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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二十七一点意外 ...

  •   死亡是什么东西?一片黑暗中,埃里克开始思考哲学问题。
      他已经死过一次,可惜什么记忆也没有留下,也不能为之后提供经验。不过仍是很宝贵的经历!毕竟除了他之外的主神残魂,可没有哪个还有过那种体验。
      可是他们注定都和死亡撇不开关系了,他们的生,是由于海姆达尔的死。不久后,他们将融合——在埃里克的心中,那就是另一重死了。
      那他可真不赖,还能死上一次。到他这个程度,基本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他不久前在石壁前默然失去意识,自认已经了无牵挂,能够平静地接受他的命运,预想等他醒过来,他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却没想到在最后那一刻到来之前,他还能有这样清醒的独处时间。
      死了,可能是忘记自己是谁的另一种表示,仅凭他自身的经历,他这样总结。如果是这样……那个人,一定是没有死过的了。据说她已经活了不知道几十万岁,她的名头如雷贯耳,必不能忘。他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恼恨,倒不是因为她的长生,只是想到如果格外清楚自己是谁,才会有那般果决和从容吧。
      他现在身处一片混沌中,却仿佛置身其外,以第三人的眼睛,看到黑暗中只有自己的一团意识在上下明灭漂浮,这是未被侵入的梦境的深处。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个简单的选择——一个个画面已经在他眼前亮了起来,里面隐隐约约现出一个熟悉的女人的样貌:金色头发,海蓝长裙,长得挺漂亮,表情愉快而神气。
      他预感这次自己再抵抗不住记忆的诱惑,他早已反悔。他想要知道自己曾经是谁——即使终会被忘却,只会徒增伤感,在这最后的时刻。

      “莉拉姊姊,”他变成了一个小男孩,抬头望向身边的女人,脸蹭到她裙子上的布料,又干爽又柔软,他很喜欢。他们在摇晃的甲板上,无休止的波浪拍打着船身,“你需要让一下,我就要收网了。”
      “哦。”她懒懒地答应了,踱到小船的另一边,很没诚意地说:“需要我帮你吗?”她说话间露出了正脸,那是一个埃里克所不熟悉的高法依格,美丽、幽雅,高法依格的特质却也十分明显——其实是故意端着,在装大尾巴狼。
      “不用了,莉拉姊姊。”小埃里克十分乖巧,船上的活计他十分熟练,开始快速地拉动渔网,他身体看着瘦弱,其实力气大的很,不一会满满的鱼类就在甲板上铺开一地,张开嘴痛苦地呼吸着微咸的空气。
      “不用叫我姊姊,很奇怪。不是你给我起的名字吗?直接称呼就行。”高法依格边说边打哈欠,她一直光着脚,又讨厌被湿滑的鱼鳞碰到,盘腿做到了一个破木箱上,裙子的布料可怜地皱成一团。
      小埃里克忙不滞地去收拾地上的鱼,把它们聚到一处,今天的工作就要完成了,他们接下来就要掉头回岸上。
      “你为什么要叫我姊姊?我听着很奇怪哦,那个老渔夫,你认他当爸爸,不也直接叫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迪。”小埃里克说,鼻头微微出了一点汗,表情却很认真:“他的名字叫迪,我是迪·埃里克——我是埃里克。”
      他不知道的是,他之后的名字会越来越长——迪·埃里克·萨尔托维,加之冠以古老的王姓,但这长长的名字中只有埃里克三个字是真正属于他。
      “你看着我干嘛?”高法依格奇怪,小埃里克现在离她很近,拿眼睛盯着她,他身上有鱼腥味和汗味混杂的味道,但小男孩并不难闻,反而像一种不知名种类的蜂蜜。
      小埃里克老实说:“你坐到我的鱼箱上了,你得挪一挪,我把它们放进去,不然鱼们就要干死了。”
      高法依格懒惰,并不乐意:“他们总归要死的嘛。”
      小埃里克笑了,露出牙齿,他知道她在怕什么。“你下来,踩着我的鞋子,你的脚不会湿的,我抱你去另一边,”他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紧张,“我力气很大……莉拉。”原来是因为第一次直接叫她的名字,他一下觉得自己长大了。
      高法依格瞠目结舌,半响翻了个白眼拒绝:“……你把我当什么人?我不是仙女吗?我会飞诶!”
      埃里克莞尔,果然高法依格不会让他失望。自称是仙女的女巫脚尖触地借力,凌空飞起,还是压着了他的脚趾。

