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拂雨》棠梨故梦

19、布局伊始

　　幸好寒煜医术了得，贺琟微也只是皮外伤，并未伤及内腑。闫嬷嬷替贺琟微上了药，宋子漓又整夜守着，第二日贺琟微便苏醒了过来。
　　“微儿，感觉怎么样？”宋子漓一夜未睡，也甚为疲倦，眼底乌青十分明显，风华大减，贺琟微方睁开眼睛便见到宋子漓这般模样，莫名心中一动。
　　“我没事，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呀？嘶~”
　　贺琟微抬手想要挑开宋子漓微微散乱的头发，不想牵动了身上的伤口，贺琟微没想到自己伤得这么严重，当即眉心一蹙，额角沁出细细点点的冷汗。宋子漓当即慌乱了起来，忙按下贺琟微微抬的手臂，担忧之色更甚。
　　“我没事，你不要乱动，我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
　　“嗯，辛苦你了。”
　　“你不要以为说几句好话本王就不追究这件事了，等你伤好了我再一点点地审你。”宋子漓佯装生气，却是不敢说什么重话。
　　“啊……”贺琟微神色委屈地看向宋子漓。
　　“你再休息一下，这离王府比较近，我先带你去王府。”
　　“好的。”
　　那厢第二日贺连城便从当时在场的下人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致的来回经过，贺琟微活着的消息没能让他眼中有丝毫的波澜，倒是异常心疼尚且身陷囹圄的柳氏，贺琟微仿似不是他的骨血一般，为了救那柳氏出狱来来回回地奔走于京兆府衙，只是因为漓王介入其中才没能从京兆府衙将人救出来。贺琟微刚到漓王府那贺连城便得到了风声，不知为何此时淮王突然驾临贺府。
　　“微臣参见淮王殿下，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贺连城略略收住表情，行礼问安。
　　“贺尚书请起。”宋子淮径直坐在了主坐之上，姿态轻慢倨傲。
　　“不知淮王殿下有什么吩咐？”贺连城也是开国的元老，便是承文帝也从不曾这般傲慢无礼地对待他，一时之间没压住胸中的怒气。
　　“吩咐倒不敢，只是来送贺尚书一个大礼。”淮王嘴角带着笑意，眉目间的寒气散发出来上位者的气势立了起来。贺连城的反应尽在他的掌握之中，随后附在贺连城的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贺连城便如同遭了雷击，双眼睁圆，面色泛白。
　　“殿下尽管吩咐，微臣绝不推脱。”
　　“贺尚书果然识时务，天应剩下的事变由你告诉贺尚书吧。”说罢淮王便离开了，却不知是从哪儿离开的。
　　这日下午，贺连城突然到了漓王府，说是要接贺琟微回府。
　　漓王守了贺琟微一夜，待贺琟微好些了将就着在偏殿休息了一会儿，不过一个时辰就听停云来报说贺连城闯进了王府，当即脸色阴沉了下来，噤声吩咐说别吵醒了贺琟微，贺琟微才稍微恢复了一点，对贺连城的行迹更是痛恨，定然不想见贺连城，不知贺连城哪根筋搭错了，一定要见到宋子漓，不多时竟像个市井无赖一般闹到了王府的后宅，正如宋子漓所说，真是个老贼，不知好歹！
　　宋子漓去瞧了瞧贺琟微，不想贺琟微已经醒了，挣扎着坐了起来，怔怔地望着外面。只听得外间一阵哄闹，紧接着只看见闫嬷嬷滚了进来，捂着心口，面上表情很是痛苦，一看便知贺连城下了狠手。
　　“老刁奴，吃里扒外的下作东西！”贺连城怒道。
　　贺琟微见状，眉心微蹙，要不是身上有伤她定然要贺连城这个老东西死得很难看。却听得宋子漓轻声说道：“微儿，你且休息，我来处理就好。”
　　“嬷嬷，微儿该换药了，你去帮微儿换药吧。”宋子漓将闫嬷嬷扶了起来，眼睛却是睨向了已经闯进房间的贺连城。贺连城本就是来纠缠漓王的，因而见到漓王是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挺起了身板，眼神里也带着不屑。漓王这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若不是迫于情势，他早就动手解决了这个老贼，如今还是需要隐忍才好。
　　“满朝皆说贺大人是个忠君爱国晓得君臣大义的好臣子，今日倒是见识到了！”
　　贺连城倒是不傻，见漓王发怒，心中虽然蔑笑，面上却是一阵恐慌的颜色。
　　“殿下.......老臣.......”
