。”

　　“什、什么？”
　　平日的小皇子是不会说这种话的，即使宫女们再怎么不理事务，小皇子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置一言。宫女们有些震惊，生了个风寒，怎么性情也变了。
　　在宫外，这些人都是贫穷人家的女儿，实在是无路可走，才寻了门路进宫做事，没有了宫中的俸禄，让她们出宫就是叫她们去死。

　　转而又想到小皇子是没有什么权的，于是笑脸道：“皇子说什么笑呢，殿内的事都是我们在做啊。”

　　“哦。”殷乐眯眼。“那今日便帮我把衣袍洗洗，过几日我要出殿走走。”

　　听到这，宫女都爱八卦，忍不住一问，“皇子要去哪啊？”

　　殷乐觉得她们八卦成性，简直就是市井爱背后说人闲话的妇人，冷了冷声，“与你们无关，只需做好本分事。”说完便向书房走去。

　　宫女悻悻回头，“今儿的小皇子有些奇怪。”
　　“姐姐要去洗袍子吗？”
　　“洗什么，前阵姐姐可说了，小皇子的事都别理。走吧，去后厨看看有什么吃的。”

　　小宫女望向殷乐离开的地方，生出一股同情感。但也跟着走了，“也许他真想赶我们呢。”
　　“他不敢。”

　　是啊，他不敢。
　　原先的小皇子，是个对自己侍女说话都不敢多说的，殿内的事大都亲力亲为，所以上宫的宫女都争着来小皇子殿做事，因为轻松。
　　不用服侍主子洗漱穿衣，不用整日烦恼三餐，不用担心做错事了被赶出去，也从不会因为小皇子挨打。
　　殿内的分拨也多是被宫女们偷收走了。

　　殷乐前脚刚一走，她们也走了，他自是都听见了，低笑一声，现在的宫女都这么无礼，自以为是，目中无人又愚昧吗。

　　今日他没去书房，窝久了也该窝出病来，当然也暂时不用去了。
　　他先转去了浣衣处。
　　当然是衣物都堆着，这一堆那一堆，中间只有只有三两人在洗衣。

　　“其他人呢？”殷乐问其中一人。

　　“今日京都西门有巡演，姐姐们都请假出宫去了。”小宫女打着衣服说道。

　　“难道她们的事务都做完了。”殷乐问。请假却没有向我知会，果然是目中无我。
　　“哪，姐姐们出去玩，活自然就落到我们这些刚进宫的，我们人手才几人，这些都是日复一日积出来的。她们在殿内，也是尽不做活。”小宫女不留情，将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时刚在游廊上的那个小宫女抱着殷乐的衣袍走过来，“杜淳你就别讲这话了，有空抱怨不如抓紧做事，衣服都要泡烂了。”
　　见小皇子在也是微微点头，到另一边洗衣去了。

　　殷乐本以为没人会执行他的话，但这个宫女倒是有些自明。倒是那些常年的毒瘤。
　　殷乐微微一笑。怕被赶出宫，为了个小巡演就敢私自出宫，行啊，那，就都永远别回来了吧。

　　殷乐问了有那些人去了，小宫女奇怪，但也都告诉了他，猜他也不可耐她们何，本也就只是抱怨一下。

　　接着他又去了后厨。
　　厨子们都喝醉了趴在地上睡觉，怎么叫都不醒。殷乐掀开锅，锅内空空如也。
　　没用的这些人也不要了吧。

　　他又走了，把殿内所有该有宫女忙活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列了份清单，该留的，不留的，名字都列着。

　　殷乐叫来态度还算好的宫女，让她将信送去三皇子殿。先叫来的是洗衣浣的杜淳，她一听到要让她去通风报信便赶忙拒绝了。
　　“姐姐们如果知道，一定会恨死我的，我才不要做靶子呢。不过你可以让亭灵去送，她才不怕这些。”

　　于是殷乐又叫来了亭灵，她倒是乐意，只是好奇这封信能派上什么用场，愿意明天就去。

　　殷乐皱眉，下令道，“现在就去送。”早去早结束，看到那些人的嘴脸就心生厌烦。

　　于是亭灵将信送去了。

　　第二天，小皇子殿的宫女少了一大半，昨天玩得很开心的那些宫女们突然都被赶了出去。

　　再傻也该猜到是昨日的信。

　　于是亭灵被排挤了。
　　这并不关殷乐的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复杂的，他并不想插手，他也很厌恶这些，毕竟曾经被搞得差点站不起来。
　　如果亭灵也不计较，殷乐觉得她是个可用之人。

