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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夜雪连天风尘碾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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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无期当年盗过世间宝物,这白狐心血自然心中知晓,并非真的是腥臭的血液,而是其修行的心中内丹。可这白狐本就难知行踪,漠北更是苦寒极恶之险地,能不能活着走一回还是难说,这风险绝不能试。
他挟着东陵裳回到居所庆铃堂,原本准备午宴的归月朗月见二人神色凝重,便自知退下。
东陵裳顾不得满桌佳肴,急步进了内室,开始打点衣物行囊,“我一定要去漠北,你不要阻我。照着你这顽疾发展下去的态势,绝对活不久,自当分秒必争。”
阿七一把摁住东陵裳的手,正色道:“说了不许去就是不许!好好吃饭!”东陵裳瞠目道:“你别胡闹了,性命攸关,我即刻联系蟾宫和吴锐,回趟青岚别院取些东西便即刻北上。”
“我哪里胡闹!明明是你!漠北人迹罕至,风雪连天,你哪里能找到什么鬼狐狸!?”阿七双目愤然,这丫头的脾气他太清楚了,转念之间,便以退为进,“你是不是怕我死了,不告诉你绯无期的经历?”
东陵裳一愣,停了下来,又听阿七直言:“这对你也不公平,我打算把他告诉我的一五一十都写下来,即使我死了,也可以留给你。如何?”东陵裳未曾反驳,只是看了他很久,倒是让绯无期心中有些失落,在裳儿的心中,是不是曾经的绯无期永远是第一位的,而她现在眼前的自己,永远走不出那个孩子的影子。
二人在沉闷中吃完这饭,而又不知滋味。
归月送来笔墨纸砚,朗月则带着皇甫钰下山。
庆铃堂外,夏蝉名噪,归月看着尊少每日早起晚归,在裳主子那写了七日的折子,甚是好奇,这第七日原在屋外候着,却是伏热难耐,“归月,你再去拿二十本折子,添些来。”
无期也是无可奈何,这几日耐着性子,在裳儿的眼皮底子下写了这么久,写了这么多怕是都可以给自己出本传集了,可眼下除了这个方法,也不知道该如何拖住这丫头。
归月原本正要离开,却被裳主子的声音拉了回来,“归月你先进屋歇歇,今日大暑,别累坏了身子。”归月一听,这裳主子竟然如此关切,心下大喜,难怪朗月也喜欢听她话,便随她进屋,只见尊少仍然伏在案前低首写字,裳主子将手中的竹扇交予他,果然凉风阵阵,气味芬芳,送人清爽。
又见裳主子怕是暑气郁热,便取出书格中的檀香,焚香点燃,一旁的尊少仍在专心致志写着。须臾间,余香袅袅,归月见东陵裳不知何时手腕间多出了一串银铃,叮当作响,只见尊少抬首,满目大惊,“你何时从青岚别院取回银铃?”只一眼便又昏厥一处。
一旁的归月愣是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看向一旁的东陵裳,“裳主子,为何要迷晕尊少,他这身子才刚好。”东陵裳脸上愧然,嘱咐道:“归月,往后几月你和朗月好生照顾他,这银铃只能乱他心神,迷香可使他周身无力,我都减轻了药量。我去漠北一趟取解药,千剎门也千万不要再进外人。”说完又取出五瓶药丸,“每三日服用,调理体中邪气。”便匆匆去了暗格拿出行囊,看了一眼昏睡的阿七,将几日的折子都装入包裹中,飞身下山。
毓山山脚隐蔽之处,正有一辆马车静候来人,不用多说,车中正是——皇甫钰,赶车的便是门下随从舒业。皇甫钰见东陵裳依约而来,倒是不免惊讶:“那千剎门的七公子竟然肯放了你?我倒是早早做了等不到你的打算呢。”
原来那一日皇甫钰虽然是下山,却在夜间收到了东陵裳的飞鸽传书,一看,便知道了她的打算,便按照计划联系了青岚别院和吴锐蟾宫,打点一切物资,昨日二人深夜相见,当皇甫钰取回阿七送走的银铃,交还给东陵裳时,心中还不得不佩服这七公子,知道东陵善用银铃制毒,他倒好,悬崖险生,早就取下东陵的银铃作为信物给京都的吴锐报平安,一石二鸟,既告知了吴锐,又卸了东陵裳的武力。
“这是舒业,少时曾居北漠。吴锐京都身居要职,怕是不能前来相助。为何连蟾宫也不带上?”,东陵裳见皇甫钰说到,“京都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吴锐才能发挥真正作用。白狐本就灵敏,人多反而容易逃脱,蟾宫还需代理青岚别院事物,你的身手也不差。上次让蟾宫制作的东西都带来了?”