　　“停云，将贺大人请出去，若再擅闯王府，格杀勿论！”宋子漓从不说虚言，更何况早就对贺连城有诸多不满之处。尔后便转身进了屋内，再无多言。
　　“贺大人，请！”停云说得很是铿锵，语意里外满是威胁的意思。
　　“你......”贺连城还想说些什么，却不想停云将手中的剑半拔了出来，唬得他将未讲的后话皆咽了回去，虽不甘心就此罢休，只是这漓王是惹不起了，况且今日来闹这一番并不是想求个了结，他心中此时巴不得这局越乱越好，只因为惧怕淮王同时也想贺府能从中渔利。
　　“他来做什么？”贺琟微本以为自己对于贺连城应该是没有感觉的，不想贺连城这样一闹，她还是很生气，她是在替真的贺琟微生气，也替宋子漓生气，这样的人怎么配在朝为官，怎么配为人父？
　　“想来接你回府，只是他那爱妾如今因你而身陷囹圄，他不撕了你才是稀奇，如何会好心接你回府？”宋子漓故意说得贺连城那般卑劣，不想在贺琟微的心里，贺连城比这更让人作呕，当初贺琟微为何离家，固然是因为母亲离世，但未必就没有含着对贺连城的厌恶。
　　“你说的对，不过我待在王府也不好吧？”贺琟微偎宋子漓的肩头，试探着问道。
　　“没事，说实话那日我便不想放你回去，只是你想回去我也没有办法。”宋子漓笑道。
　　“额……我其实想说……不过我现在在别人眼里是个‘死人’，不怕。”
　　贺琟微是怕人说三道四，不过宋子漓貌似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也不好说，吞吞吐吐的，谁知宋子漓一脸了然，将贺琟微轻轻搂进了怀中。
　　“等你翻了案，我就去向父皇请旨赐婚。”
　　“嗯？其实我们才认识不过几个月，你还不太了解我，而且我也没那么了解你，这样就成亲是不是有点草率？”贺琟微闻言有些迟疑，她的期待是远远低于宋子漓对未来的规划的，她没那么在乎宋子漓，却也不希望宋子漓因自己受到伤害。
　　“没关系，我等得起。”宋子漓听出了贺琟微言语间的迟疑与不确定，手上却是将贺琟微圈得更严实了，那么多年都等过来了，也不在乎多等几年。贺琟微心虚未敢抬头回应宋子漓的话，将头埋得更深，在宋子漓的怀中蹭了蹭。
　　“对了，我已经让人去接你的贴身丫鬟去了，你就安心住在这儿吧。”
　　“哦，好的。”贺琟微这下真的做贼心虚，这个漓王真的对她没有防备心，只希望那个掬月过来后不要轻举妄动才好。
　　二月十六日，贺琟微的伤养得差不多了，这日极早时宋子漓便来叫醒了贺琟微，可前一日去看安如墨，安如墨拉着她说了许久的话，半夜子时才回的府，梳洗完毕已经很晚了，才睡下又要起身梳洗，贺琟微缠磨了许久才从榻上爬起来，掬月和王府的几个丫鬟一起动手帮着梳洗，费了半天劲儿才帮贺琟微梳好了发髻换上了宋子漓拿过来的新裙装。
　　“姑娘这身也好看得紧，之前看姑娘着绿衣清丽无双，这身海棠色挑绣罗裙正是人面桃花两相映，今儿的飞仙髻和这支镶丝鸾凤玉簪和这一身简直绝配。”掬月应当是读了点书，夸起人来漂亮话一串儿一串儿的，一旁的小丫鬟也是被贺琟微这一身惊艳到了，愣愣地笑着。
　　“退下吧。”
　　宋子漓在外间候着贺琟微，听闻里间的笑谈，抬脚便进了里间，屏退了掬月和那几个小丫鬟，贺琟微转过身来，冲着宋子漓嫣然一笑，真真卿卿可亲，不过宋子漓估计是见惯了自己的风华绝貌，此情此景也是见怪不怪，笑着说道：
　　“你打扮得这般好看，若是将如墨比下去了可怎么好？”
　　“如墨那么美，怎么会被轻易比下去，我们快走吧。”
　　贺琟微嗤嗤笑得更欢了，起身拉着宋子漓出门去了，外面天色未明，寥寥星辰点缀在宝蓝的空中，和那日的夜色一样赏心悦目。两人乘着马车，在寂静无人的长街上缓行，只听得马车内沉静俏皮的女声和清冷起伏的男声交织着，时不时传出悦耳的笑语，片刻后便到了太傅府上，此时的太傅府已经忙活开了，正红的宫灯和喜结入眼皆是，整个府上喜气环绕，贺琟微一下马车见到这幅景象，之前的困倦一扫而尽。
　　“漓王殿下，这边请。”
　　“贺小姐，我们小姐早早得便醒了，正等着您呢。”
　　宋子漓被人请到了安太傅处，贺琟微直接去了安如墨那儿。
　　“贺姐姐，你来了！”
　　喜娘正在给安如墨绞面，安如墨正疼得直叫唤，贺琟微这一来可算解了她的燃眉之“痛”，安如墨一把拉过贺琟微，贺琟微瞧着安如墨欺霜赛雪的颜色，喜娘绞面也只是走个过场，贺琟微一来，直接进入下个环节，梳髻上妆，这新娘妆描画起来十分繁复，便是贺琟微一个见识过现代化妆技术的人都有些头疼了，约摸天色将明的时候，这妆面才初步成了，再绾髻擦胭脂，又费了个好些功夫，而辰时三刻花轿就已经在外面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