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主仆的后宫日常》零陵香草

90、第 90 章

　　却说柴玉，随庄美人回了合欢殿后，便到了晚膳的时间。如今合欢殿人手富裕，她和紫苏跟了庄美人一下午，这会儿便由香雪和丹参服侍晚膳，自己则去了小茶房，略作整理。

　　今日见到唐王次妃，知道她生下孩子后短短半年便又怀了孕，柴玉不禁想起了大姐印蓉。前次会亲时，印雪告诉她，印蓉去年六月里生了孩子，年底便又有孕，算来也快要生了。此时的观念是多子多福，像唐王次妃和印蓉这样的富贵人家女眷，能连续有孕，算得上是很多女子眼中的“有福之人”了，可在柴玉看来，还是有些心有戚戚。她如今快十四岁了，前段时间也开始来了月经，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当差的时候，多少还是受了些影响，身子也不是那么舒服。让柴玉自己选，她宁可一直干伺候人的活儿，也不愿意在这个医疗水平没有保障的时代生孩子。庄美人怀孕这十个月里，柴玉全程照顾，深知孕妇的不易。想到如果自己当时没能进宫，那么这两年免不了也要结婚生子，柴玉不禁有些庆幸。至少在她出宫以前，还不用为这些问题忧心，也算是当宫女的一点好处。便是将来出宫了，自己已经二十多岁，便是真的嫁人，至少身体和心智阅历都比现在成熟，多少能减少一些风险。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上起来，庄蕖带着紫苏和柴玉去华宁宫请安，在路上遇到了贾采女。
　　“最近天热懒怠出门，也没去合欢殿看望妹妹，不知月儿可好？”两人相伴而行，贾采女笑问道。

　　“好着呢，月儿如今长得可快，一天一个样子，现在也会翻身了。倒是我瞧姐姐你，可是昨夜没休息好？脸色有些疲惫呢。”庄蕖关切道。
　　贾采女闻言，叹了一声，苦笑道：“自上次染了风寒，这半年便一直不大爽利，虽说太医也没诊出什么毛病来，但身子总是不如从前了。如今天又热，我已好几天没睡过一个整觉了。”

　　“姐姐可还是每日做针线？那最是伤神的，姐姐不若歇歇，好生养一阵子，再做那些不迟。”庄蕖劝道。
　　“妹妹说的，我何尝不知道呢！”贾采女叹道，“只是我一个人在住着，又不像你们知书识字的，不做些针线打发时间，又能做什么呢！”

　　柴玉在后面听见，心下也跟着叹气。贾采女出身低，位分低，又不得永熙帝宠爱，还是自己一宫，没有其他邻居相伴，除了每日请安，很少与外人交际，其日子有多无聊枯燥，可想而知。“幸好庄美人已有了四皇女，不然，如今她的日子，又能比贾采女好多少呢！”柴玉心道。

　　两位后妃一路闲聊，不一刻便到了华宁宫。邢皇后身边的宫人将两人接进去，正殿已有几位后妃到了。

　　“昨日圣上遣人来说，南布罗国新进上来一批贡品，挑出来一些，让本宫在后宫分一分。其中有几匹月光绫，本宫已经瞧过，那料子做工倒也罢了，难得的是颜色，真像是有月光在上面浮动一般，倒是新鲜。今儿便教人给你们各宫里送过去，做件裙子穿，正是应景。”请安已毕，邢皇后和众人闲聊时，提了这么一句。

　　后妃们虽也不差这一匹料子，但能得到赏赐，大家都很高兴，纷纷谢过。只有庄蕖听见“南布罗”三字，心中微颤。南布罗国和南岭道相邻，庄蕖在南岭多年，对它并不陌生。今日邢皇后一提起，庄蕖不免又想起了在远方的家人，鼻子一酸。

　　“说起来，我瞧井采女最近这肚子也是大起来了，便是做了新裙子，只怕也穿不了几回罢？”袁贵妃闻言，望着在末座的井采女，调侃道。
　　井采女微微一笑，道：“娘娘说得是呢，承蒙圣上和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的恩典，这些日子都赏赐了妾不少料子，前几日针线房来给妾量尺寸，说要做得宽松些，预备肚子大时好穿呢。”说着，伸手轻轻抚摸小腹，同时向坐在她斜对面的靳宝林，挑了挑眉。

　　方才众人闲聊时，都已经知道昨日永熙帝召了靳宝林伴驾，靳宝林今日请安时，也有些神情得意。井采女早就看不惯她，便借着袁贵妃的话，刺了靳宝林一句。

　　果然，靳宝林见她这样，面露不忿，轻哼一声，却也没多说什么。众人不在意两人这点小别扭，又闲话几句，便散了场。
　　令庄蕖意外的是，散场之后，邢皇后派人喊住了她。“娘娘叫住妾，可是有什么吩咐？”