      许多的记忆片段里,他们在海上无止境的漂流,那些画面像蒙了一层水雾,高法依格的脸庞却始终清晰。很多时候,她的脸上是一种心不在焉又掺杂着矛盾的表情。她从不使用她的魔力为渔夫的儿子做任何事,海上仙遇之后,他的收获甚至比以往还要贫瘠。即使遇到险恶的风浪,她也从来安然,因为讨厌甲板上渗入的盐水和活鱼,她后来便常常赤足踏在船桅之上,把自己挂成一顶帆。
      那些从前让小埃里克困惑的动机,如今让梦境中的埃里克重新经历一遍,他也就明白了:她是在逼他,让他死,或是让他愤怒,她好有理由做一些不讲义气的事情。
      小埃里克没有让她得逞,即使对着仙女长时间高高挂起的冷漠,他也从未心生怨怼。本来,在一起相处,她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的,她会跟他说话,总是藏不住她活泼的天性,她笑起来的时候最是迷人,像月光下蚌里的珍珠。
      埃里克身处其中,更能感受到记忆中的自己对高法依格的情感变化,在海上的日子,除了观察日月、星星和波浪的走向,小埃里克最多的时间都是在观察她,对他来说,她也像某种自然现象,比如,珍珠的光泽。
      他对她的存在又困惑,又好奇,在意极了,时间久了,难免发生质变,因为少年长成了。
      他对她的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欲/望,可以追溯到那一天——那时在高法依格的安排下,他已进入了诺尔威的王廷,成为地位尊贵的王子,她也伴随他一起住进了宫殿。他是照未来的王储培养的,那次老国王首次召见他,为他上了关于“权力”的第一课。老国王从看不见的疆域的极限的这头指到那头,为他展现自己拥有的海洋和土地,这其中的所有的蛤蜊,所有的鱼虾,所有的庄稼,所有的金银都属于他——未来也将属于埃里克。他将拥有数不尽的财宝,兵甲和奴仆,美酒盛满他的杯子,漂亮的女人坐在他的怀里。
      直到最后一句,老国王说的这一切,对他都无甚吸引力,他始终都记得自己向莉拉许愿的初衷:“我要这罗京海上,再见不到赤尔人和虎铁人的船帆,我要这诺尔威国境中,处处流传我名。”
      他要成功立业!做一个英明的王!他心中好像在呐喊着口号,直到——“漂亮的女人”,他突然哑口无言。
      他蓦地想到了,想到了还在海上的时候,莉拉翘起一只脚,怪模怪样地坐在船桅上的样子,那天是月亮极大的夜,她和月亮一起挂在天空中,摇摇欲坠,又触手可及。
      他在意志的清醒和感情的狂热中回去自己的宫殿,路上还遇到了他的便宜弟弟莫里奇,他对莫里奇唯一的印象是他喜欢收集各种奇怪的宝石和奇怪的故事,而这二者莉拉都能满足他——他总是缠在她身边。
      而她也不介意,除了对他刻意的冷漠,她对身边的人其实都好的要命。
      他已经不是九岁的埃里克了,他为人正直而友爱,就算他用地上的蛤蜊壳弹了莫里奇的脑门,也没人知道。
      可是怎么能逃过仙女的眼睛?他回到宫殿,正看见躺在树上的莉拉像嗑瓜子一样嚼蛤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地上都是蛤蜊的外壳,严格来说是她提供了弹药。
      “你干嘛打他?我看见他疼哭了,他还是个小孩子。”莉拉说。
      埃里克像尝到一颗酸橄榄:“我只比他大三岁,我也还是个小孩子。”
      “得了吧,”莉拉眯了眼睛,“你十四岁了吧,你可不是小孩子。”
      他得到了不公平对待,但他特别高兴。他站在树下仰着脖子看她,知道她想跳下树,她的目光逡巡着地上密集的蛤蜊壳,又有些犹豫。
      他不动声色地向她张开手:“跳下来,踩着我的鞋子。”
      她想了想,真的跳下来了。
      她的脚趾才点到埃里克的鞋面,想要马上弹开,却被抱了个满怀。
      埃里克很有节制地把她转移到干净的空地上,马上放开了她,她连骂人都来不及,瞪了他一眼便走了。
      “下次我会记得穿鞋。”她撂下这句话。
      埃里克在原地手指蜷缩,许愿要始终记得怀中月亮的重量。

