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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二十六赴约 ...

  •   送走了芦笛和托托,周围便只剩下了高法依格一人。独处在偌大的黑森林中,是无边的黑暗与寂静,对于现在高法依格来说,还是绝对的寂静。
      她觉得心里的声音格外的大了起来,为了不被寂静吞噬,她学着自己跟自己对话,而为了不那么单调,她又在心里模拟了一些自然声,比如她此时走在路上,她想象出鞋子踩在草垫上、柔韧的枝条被折断的声音;各种参天大树下,蕈菇被上方天地结了一夜的露水浸润飞速长成的声音;夜萤在白天要飞回巢穴,纵然它们的翅膀很小,急着赶路的碰撞中,也会发出这样那样的声音。
      风声是一直都有的,微乎其微,鸟声和水声是禁止的。因为黑森林的深处很少有鸟,而水声会指导方位,说明她走错了道路。
      现在的情况,行差步错都是不可接受的。她用魔杖在空中变出一个明亮的北极星的形状,根据那个指引方向。她要往南走,也就是黑森林的最边缘,比密密尔泉还要靠边,紧挨着巨人的地界,她知道在那个地方可以找到谁,若是说出他的名字,九界都要吓一大跳,比她高法依格的名讳还要夸张,如果知道他还活着,就连奥丁的屁股都坐不住。
      霜之巨人,朝戈涅里。纽伦唤他石父。
      他比如今存活在世界上的最古老的神族还要久远的多,要追溯到天地初开,宇宙鸿蒙。在那时,天地间只有混沌、霜和火三样,创世巨人佑米尔从中而出,创造了世界之树,继而繁育出最早的巨人和神族,后又分化为九大世界。如今九大世界的最底三层,分别是混沌之地,重霜之地和重火之地,往上依次是冥界、巨人国度约顿海姆,人类国度米德伽特——也就是常说的中土世界。中土世界以上,是精灵之国亚尔夫海姆和处在世界之树最顶端的神族部落,包括华纳神族居住的华纳海姆,以及阿西尔神族居住的阿斯加德。
      从九大世界的划分,已隐隐可以察觉到神族与巨人的对立,这并不是错觉。巨人和神族,本同出一源,严格来说,神族是由巨人演化而来,因为在九大世界形成的初期,佑米尔消逝之后,就是三大巨人的时代——他们分别是混沌巨人、霜之巨人和火之巨人,如今,混沌巨人一族已经灭绝,居住在约顿海姆的大部分巨人,都是霜之巨人和火之巨人的后裔——不光是那些巨人,还有一部分神族也继承了霜与火的血统,这些古老的神族延续至今,地位已极是尊崇,然而据高法依格所知,他们大多以这出身为耻,对于自己的祖先讳莫如深。尽管如此,读过世界历史的人也大都清楚:大神奥丁来自霜之一族,奥丁的兄弟洛基,则流着火巨人的血脉。
      高法依格虽然只比奥丁差了一辈,也难以解释这种现象的内在原因:追根究底,神族和巨人其实都是亲戚,并且神力越是强大的神族,身形一般也更肖巨人的高大,但两者的割裂,却愈演愈烈。巨人的高大身形并没有成为勇与力的象征,相反代表了蠢笨和粗鲁,这背后还可以牵扯出很多很多……但都是后话了。
      说回朝戈涅里,无疑的唯一的霜之巨人,在三大巨人的时代,他与他的兄弟一起共同统治了九大世界二十多万年,那说起来可真是太久远了,想象那个时期——简直不能想象:奥丁还未长成,洛基是个顽童,尼德霍格的鳞甲只有新生软软的一层。直到大约六十万年前,青年奥丁率领神族,联合精灵国与冥界一齐叛乱,才宣告三大巨人时代的终结。