　　邢皇后教她坐下，笑道：“倒是件好事。我才说起南布罗，你父亲任职的地方，离那边不远，你之前也和圣上提起过，是罢？圣上昨日也是见到那边的使者，想起你父亲来了，便找吏部问了一声，才知道你父亲今年任满，已经在进京述职的路上了。我留下你，是想提前告诉你一声儿，圣上已经恩准，若是你父亲带了家眷回京，便许她们进宫，来见你一面。”

　　话音未落，庄蕖已然激动起来：“娘娘说的，可是真的？我家人进京了？”
　　邢皇后难得见她如此孩子气的一面，也被她逗笑了：“自然是真的。算算时间，估计还得有一阵呢，你提前准备一下，到时候等她们递牌子，我自会派人通知你。”

　　庄蕖惊喜不已，向邢皇后道了谢，带着紫苏和柴玉离开。一出了华宁宫的大门，庄蕖便忍不住笑起来：“这真是太好了，我前些日子还在想，等父亲任满，怎么才能和家里人联系上，不想这么快就能解决。”

　　紫苏和柴玉也都向庄蕖道喜：“恭喜美人，很快便能见到家人了。”
　　庄蕖想了想，又叹道：“只是后宫规矩森严，家中女眷可以见，父亲却是见不到的了。”

　　紫苏劝道：“便是见不到老爷，美人也能和老爷传递几句话。再说，庄老爷在南岭为官这么多年，此次任满回京，又有美人生育四皇女的功劳在，想来老爷的官职是能升一升的。瞧圣上对美人的态度，说不准庄老爷还能留在京中任职呢。美人放心，日后能和家里联系的机会多着呢。”

　　庄蕖想了想，觉得她说得在理，心下微松，高高兴兴地回了合欢殿。柴玉早上忙着当差，还没来得及吃早饭。这会儿香雪和丹参接过了服侍庄美人的差事，柴玉便趁着这一点空闲，来到小厨房，找秦姑姑要点吃的。

　　秦姑姑刚做好了两碟红豆糕，是预备给四皇女的奶娘们加餐的，见柴玉来了，便捡了两块给她：“你也忙活了一早上了，赶紧歇歇罢。这儿还有昨晚膳房送来的红枣黄芪乌鸡汤，美人只吃了一盏，剩了这些，我给你热一碗去。”

　　柴玉也不客气，向秦姑姑道了谢，快速地吃起了饭。正吃着，苏嬷嬷也进来了，见柴玉在，便问道：“阿柴，你才跟着美人去请安，可是有什么好事不成？我见美人甚是高兴。”
　　柴玉笑道：“嬷嬷说得是呢，正是好事。”说着，将方才在华宁宫的见闻和苏嬷嬷秦姑姑讲了一遍。

　　“怪道美人这么高兴，唉，美人也快两年没见到家人了。”苏嬷嬷叹道，随即又笑道，“可见咱们美人是有福气的，生了四皇女，家人也能跟着受益。”她想了想，又正色道：“不过，这个事情，咱们合欢殿的人自己知道就行了，没定下来，先别和外面乱说。”
　　柴玉闻言，点头应下。

　　合欢殿的生活很是规律，不知不觉间，一年中最热的时候已然过去，来到了八月，天气逐渐凉爽，四皇女也长大了些。又是一年中秋节，今年的中秋宴，永熙帝特意命四皇女和六皇子都参加，因此相比去年，今年的中秋宴，更加热闹了。

　　庄蕖带着四皇女来到清辉殿，自有宫人上前引路。柴玉跟着服侍，注意到几位小皇子小皇女都随着母亲坐，几位有孩子后妃的位置都布置得更加舒适，方便皇子皇女身边的宫人照顾。

　　等到永熙帝扶着燕太后进殿，众人行礼毕，宴会正式开始。燕太后瞧着座中的孙子孙女，又看看小腹微凸的井采女，脸上露出几分欣慰的神色，转过头对永熙帝道：“去年中秋时，哀家还在发愁皇儿你的子嗣，这一年过去，你就添了这么多孩子，老七也有了后，也算哀家没白操心。”

　　永熙帝笑道：“叫母后为儿子费心了。如今井氏，还有老七的次妃都有孕在身，明年还能给母后添两个孙儿呢。”

　　远处的柴玉听见，在心里鄙夷地哼了一声。孩子是后妃怀胎十月生出来的，到他嘴里却成了给太后添孙子，后妃的辛苦仿佛被略去了一般。唉，谁叫人家是皇帝呢，

　　好在，给燕太后"添孙子"的人中，有一个就是太后的侄女，因此太后不会像自己儿子一样，忽略这些生儿育女的后妃们。她教人把四皇女、六皇子、谢维嫣生的唐王长子都抱过来，仔细地瞧过，端水大师般地挨个夸了一遍，又和孩子的母亲问了几句，吩咐给包括井采女在内的几位后妃和孩子赏赐。

　　井采女没想到燕太后也会赏赐自己，惊喜非常，连忙和燕昭媛庄蕖等一起，行礼谢恩。回到座位时，不忘炫耀似的瞥了身旁的靳宝林一眼。

　　与之前不同的是，靳宝林并不似前几次那样反应大，表情淡淡的，甚至礼貌地微微点头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