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墨简书

17、第 17 章

　　我将这些事告诉归来的阿鹂时，想起的依然是少年那时的表情。有些委屈，又有些悲伤，还带着一点点令人心疼的倔强，最终一同被埋藏在新雪般的纯白之中，不露分毫褪色的哀愁。

　　阿鹂又生气又难过，一时骂骂不识好歹的白耗子，一时挂念着公主远嫁后是否安康，一时又紧着要飞去瞧瞧小猴子恢复得如何了，忙得头晕眼花。好容易到了晚间安歇下来，看见独坐于院中沉默的少年，她又心疼起来，挠着我直叹气。

　　想想去年此时，院子里亲亲热热，吵吵闹闹的，谁知转眼间便物是人非，故人散尽。这缘分二字本就无法掌控，造化作弄之下，生离死别挚友反目，原来竟是这般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幸好，一棵树是不会轻易改变和移动的。
　　我们是天生的守护者。

　　想到这的时候，我忽然有一点开心。
　　虽然少年并不知晓我的存在，虽然我不能为他做任何事，但至少我就在这里，从来不曾离开，无论寒暑，无意悲欢。

　　不知是不是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牵连了，今年的春天似乎格外湿冷，淅淅沥沥的小雨连绵了许久也没有停息的势头。阿鹂躲在枝叶下唉声叹气，湿漉漉的羽毛几乎都没怎么干爽过，也难怪她这么抓狂，连那只大花猫都很久没有晒到太阳了，每天只好百无聊赖地蹲在屋檐下甩尾巴。

　　少年依然十分忙碌，但来来去去总是沉默，我已经很久没看到他笑过，只是偶尔在小猴子拄着拐杖来府里的时候会微微挑起嘴角。小猴子似乎更加懂事了，除了努力锻炼复原身体，还跟着公孙先生学起了医术，勤奋用心一如当时练武的劲头，让大家都很欣慰。

　　小英莲见哥哥恢复了精神也很开心，时常笑眯眯地跟着他跑来跑去、忙东忙西。跑得累了，她便靠在门口打小呼噜，少年瞧见了，只好无奈地摇头，再把她抱进屋去好好睡。
　　那时少年总会坐在窗边发呆，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浅淡苍凉。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想知道。因为我隐隐约约地觉得，这片刻的宁静是那么脆弱，如暴风骤雨来临前的间隙沉默，转瞬便会被命运的巨浪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