      在那个残忍而铁血的时期,作为战败的一方,混沌、霜、火三巨人会面对什么,不言而喻,混沌巨人与火之巨人在战时已经陨落,对于仅剩的霜之巨人,无外是□□和灵魂的消灭,灵魂若暂时消灭不了,便是永恒的镇压和消磨。
      谁也不知道朝戈涅里为何、又是如何在奥丁及众神的监视下重现于世,当高法依格初次了解到这个事实,她也非常吃惊,甚至连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朝戈涅里原来并没有死。而她会知道,是因为一千五百年前朝戈涅里主动来找了她,很显然,朝戈涅里还没有完全解除束缚,力量十分有限,但他在灵魂领域的造诣之深,竟已能使他能潜入高法依格的梦中。虽然他宣称,那是由于他与雅恩莎撒心灵相通,不过是仰仗后者在世间留下的最后灵迹——但他确实做成了。
      高法依格的梦境是一片虚无的白。一般人的梦中会有的记忆重现、情绪的暴/乱在她的梦中全然不见,那种白像是一块丧布,把真实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后面,踏入她的梦中,朝格涅里即刻便感到了主人心境的荒芜和凉苦。
      朝戈涅里知道,这跟她修习的大脑封闭术有关,即使他选在了高法依格近来心绪起伏波动最大的当晚,大女巫对她心理世界的防御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一片虚白中,他的闯入无所遁形,她立刻就发觉了他。
      “你是谁?”她没有惊慌,在大脑封闭术起效的副作用导致她的情绪十分有限。
      朝戈涅里在梦中的化身仍是那一方石壁,他对她的说辞,同他向埃里克的解释一模一样,无非就是那些:他知道雅恩莎撒的事情了,他有把握可以使海姆达尔复活,而她可以相信他。
      毫不意外,高法依格拒绝了,她不愿把雅恩莎撒的遗愿假手她人,有什么理由那样做?明明她自己就可以做到。而且朝戈涅里,不足以博取她的信任,虽然由于她与神族的紧张关系,他的踪迹她也不见得要上报给阿斯加德就是了。
      “我知道这些年,你已经在陆续收集残魂,你做的很好,我要代雅恩莎撒感谢你。”朝戈涅里说,“只是,我自认在雅恩莎撒之后,对海姆达尔有扶养的责任。再者,想想他重生之后的事吧,神界已经不能容纳他,他却可以与我同去,我会教他做比奥丁还要强大的神。”
      高法依格回答:“他复生之后的事情,你要找他去商量,我可管不着。但是这是雅恩莎撒托付给我的事,我不可能把残魂交给你的。”
      “我不一定要接手,我们也可以合作。等海姆达尔重生,他也只会记得是你的功劳。”朝戈涅里退了一步,他的声音空而远。
      “我可真不喜欢听你说话,”高法依格慢慢说,因为缺乏情绪的波动,让她说话时显得很傲慢,“他复生当然是我的功劳了,我也会让他好好感谢我。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入伙?说实话,现在在我的计划中,还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你对我有什么用处?况且,你现在的实力是个什么水平,还用我多说吗?只要我跟阿斯加德泄露一点消息,不管你的真身在九大世界的哪一处复燃,很快就会被奥丁的遣卫湮灭。”
      “‘没有遇到过什么困难’,”朝格涅里慢慢地咀嚼着她的话,仿佛在窃笑,反问:“真的吗?”
