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法依格的恋爱（西幻）》ashtray

45、十三祭司空间

　　诺尔威城主朱亚——现在是国王了，在寝宫边上辟开一间，作为内阁的议事处。而在这个房间正中的地砖上敲上三下，又会进到一个新的空间，那是诺尔威朝廷不为人知的另一个由祭司主导的神秘部门的办公处，一个机密会议正在进行中。
　　这个神秘的部门目前还没有一个官方的名称，加上祭司本人共有六名成员，他们敬爱的国王殿下今日也到场了，因此与会者一共有七名。
　　这个房间是高法依格用魔法凭空造出的，她想不能失了气势，面积比起真正的内阁还要大上两倍，目光所及的地上都铺着精贵的红丝绒地毯，让人可以赤脚通行。而由于“祭司”近来兴起的对宝石的迷恋，房间里四处都是珠光宝气的角落，这些财宝大部分都是高法依格从朱亚的私库中搜刮来的，她现在顶着阿莱丽娜的名，朱亚对她予取予求，她也毫不客气，最好的宝石都被她戴在手上。高法依格另外让琼达从海里搬来了好些珊瑚树，也是光华灿然——种种种种，在这里到了夜晚也不必点灯。
　　高法依格懒散地撑着脑袋坐在房间正中的座位上，其他人在她的两边顺序排开。在这个房间里，祭司“阿莱丽娜”的地位最高，朱亚都要屈居在她之下。成员之一正在做最后的发言。
　　“就是这样了？”高法依格穿着那身好像奔丧的黑纱祭司服，连面目也被掩在后面，她的声音又轻又慢，反衬出一种神圣。
　　下属恭敬地点点头。倒是高法依格有点不确定起来，她本身对这个计划就有些匪夷所思，拖长了声音：“好——吧，那今天就先这样，散会。”
　　“殿下您留一下，我还想跟您谈谈。”她用手上那颗巨大的红宝石戒指敲着椅子的扶手。

　　高法依格早就发现，她黑纱蒙面时，朱亚看向她的目光饱含眷恋，显然是把她当成了阿莱丽娜；但一旦她露出本来面目，他就会立即清醒过来，他们之间的半分旖旎荡然无存。她感到很佩服，同时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再以过去的印象衡量朱亚，她面对的是一个冷静到可怕的男人，一个强大铁血的一国之君。
　　其他人都走了，她粗暴地把面纱一掀，不愿使用阿莱丽娜的便利。
　　“要跟我谈什么？”朱亚开玩笑，“难不成还是待遇问题？我都说了，我的东西随便你挑，我已经给我的侍从官打好招呼了。”
　　“不是这个，”高法依格翻了个白眼，“但是谢谢你提醒我，我下次去找他拿仓库的钥匙。”
　　朱亚耸耸肩，无所谓。
　　“你真打算那么干？在奥诞节当天？你疯了？”
　　朱亚笑了：“你明知道我没有。刚才的可行性分析你也听到了，虽然风险很大，但我们能得到的收益也是最高的。”
　　“你有可能会死。”高法依格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要从他身上看出破绽来。
　　“我知道，”朱亚说，他的平静像是没有裂缝的蛋壳，“但如果我们放弃了这个机会，还要等上多久？这是最好的机会。”
　　高法依格一时语塞。
　　“别那么看着我。”朱亚叹了口气说。她别开脸去。
　　“我不也是为你着想吗？”朱亚的语气很轻松，“看看我都强留了您多久，整整三个半月！女巫阁下肯定很憋屈吧？我道歉。”
　　他才不是真心的，高法依格梗了一下，说：“如果你是因为我的关系，大可不必这样草率。我保证会留到你的目的达成的那一天。”
　　朱亚低头玩着自己的手指：“我当然知道，凭你现在的实力，能还在这里，不可能是因为我当初的威胁。你没有走，是因为也想看到我向你描述的那种国家来临的那一天，对不对？”
　　高法依格没有回答，某种程度上讲，那就是她的答案。她自己就是巫师，对于朱亚那个建立一个巫师至上的国家的设想，根本无法抵抗——哪怕他们都明白，那设想在实践的过程中必定会打些折扣。这些年她目睹了多少迫害巫师的例子，更不用说她十三岁时的噩梦，代价是沉默的这些年。她如今手握权柄，然而彼时轻轻拿起，已不能轻轻落下。
　　“我们可以想出别的方法，”可她的语气已经没有刚才那样坚定，“或许我比你想象中能做到的还要多。”
　　“我当然知道，但是我不想冒险。”朱亚低下头去，他和她一般高，这样她就看不大清他的表情了，“从前她还在时，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
　　对被叫做“孩子”，高法依格不悦：“我和你差不多大。”
　　朱亚哈哈大笑起来：“我还是比你虚长几岁，而且我的心比你老多了，我的心配阿莱丽娜正好。”
　　他头回直言了他对阿莱丽娜的企图，高法依格脸上有些不自然，反问他：“那你说说，我奇怪在哪里？”
　　她的潜意识里，说她“不普通”，就是暗示她很奇怪。
　　朱亚思索了一下，指出：“你的时间很不正常。”
　　“怎么说？”
　　“从前吧，我觉得你总也长不大，巫术嘛……也就马马虎虎。而现在，仅仅过去了三个多月，你却像修炼了好几十年，已经当的起王国的‘祭司’了——我说真的，你当的起。你是不是用了可以调节时间快慢的巫术？”
　　高法依格竟被问的也愣了一下，脑中闪过模模糊糊的画面。
　　朱亚甚至有点像开始唠家常了：“你跟我说实话呗？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这又不像你那些小打小闹的美容术……”
　　高法依格：“……”
　　朱亚一下说不出话来了，他嘴里舌头木了，像是含了一只青蛙，一直顶到喉咙。
　　“美容术？你在说什么呀？”高法依格装傻到底，笑得和蔼可亲。
　　朱亚翻白眼——不知是不是被还在不断胀大的舌头顶的，他乖乖闭了嘴，那巫术便逐渐失效了。