      埃里克真的苦恼了,他窥视记忆,果然不是什么好事情。
      他让自己又爱上了高法依格一遍,而目前才到他前世的十四岁。对之后已知会发生的事情,他光想到便无法抗拒,他现在一点也不意外,他为什么在乃至死亡乃至失忆后又一次爱上了她,那是爱情的惯性,就像某种标识,反向证明了他自己是谁。
      他在意识的底层贪恋着回忆的温度,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甚至都不知道现实的自己是否还存在着,如果像他猜测的,死亡是忘记自己是谁,那爱情就能让他想起来,那算是一种复活吗?
      他不知道,他只是觉得,他爱上她太早了。他爱她太多,他爱她不够。

      ××××××

      不知道是谁先打了个哈欠,像是冬天敞开窗户,放进冷风,疲倦席卷过这群勇武的战士。最后连托尔也没忍住,转过头去在没人看得见的角度张开了嘴巴。
      今天就是高法依格预告的最后一天,恩赫里亚们已全副戒备不眠不休了两天,灵体上的劳累还是次要的,更难磨的是这种紧张的气氛,每过一分钟,空气就像被压缩了一层,下面的人更喘不过气,总感觉下一秒会有大事发生。
      托尔却知道没有——他期望没有。他其实到现在还不清楚高法依格原本是什么打算,但既然她已受了重伤,总不会……不能吧?可她有股疯劲儿,若下定了决心,必做成不可。
      他有许多的理由让自己相信这会是风平浪静的一天,最重要的一点,她都伤成那样了。而且他在不久前感知到有两个灵力大小不一的存在破出他的结界,不用说,肯定是那个侍女带着受伤的高法依格,他想到。今天过后,女巫下落不明,他只需带着布吉拉去做另一件事就好,密密尔泉月挂中天的那几日,守泉巨人也会现身。
      所以,高法依格现在醒过来了吗?侍女有没有把他的请求转告给她?——若是布吉拉这件事情再做不成,他都不知道如何回去面对弗丽嘉的诘责。
      想着这些事,托尔不可避免地和他的手下们一样焦灼。在场唯一不受影响的,可能只有布吉拉了,他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据说是想晒太阳,才从营帐中钻出来。可黑森林中哪能有日光浴?诗神殿下惯会装模作样,他搬了把躺椅躺着,因为怕冷,又裹了一身皮毛被子,戴着他的单片眼镜,镜片已变成了不透光的墨色。
      托尔不巧一眼扫过,心里更烦躁,他已经恢复正常的亲卫西莫正有事秉报他。他才听了前两个字,突然抬手打断,对着全军说:“大家休息一会,就地解散,一刻钟后集合。”
      绷紧的气氛便稍稍松懈了一会,虽然队伍里仍没有人动作,大多数训练有素的恩赫利亚都选择在这个时候原地闭目养一养神。
      托尔没好气地瞪了一眼丝毫未动的布吉拉(后者并看不见),示意西莫:“你刚才说的什么,继续。”
      “上次跟您提过的失踪的那个恩赫里亚,后来又回来的那个,他受了伤,一直昏迷着,直到刚才终于醒了。”
      托尔不耐烦地打断:“我记得之前说过,潜逃的恩赫利亚,一律送回阿斯加德审判。醒了正好,送他上路吧。”
      “是,”西莫先诚惶诚恐地答应一声,继而犹豫着说:“可是……殿下,似乎另有隐情,他声称自己并非潜逃,而是被人挟持了。挟持他的人是一个红头发的女子,并非恩赫利亚,我觉得有必要告诉您,因为如果他说的是真话,说明……说明咱们的驻地里混入了奸细!”
      听到红发的女人,托尔便全明白了,那还得怪他。他神色有点不自然,摸摸鼻子:“这样吗,如果他说的是真话,倒也算情有可原——”
      纽伦为什么要挟持一个恩赫利亚?一个疑问突然冒出来,在他心里敲响了警钟。
      “他怀疑他的另一个同伴也落入那个女人手里……大致是这样,他的叙述有点混乱,抱歉,总之,殿下,他想亲自见您。”
      托尔也觉得他有知道更多内情的必要,沉吟片刻,他发令:“带我去见他。”