      高法依格没有答话,她还摸不清他是在试探,还是在挑衅,如果是后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一直不是一个很好的谈判家,若不是在梦境中,使用了大脑封闭术,她想必已经炸毛。恰好,朝戈涅里也不是什么心胸似海的大前辈,两人的决裂就发生在这时。
      “你需要一个引魂人,不知道雅恩莎撒有没有跟你提起过,”朝戈涅里此刻还很悠然,说:“你问我能帮你什么,我能为你提供一个合适的引魂人。如果没有引魂人,你知道的,即使你九魂在手,也无法让他们完美地合成一体。”
      高法依格当然知道引魂人是什么,雅恩莎撒着重强调过。灵魂之事,有器有容,就好像装水的罐子和里面的水,如果要让一个消失的灵魂复活,两样都必不可少。海姆达尔灵魂的“水”,可以理解为那九片残魂,不是没有集齐的可能,然而现在就算集齐,也没有合适的器皿来容纳,只因他的“罐子”,早已在他殉世之时破碎,唯一的办法,便是用“引魂人”重炼其器。
      引魂人需要极高的灵魂强度,而且在炼魂过程中,自身必须心甘情愿,因为引魂的过程极其痛苦,和灵魂自然消逝的原理完全相反:一般灵死,好像罐子被打破,水散逸蒸发,而引魂,则要在罐子维持原状的情况下,使原瓶中水流失,再装上新的,直到最后一刻,引魂人都会在经历极大痛苦的同时保有清晰的意识。
      “莫非,你决定自己做引魂人?你真愿为他做到如此地步?”朝戈涅里蓦然想到一种可能性,那她即使如此也不愿让他插手的原因就有了解释。
      “怎么会呢,”现实中的高法依格情绪波动一定很大,让梦中此刻的她显得格外凉薄:“我早已有了人选。”
      朝戈涅里扼声,他以为那是高法依格已下必死决心的掩饰,人选必无出其二,他最大的筹码在这出赌局里已失了效,却不知,高法依格是说真的。
      她的确已有了引魂人人选,在她接到雅恩莎撒的启示后不久,有一个人不知何缘知道了所有,他挺身而出,哪怕那并非她所愿。
      那是人鱼琼达。她还记得若干年前的那一天,她回到她暂居的海边木屋中,发现被她粗心落下的金色罗盘被人启动了,漂浮在空中,她正惊慌,却发现和罗盘浮在一起的还有一个熟悉的魂体,深海中的精灵在此搁了浅,那人有着高法依格平生所见最大最绚丽的鱼尾。
      高法依格有一瞬间陷入了回忆里,在梦里的表现不过眼神空了一瞬,并未被朝戈涅里察觉。朝戈涅里一开始信誓旦旦,也不由得不开始从长计议。
      “不过你还是会来找我的,你知道。”朝格涅里再一次吃瘪,渐渐生了怒气,还要坚持高深莫测地打着哑谜。
      “你这么觉得?”高法依格倒不惊讶,也没有恼恨:“咱们不如都摊开来说吧,我目前的确遇到了点小麻烦,今天丢了一个残魂,我还在想究竟是出了什么岔子,原来是被你劫去了。”
      “不错。”朝戈涅里承认事实,这是他最后一张底牌,赌徒到了最终时刻,本来顾不上那许多,不过他依旧嘴硬,仍不依不饶地说着酸话,“是我的助手得力,提前在你之前得到了它的踪迹,承让了。”
      “有个能干的助手是好事,看来今后我还要多多找她讨教,”高法依格同样假惺惺地言道,“不过我这人有点胜负欲,也就让你们这一次了。等我拿到了全部剩下的残魂,或许还要劳烦你再来拜访我?那时我们再好好商量。建议你把唯一的残魂看看好,可别丢了独苗!”她当时狂妄的回答仿佛还响在耳边。
      事实是,她差点说到做到——直到几个小时以前。她在那次之后没再让任一个残魂逃于她手,然而最后一个,埃里克,离她而去。
      她如今在步行寻找朝格涅里的路上,慢慢变得酷烈的风打在她脸上生生的疼。

      她人已到朝戈涅里所在的附近,空中纷纷扬扬洒下的灰雪,让她更确信自己的猜测。
      朝戈涅里从未向她透露过具体方位,她是凭记忆寻来的。她一次又一次地回忆梦中的黑色石壁,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好歹她在九大世界纵横了这些年呢,天不负她,总算想到了这里。
      一个红色的纤细影子在远处等着她,灰雪下的温柔,几乎要停了。红影没有白雪来衬,不仅不够亮丽,甚至有些显脏了。
      高法依格憋着一口气,她身形一闪,已是到了纽伦的面前,手中捏着后者的脖子,将她提离地面。
      “他人呢?”高法依格脸上还带着笑,再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像一个邪恶女巫,她与纽伦的梁子,近些年来结的可大了。如果不是迫于无奈,她真想现在就结果了她。
      但还不是要忍住,她甚至知道自己现在需要控制音量,柔声细语地说:“你慢慢告诉我,一字一句的,我现在听不大见了。”
      纽伦脖子被掐着,却一点痛苦的神色也不见,她因为现在所处的方位,能够微微垂眼看向女巫,这种经历可不常有,纽伦盯了一会她的表情,对方笑着,又温柔又冷酷。
      纽伦少女似的羞涩一笑,她不可能回答她的问题,吐露的四个字无比清晰:“祝您健康。”
      高法依格二话不说抽出魔杖,点了她的四肢和双翅,纽伦的手脚即刻扭曲、骨头折断,继而神经开始抽搐,纽伦的翅膀更痛,缩成一团,上面的纹路像是被揉碎的纸。
      她发出哀鸣,高法依格把她甩到地上,用魔杖抵着她的下巴:“用你最大的声音,给我说话。他在哪?”