　　他站在那里等了一会，才重新找回自己伶俐的口齿。
　　“那我们就说定了，我还要赶去内阁的会议，先告辞。”
　　他匆匆要走，却又被叫住了。
　　“等一下，朱亚。”她这次直呼了他的名字。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像梦一样，他回头看见——
　　她蒙上了黑纱面罩，不远不近的距离里，像极了那个人。
　　她没有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会露馅。她还是要试最后一次，她试着以阿莱丽娜的身份让他改变主意。
　　朱亚的神情恍如堕入梦中。
　　可是下一秒，他轻轻扶着额头，洒脱地笑了起来：“得了吧，这次就得这么办。”
　　高法依格的身影定在哪里，而后她揭开面纱，瘪着嘴：“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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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法依格在她的祭司空间内靠着椅背歪着头睡觉，她平时这种空闲的时间都会拿来修炼，但自从刚刚听了朱亚的话，她突然对自己的勤勉产生了一种抵触情绪。
　　一个人的时间真能有快有慢吗？
　　哪怕她是高法依格，她也十分怀疑这一点。世界上最公平的，不就应该是时间吗？连神族也是每分每秒过过来的呀。朱亚的话实在奇怪，不过他说的是自己的一种感觉，感觉倒是经常出错的。
　　她当然也知道自己体质的异常，所以才会把一番玩笑想的这样深。她逐渐展露的在巫术上的超高天赋，让她自己都感到忐忑了，她现在跟阿莱丽娜比起来如何？当她发现自己有了这种念头，暗自吃了一惊。
　　她开始真的掂量起自己的实力，说明她是真的成熟了，而不是仅仅身边的人说——蒙德兹，朱亚……他们说的那种成熟了。是什么造就了那种变化？她手上变出一面镜子自己照着，水银做的镜子里清晰照出她的脸——一个脸颊紧实饱满的成年女人，有着线条倔强的深红的嘴唇，鼻子像男人一样俊俏，眉毛意气风发地斜飞出去，眼神炙烈而明亮。
　　——她不能从照镜子中找到任何原因，因为这其实也是结果之一，朱亚揭穿了她的把戏，唉，美容术。可是即使如此，她还是比不上阿莱丽娜的美貌，她叹口气把镜子倒扣在桌子上。
　　凡事以阿莱丽娜为锚点，她放下镜子便骤然感觉到不妥。她下一秒便使那镜子漂浮在空中，照出自己全身。
　　“你，是独一无二的，”她挑衅地指着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皱眉皱眼地发着狠，“武力第一，美貌第二！”
　　她念着令人发笑的台词，同时为自己摆了一个优美的姿势，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样子。甚至还嫌不够，脱下黑纱的外袍，托起自己的胸，挤出一道小小的□□。
　　她自己把自己逗笑了：“还好你不是那种会说话的镜子。”
　　这一点让她放下心来，她又端详了镜子里的自己半响——她后来也不理解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做——她对着镜子行了个绅士礼，像在一场舞会上那样，粗起嗓子说：“女士，您真美丽，要不要来一个贴面吻？”
　　她飞出一个媚眼，折射到镜面上，她突然发现房间的一角好像多了个……
　　镜子从空中落下破碎。

　　高法依格的脸色转为绛红。她从来没有过这样尴尬至死的境地。
　　为什么会有人进来？她明明在这空间里下了好几重禁制的……
　　有一瞬间，她不敢回头面对现实。遗忘咒，哑语咒，痴呆咒，驱逐咒……各种可能补救的咒语飞速掠过她的脑海。
　　来人先动，脚步徐徐，向她逼近。
　　她不管！是谁！都必须！她咬牙。
　　咒语飞出去像流星……打到一块透明度极高的巨大的宝石上——那个人随手从旁边召来的。
　　这个法术的恶毒程度不足以将宝石击碎，高法依格反而从那块宝石镜面的反射上看到了自己：因为羞愤褪去涌上的耻感而面色苍白，头发散乱的一个村姑。
　　而看到宝石揭开缓慢露出的人脸，她更是心如死灰——那个神秘人士。她曾称呼他为“海德·吉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