皇甫钰随机打开车厢暗格,果然在此,这两个黑色箱子是能否寻到白狐的关键。
马车一路向北,连行一月,过中州、延州、津州,终于在漠北与中原的交界处察尔镇驻下。这几日气候已经凉意逼人,是夜,三人已经换上了冬装,入住梅庄。
东陵裳见皇甫如此轻车熟路,便知道这梅庄定然也是他的资产,皇甫钰倒是自然,解释道:“当初买下这里只是为了夏日避暑,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这也是我最北的一处院子了,远不及中原的旖旎繁华,将就一下吧。”
正说着,便有一身着褐色大袄的中年男子笑迎上来,“小官多年不见皇甫公子,甚是欣喜。”东陵裳一见他,约莫四十岁,鼻子高挺,眼窝深邃,便知是这漠北的守官哈曼,这也得亏了过云楼藏有的《百官图》,收录了近十年所有能臣,这哈曼虽是中原与异族的混血,却是文治能臣,不仅将乾康的文字语言在北漠彻底推行,也将边境贸易搞得风生水起,察尔镇虽然从属于北漠州府,每年税收能顶上半个州的量。其中,林业、狩业为大,每年避暑前来挥金如土的乡绅不在少数,而坊间百姓自然也是知道许多豪绅前来也是想为了北漠异族胡姬,其舞灵动百媚生娇,当世一绝。
东陵裳见二人如此熟稔,看来这皇甫钰也是和北漠的发展脱不了关系。
“小官收到皇甫公子的密函,就依照公子所言,撤了城外恭候的排场,一切从简,一切从简。”哈曼笑着引二人入庄,走过抄手游廊,便逢一处梅花花圃,果然是红梅、白梅凌寒初绽,傲然挺立。哈曼见东陵裳虽一身白色绒毛裘衣,薄纱覆面难辨真容,却不难看出举手投足间的气度,“姑娘可在缀红居歇息,公子呢?”
皇甫钰见哈曼询问,“就这梅园相对的凌霜阁吧,她素来喜静,未有传唤,不必打扰。”哈曼领命,“汤浴都已备妥,二位安心入住。”躬身安顿了两处居所,舒业又配合调拨了四路人手,缀红居、凌霜阁戒严。
东陵裳在屋中休整一番,便打算先找皇甫拿暗盒,盒子里便是让蟾宫连夜定制的连珠弩和火药匣。步入凌霜阁,却见阁中,灯火通明,而大门虚掩,“皇甫,我进来了。”
东陵裳走进几步,穿过外厅,未听到皇甫钰有何回应,想是无人正打算离去,反而却在恍惚见看到一抹红影跳入池水中,一记水声,清醒万分。
“谁!”东陵裳捻起羽针,皇甫钰从不穿红绸薄纱,他曾笑说那薄纱散财,那么此人究竟是谁!?暗中在皇甫的屋中又是做什么?东陵裳正打算掀开珠帘,水意弥漫,难辨虚实,却听到水中的人暗声道:“奴专为服侍皇甫大人。”说着撩拨起水花,四溅开来。东陵裳见水中人乌发及腰,身子高挑,影影绰绰,是侍寝的胡姬?!原来皇甫钰方才那句“不必打扰”还有这个意思,倘若他不说,那哈曼估计也会安排个什么人好生伺候她,想来心中嫌恶,正打算退身而出。
水池中流水淙淙作响,活水为源。
那水中人却突然扬起红纱水袖,锁住了她的右脚踝,低声道:“姑娘风姿绰绰,若是不嫌弃,三人共浴,也不枉一桩美谈。”其声竟然有种难辨雌雄的魅惑,“滚开。”东陵裳骨子里的清冷劲儿即便多年来也未曾改变,更何况是陌生人。
水中人一个用力,击起一池水花,东陵裳见势不妙,一个旋身劈腿坐地,希望靠自己的重力阻来。
水中人却不依不饶,一个甩袖,将她腾空而起,东陵裳正被腰间的一股力道拖入水中,瞬间大恼,转身反手正打算射出羽针,却被反手压制。东陵裳心中大惊,这哪里是胡姬!一般舞姬哪里来这般身手!
正打算抽身,却被水中人翻扣双臂,反身抵制在池壁一侧。东陵裳正欲回首向右后方看去,却感受到那人故意躲闪,左肩处呵气如兰:“姑娘这么心急想见我?”
这声音在淙淙流水声中,时轻时重。
刹那间,东陵裳只觉得脸上一凉,“你!!”面纱在二人之间飞扬翩然而下,东陵裳大恼,只觉得身体一松,正全力转身袭去,却见水面竟然空无一人!
以为会潜水就能躲!?东陵裳一个屏气入水,正欲射出羽针,池水流动,却被所见水中人惊到——一方碧水之中,纵然昏昏暗暗,可哪有什么胡姬,池底分明是个红绸少年,正对她言笑晏晏。阿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