      “石父!”纽伦喊道。
      高法依格预料到了这一切,她无所谓。
      “我现在听不见,魂体也是。劳驾,让这个精灵代开尊口吧,虽然我看见她就烦。”
      朝戈涅里显然已听见了她的话,高法依格等着,心里数了三秒,纽伦的嘴巴开始动了。
      朝戈涅里除了魂力外并无法力,故而只能由纽伦转述他的话,高法依格看到她一张嘴就因疼痛而冷汗齐冒,心中快意,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辨别她的口型。
      “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初时还有些磕绊,慢慢便好了:“高法依格,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佳,但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我没有法力治好我的助手,请你把她复原。”
      高法依格努努嘴:“你说的有道理。好吧,可惜了,我真的爱看她像一只被拍死的蜘蛛的样子。”
      “蜘蛛”的形容对纽伦的折磨好像比扭断手脚还要剧烈,她的脸立刻涨红了,高法依格注意到了,她转一转魔杖,纽伦的手脚便重接了回去,恢复行动能力之后,纽伦立刻挣扎着展翅要飞离高法依格,可她只飞了成人半个步幅那样大的距离便又跌落,这次的表情比刚才还要痛苦。
      “发脾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让我心情愉快。一个小小噬心咒,不影响传话,您可以宽容吧。”高法依格跟朝戈涅里商量。
      纽伦决定为了她的石父忍耐着,脸色惨白,嘴唇翕动。
      “你的嘴巴张得太小了,我读不懂。请重说一遍。”高法依格支着头看她,露出苦恼的神色。
      纽伦疼痛而屈辱的眼泪终于落下,勉力支撑着做出清晰的口型:“你远来是客,我不与你计较,但为了你考虑,还是对我的助手好点吧。”
      高法依格虽然恨纽伦,此刻又有点可怜她的天真,朝戈涅里毫无意义地为她说了一句话,她就真的好像被治愈了似的,虽然表情还是痛苦,其中又参杂了感激和满足——很难形容的,让她联想到地上的一滩呕吐物。
      高法依格下手可没放松,如果她听了朝戈涅里的话那还得了!她来谈判,就是分寸必争,绝不能事先妥协或露怯,她一来就对纽伦使上折磨手段,虽然多半可以解释为泄愤……一部分也是出于这个考量。
      不管怎么说,纽伦从刚刚的怀柔中汲取了一丝对抗噬心咒的力量,她传话也就变的更顺畅了:“你来到这里,我们都知道是为了什么,也就不要再卖关子了。你现在将你手上的残魂都交给我,最快明天午夜之前,我们就能把海姆达尔带回来——就像你对阿斯加德预告的那样,你也不至于失了第一女巫的威信。”
      高法依格笑笑:“不着急。我不在意那点威信,就算失约对我来说也无妨,那本来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现在时移事异,大可不必。咱们有的是时间,可要把海姆达尔的事情讨论得透彻一点儿。”
      朝戈涅里话中难以掩饰得意:“原来是我弄错了,我不久以前真的以为高法依格极重承诺,不会轻易来找我呢。”
      高法依格挂在脸上的笑容干干瘪瘪,道:“我倒是想和你多闲聊一通,就怕你的助手撑不住呢。”话题的焦点又转到纽伦身上,纽伦做传声筒尽职尽责,因为一直忍痛,刚才脸色惨白,现在连嘴唇的血色也已褪去。
      朝戈涅里这次的回应十分冷淡,纽伦转述的时候,连全身绯红的颜色仿佛也褪去了一层:“该关心她能不能撑住的人不该是你?你的时间更紧迫才对吧。若是她痛得厥过去了,你还要等她醒来,耽误的是你的时间。”
      高法依格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理智告诉她,她早该放下她的骄傲和自大,风水轮流转,虽说现在还是两人之间的谈判,她却已经成了没有话语权的那个人。

      密密麻麻的疼痛终于减轻,纽伦缓了过来,大口大口地吸着气,她的四肢和翅膀仍在恢复性的痉挛。余光里她看见女巫收起了魔杖,对着石父摊开了双手,她的一番动作可能是为了表示和平,凝重的表情却预示着风雨欲来:“埃里克在哪里,我再问最后一遍。”