　　果然她也觉得无所谓，自己的主子算是做了件好事。
　　那些被赶出去的宫女，都是些占着自己先入宫，而欺压后进来的宫女，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新来的宫女们都不熟悉小皇子的立场，因这件事对他也生出了些好感。
　　但殿内的宫女实在太少，殿大事多，忙不过来，有宫女心生倦意，担心被赶出去就忍着了。

　　隔了两日，亭灵找到了他。

　　亭灵不是京都人，从异地来家里有老有小，弟弟在私塾读书是笔大开销。之前被宫中的老人坑骗，余款已经不多。
　　但她却不是来要钱的。

　　“皇子，殿内人手不够，姐姐们已生出怨言，再不招人，怕是连三餐都食不上。”她站在书房案前说。

　　“确是个问题。”但上宫的日子已经过去了，那时小皇子并无心招宫，再有只能等明年的，如何。

　　上宫是选取市间女子进宫做事的日子，每年两次，持续一个月，分别在三月和七月，招的多是些勤奋吃苦之人。
　　只是不知之前那些人怎么进的宫。

　　“不过再等几日会有新人进来，本是三皇子人，别太欺压她们。”殷乐说道。

　　向三皇子借人？咱们主子什么时候和其他皇子这么熟悉了？
　　亭灵没问，只应，“是。”
　　“那原本的姐妹呢，她们几日劳累，没有假期，已怨生载崽，只怕也要一起赶了出去。”

　　想让她们干活，就要先调动她们的积极性，既是贫穷人家的女儿，那多赏些钱，应该可以。
　　“去拿账本来。”

　　亭灵跑去将账本拿来了。
　　“俸怕是没剩多少，姐妹们也不是很需钱，只是整人忙于事务有些厌烦了。”

　　以前的小皇子是从不管账的，进多少，支多少，一概不知，所以账本的内容一团糟。
　　殷乐翻了两页，又合上了。“你先去清算殿内还剩多少钱财。”

　　“是。”亭灵应声退下。
　　这次的办事效率高了，半日不到便查好了。

　　殷乐结合钱数，写下了告示，“先去贴在其他人看的到的地方。”
　　那是一张写满奖罚的告示，做好事者有奖，无所事事者有罚。
　　可奈并无大用处，无人放在心上。
　　宫女们的念想是要休息，殷乐只想笑。
　　休息？只是这样的事务就受不了了？迫于无奈，还是安排了休息日，让她们实行轮班制。

　　小皇子殿的宫女未免太娇生惯养了。为了防止她们偷懒，他需要一个领头人。

　　于是殷乐想到了亭灵。
　　“你为什么入宫。”语气居高临下，多了些威严。

　　小宫女才感受到了自己主子身上快要消失的皇族气质。“回皇子，婢女家在山里，家弟要考试需要钱，刚逢上宫事，家里人劝便进来了。”
　　理由很简单。
　　山里人大都勤劳苛本，纯朴老实，确是宫女的好选，想来先前小皇子殿没有乌烟瘴气也是这些人的功劳。
　　只是山里人也是其他殿内人手的好选，其他的后宫主不会挣着抢着要？怎么会呆在小皇子殿。

　　不过既然是能用之人，就用上吧。
　　“你现在是殿内的领头了，授你管理殿内大小事务，不得有误。”不由分说递给亭灵一枚稍精致的发簪。

　　亭灵怔住了，什么？她可从没想过要当殿内的领头人，之前虽不知是什么原因，小皇子殿一贯是没有的。

　　“快接着。”殷乐见她愣着，提醒道。
　　“是、是。”就这样，她成了小皇子殿的领头。

　　亭灵是第一个执行殷乐命令的人。挂在浣衣处的袍子证明了这一点。态度对殷乐还算好，在同期宫女中颇有领头气质，做事麻利不含糊，有脑子。
　　是个不错的人选。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三皇子殿人手过来，殿内也应用上了轮班制和奖罚制，亭灵将殿内管理的一丝不苟，回应了殷乐的抬举。

　　接着，与三皇子约定的十日也到了，去看看这冷清的宫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