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青拂雨》棠梨故梦

13、互不相欠

　　“漓王还没离开？”
　　“没有，不知为何，漓王殿下十分执着。”
　　“让天镜撤吧。”
　　淮王语毕，天应越出墙外，与天镜联合，一转眼的功夫遁逃了去，而院墙内淮王也不见了踪影，院内一片清冷静谧。宋子漓与天镜缠斗了许久，额角的汗涔涔而下，步履坚沉地向贺琟微的房间走去，走到那房门前，看着灯火微明，却又开始犹疑，推门的动作停在半空中，进退两难。
　　“子淮……”贺琟微的呓语声传了出来，不甚清明，断断续续地响起，宋子漓在门外天人交战着，而贺琟微的声音似乎带着魔力，将他吸了进去。
　　“子淮……哥哥……”贺琟微仍然喊着宋子淮的名字，宋子漓凑近闻听了她的呓语，脸色变得难看极了，空荡荡的房间似乎也装不下他此时涌出来的怒意，猛然他直起身来，准备离开，却还是心有不甘，回头瞧着贺琟微那张脸，灯火回晃之下，蛾眉微蹙，应当是在做梦，而梦中的人竟是宋子淮，他这辈子最不能抒怀的人。
　　“贺琟微，醒醒……醒醒……”宋子漓下定决心，将梦中的贺琟微唤醒。
　　“子淮……快躲开！”贺琟微从梦中惊醒，一阵阵心慌，抬眼却瞧见宋子漓面色不善地盯着她，只一瞬间她便将梦里的一切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将名册给我。”宋子漓被气得没有方寸了，想问的根本无法问出口，言语僵硬得不想他往常地风格。
　　贺琟微这几日为了宋子漓的事，饭也吃下，觉也睡不好，精神恍惚，脸色憔悴着，好不容易睡了一会儿，却又被宋子漓惊醒，本以为他是来道歉的，却又只是来要名册的，贺琟微此时恨不得拿把刀杀了面前这个神情倨傲的人。
　　“你……”
　　贺琟微想要说话，开口又是一阵哽咽，转瞬间又是泪如雨下，如纸的面色加上盈盈的泪光，真叫一个梨花带雨，可这副模样如今落在宋子漓的眼中，竟十分扎眼。
　　“这招今日不管用了，东西交出来我马上就走。”宋子漓转身背对着贺琟微，他觉得这个女人一定是对他下了什么迷药。
　　“东西给你，你给我滚！滚！”贺琟微闻言哭喊了出来，心头的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将那名册砸在了宋子漓身上，扭头睡下努力掩住自己的哭声，宋子漓愣在原地纹丝未动，听着贺琟微的哭声，心头也是一痛，而幼时的回忆也渐渐清晰了起来，从前就听说尚书府的千金爱追着他的六哥，远远见过一回，一个背影此时渐渐清晰。
　　过了半晌，贺琟微哭得累了，渐渐沉睡了过去，呼吸声比方才浓重了几分，宋子漓一直站在原地，听闻她已然睡下了，才缓了缓身子，坐了下来，揉着太阳穴，生平头一次感觉到了无奈。
　　“姑娘，起身了。”
　　“嗯……”贺琟微闻声翻了个身子，眼皮子肿了睁眼的时候困难了许多，头脑也昏昏沉沉的，想起昨晚的事情睡意全无，只好起身，方坐起，只见两本名册歪歪地躺在地上，她上前拾起，秋冬日的寒气溢到手上，像昨日的冷言冷语。
　　“掬月，进来吧。”贺琟微将名册藏了起来，后又喊掬月进门梳洗。
　　“姑娘怎么这般憔悴了？”掬月略带心疼地问道。
　　“没事，梳洗吧。”贺琟微有些虚弱，不想多言。
　　“王爷派人来了，说昨日还有事没吩咐完。”掬月说道。
　　“嗯。我饿了，想吃东西。”
　　“好的，姑娘，我这就让人准备吃的来。”掬月见贺琟微终于肯吃东西了，连日来的担忧消散了几分，赶忙吩咐了下去。
　　“天应，说是吧，我边吃边听你说。”贺琟微饿久了，狼吞虎咽的面对着天应。
　　“除了昨天那两个人证外，你的贴身丫鬟妡雁临死前留下了一份手书给她的胞妹，这几日我会去追查这封手书的下落。至于柳姨娘，那是贺尚书如今的宠妾，也是你母亲多年前的至交好友，如今是尚书府的女主人。”
　　贺琟微胡吃海塞了一阵，终于酒足饭饱，露出满意的表情，对天应说：“请转告淮王殿下，我心里有数，谢谢殿下和你啦。”