      石父笑了起来,心情愉悦,纽伦带伤慢慢退到后面,离高法依格有一段距离,局面的倾斜让她也感到了一丝快意,可惜现在的高法依格听不见石父的笑声。
      她清楚了自己在这两个人之间的位置,正对着高法依格传话,但是刚刚的阴影犹在,使她的威风打了些折扣:“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他已经知道了一切,虽然刚开始很惊讶,不过终于,他还是很乐意能坐上主神的位置。”
      “你说谎。”高法依格冷冷地逼视她,说;“他永远都不可能认同自己是海姆达尔。”
      他的顺从只是因为他的心冷了。她想起了他离开的时候,他此刻一定很痛苦,她知道。
      “看起来你很了解他。”朝戈涅里总结道。
      高法依格仿佛没听见,她早就准备了一套说辞:“为什么你那么笃定我会把剩下的残魂交给你?即使你手上有埃里克,也一共只有九片残魂中的两片。我才在数量上占优,不如换种思路,你把你手上的残魂给我,我也能让海姆达尔重生——我觉得你的提议甚好,咱们合作。我高法依格可以起誓,过程中对你绝无违逆,这样的条件你可以接受吗?”
      高法依格说完这段话,一直紧握的手心都出了细细的汗,她对朝戈涅里会有的回复心里也很没有底,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纽伦没有马上开口,朝戈涅里估计还在考虑。
      “唉,你要是早点说这话多好。”慢慢的,纽伦说,她还复刻了朝戈涅里的语气,听上去就像一个真的无奈的老人,但高法依格此时也只能读她的口型:“可惜,在你刚才说了那些话后,我已经不能相信你了。复活海姆达尔的事,只能由我亲自来,你要么将剩下的残魂都交予我,要么,咱们就继续这么耗着,你说过的,咱们又不赶时间。”
      “为什么?”这回答在意料之外又不令人惊讶,高法依格顿了一下,问。
      朝戈涅里道:“你说什么你在残魂数量上占优,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拥有埃里克的那一方才能使天平毫无疑问地倾斜。因为他是不同的。”
      “你收集了那么多,当然知道其他的残魂是什么样子——高贵,木讷,没有自己的意识。只有埃里克,他有很强的自我认知,即使他一直没有恢复在人间的记忆,他对自己的身份都具有很高的认同感,他能成为恩赫里亚,不正说明了他无限趋近一个……完整的真正的灵魂?——他甚至跟本尊海姆达尔的长相都无相似之处。承认吧,其实你心里也觉得他们像两个人。你记得多年前我们讨论同一件事时的场景吗?那时你管海姆达尔回归叫‘复生’,我叫‘重生’——现在却反过来了。你究竟是要带回海姆达尔?还是让埃里克转世为神?——所以我不能再让你经手这件事了,哪怕是有百分之一的风险……不要忘了你一开始的初衷!雅恩莎撒以身为祭,不是为了她的儿子变成另一个人。”
      朝戈涅里很懂得攻克人心,这一番话对高法依格产生了巨大的冲击,导致她久久都没有说话。
      她真的这么想吗?埃里克和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和埃里克,难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埃里克即是海姆达尔,海姆达尔即是埃里克——不会有别的可能。她觉得朝戈涅里好像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可是她笑不出来。
      她感到心在发疼,她的脑海中不断闪回着两个景象,罗京海的落日,碧芙斯特的星云。

      “我和他是有些交情,说实话,我的确不忍。”高法依格平视前方,已经下了决心,“但是为了海姆达尔——”
      一个袋子从她身上脱下,漂浮,以稳定的速度移动着,最后缓缓落在纽伦脚下。
      高法依格的眼瞳亮的像火:“我愿意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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