      这一次恩赫利亚部队休息的时间远不止一刻钟,首领托尔离队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安静的恩赫利亚队伍渐渐开始出现声音。午睡的布吉拉不得安宁,终于怒气冲冲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有个人一直在他身边等候着。
      布吉拉循声看过去——原来是恩赫利亚部队中的高层,名叫罗嘉尔的,常常跟在托尔身边,他也有点印象。
      他叫了他的名字:“罗嘉尔。”
      罗嘉尔显得比平时的他沉着许多:“是。赞美您的记忆力,比托尔殿下好了太多。”
      布吉拉即使起床气中也止不住笑:“他一个武神,怎么能和我比。你原来在背后这样说你的上司吗,不怕我告诉他?”
      罗嘉尔摇头道:“托尔殿下并不在乎这些。”
      “看来你和他关系不错,他很赏识你,你也忠于他。”布吉拉意有所指,“他让你守着我?自己人呢?”发现了身边异样的嘈杂,他又问:“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怎么回事?”
      恩赫利亚们已经完全躁动,每个人的魂钥甲兵都死死握在手,有的恩赫利亚的魂钥是鹰是马,更是恐慌地或鸣或嘶,说是要开战又不像,自己人和自己人大声争论着,队伍散乱地很,谈不上什么士气,倒像是一场由外力引起的突如其来的内讧。
      那些恩赫利亚却像看不见他俩,偶尔有激动的动作,刀戟扬起来了,也只是擦着他们的边——布吉拉才意识到对方是用了魔法。准确地说,魔法道具。
      “原来如此,”诗神并不惊慌,“我还当你为谁效力,原来是高法依格。”
      他说:“我早该猜到的。在阿斯加德,我曾不小心撞见你从西敏约格偷海姆达尔的东西,当时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早说嘛,罗嘉尔。”
      罗嘉尔有一刻的讶然,随即释怀了:“果然瞒不过诗神殿下,我实在感谢,殿下没有告发我。”
      布吉拉摆摆手:“我只是当时没抓住你,又不知道你的名字,后来是因为懒得,没有刻意包庇你的意思。不过既然知道了你是高法依格的人,我就没有理由了,我和她多好啊!”
      罗嘉尔翘起一边嘴角,布吉拉果然离经叛道。不过也没关系,今天之后,他不用受阿斯加德的制约,跟阿西尔的主神也不会再有什么牵扯。他会到冥界去。他唯一心怀愧疚的人,可能只有一直信任着他的雷神托尔,大逆不道地说,他不把他当什么殿下,虽然他一直那样叫,但托尔是他的朋友。
      恩赫利亚没有政/审,或许是最大的失误——他还是凡人时,就已是高法依格的信徒之一,后来成为了恩赫利亚,甚至能与化名马苏里拉的真正的女巫一起做生意。他一直帮她做事,她只拜托了他一件,向外传达失落的主神海姆达尔的遗物,他完成的很好。
      他从不忠于阿斯加德,宇宙的神王也不是他的主宰,他的行事作风与那人完全相反,他每每想起那人,即忠实的苏赫利。恩赫利亚的契约从他背叛阿斯加德那刻起失效,他自己知道,他只剩下了十年的魂期,那之后,冥界也不能容纳他,他会永久地消散,作为背叛的惩罚。
      剩下的十年像是富翁最后的家产,他已决定了要与谁花销。从今往后,即使是高法依格也与他无涉,他要做自己的主人,或者除非那人的奴仆。

      “你知道我的,我什么神力都没有,我揭穿了你的秘密,只求你不要杀了我。”布吉拉这样说,可是谁都能看出来他没有把这当件事,连单片眼镜都还挂在脸上,“高法依格总不会下了灭口的命令吧?那我可要伤心了。”
      “没有的事,”罗嘉尔道,“我只是奉托尔的命令护送您回去,外面出了一点意外。”
      “托尔呢?”
      “他赶回阿斯加德了,出了一点意外。”罗嘉尔又强调了一遍。
      外面的情况其实已经很不好了,罗嘉尔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能用“一点意外”来概括这一切。恐慌的气氛在蔓延,恩赫利亚们已经不是队形不整的问题,他们四散开来,向着同一个方向逃命。他们退避的那一面是中土世界与约顿海姆的交界,密密尔泉也在那边,从布吉拉的角度看去仿佛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黑森林中随处可见的不见光亮的黑。
      “出了什么意外?我们不去密密尔泉了吗”布吉拉问,他终于把那副碍事的眼镜掀了下来。
      “怕是不行了,”罗嘉尔说,他正讲述着非常可怕的事:“耶梦加得出现了,他咬死了守泉巨人,正率领叛乱的巨人和妖精,从密密尔泉赶过来。”
      布吉拉说不出话,似乎是不信,猛地看向密密尔泉的方向,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现在觉得眼睛也出了问题,刚刚那边明明什么都没有,现在那深渊似的浓黑中钻出了一团幽暗的圆形的绿光。
      不是他眼睛的问题,罗嘉尔也看见了,向他解释说:“那是夜萤围着守泉巨人被砍掉的头颅。”
      夜莹忽闪忽灭,那样温柔而细小的光亮。
      “我们如果要逃,也得抓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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