　　“不必。”天应将信息转达了之后，转身便消失了，贺琟微眺向外面，天色阴沉沉地，劲风自院墙内扫过，卷起杂物，不一会儿便下起雨来，雨点砸击在地面上发出“啪、啪、啪”的声响，阵仗有些吓人，贺琟微在门前静静立着，半晌遣退了身边人，又将自己关进了房里。
　　晨光微熹，贺琟微相比往日起得更早一些，匆匆梳洗了一下轻手轻脚地出了门，天色只是微亮，街道上有些店铺还未开门，寒秋之际，清冷的很，贺琟微在街道上穿行了一会儿，来到了神医巷，站在安氏医馆的门前，不过那医馆还未开门，贺琟微只好坐在石阶的一旁，靠着台阶上的石狮子闭眼冥思。
　　“姑娘，可是在等什么人？”贺琟微正迷糊着，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响起。
　　“嗯，对呀。”贺琟微抬头准备起身却是看见那日在点翠楼里看见的美人儿，之前没见到整个面目，今日一见真是恍若天人，贺琟微看得有些呆了。
　　“你是那日和二师兄在一起的小公子吧。”安如墨略带俏皮地调侃着贺琟微，顺便与贺琟微并排坐在了台阶上，眉眼含笑煞成一道风景，贺琟微闻言嗤得笑了，红晕自脸颊蔓延到了耳根处。
　　“你真好看，难怪大师兄也喜欢你。”安如墨自顾自地说着，总以为宋子漓与贺琟微是互通心意的才子佳人。贺琟微听得一头雾水，扭头给安如墨投了一个疑惑的眼神。
　　“你大师兄……喜欢？你在说什么呀？”
　　“诶，我瞎说的，你就当我没说过啊。我叫安如墨，你叫什么呀？”
　　安如墨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话锋一转打听起贺琟微的身世来，贺琟微见她有意转移话题，也不追问，听她自报家门，结合名册上的信息知道此女身世定是不凡，而且与寒煜是师兄妹，两家也是世交，都是不好惹的人物。
　　“我还有事先走了，有缘再见。”贺琟微想打个马虎眼趁机走掉，不想安如墨一把拉住了她，正好此时寒煜迎面过来了，贺琟微那日的气还没消，可恨被安如墨拽着，只能扭过头不去看寒煜。
　　“如墨，琟微，你们在此处做什么？”
　　“二师兄，我是来给你送喜帖的……”
　　安如墨松开了贺琟微，有些心虚地揪着衣带，垂着脑袋，眼神是不是瞟向寒煜。寒煜则一副了然的样子，眉眼间冷意渐渐凝聚起来。
　　“你一个太傅千金，这么早来送喜帖？”
　　“二师兄……我就出来玩一天，这段日子憋得我快疯了。”安如墨哀求道。
　　寒煜见不得安如墨撒娇耍赖，微微侧身向贺琟微询问道：“琟微，你是过来找我的吗？”
　　“嗯，你跟我过来一下。”贺琟微极不情愿地拉着寒煜走到医馆旁一个角落里，剩安如墨在一边伸着脑袋瞧着这边的动静。
　　“这个你帮我还给宋漓。”
　　“宋漓？”
　　“对，我知道你们俩肯定认识。”
　　“好，那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有。”
　　贺琟微转身就要走，寒煜一把拉住了她。
　　“那日的事，你在怪我，对吗？”
　　贺琟微埋首，嘴角噙起一抹笑意，对寒煜说道：“没有啊，那日没知会你一声我就先走了，应该是你要怪我才对。”
　　“我……”寒煜知道贺琟微气性未消，正欲解释，安如墨却凑了上来。
　　“你们聊什么呢？二师兄，今天就让这位姑娘陪我去玩吧？”
　　“如墨，别胡闹！”寒煜眉头一皱，也十分气恼为何安如墨如此自来熟。
　　“好啊，安小姐盛情。”贺琟微甩开寒煜，转过头来朝安如墨绽开一抹笑意，将寒煜晾在一旁，她这是真的生气了，不知道贺琟微一贯是个什么脾气，但是她原来的脾气却是再也不会去理寒煜了。
　　“二师兄，我们先走了啊，你不用担心我会送贺姑娘回去的。”安如墨一转眼的功夫便拉着贺琟微消失在了街尾，寒煜愁云满面，奈何贺琟微不能明白他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