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第 1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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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不用难过，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只怕是撑不到来年的了。其实到现在，我已经没有什么不知足的。我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宫女，偶然服侍了圣上，圣上没有就此不管我，让我入了后宫，已是极大的恩典了。不然，若是让我一直留在针线房当差，整日做活儿，我怕是还要早走几年呢。”贾采女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神情却很平静。
“姐姐说哪里话！”庄蕖听着这话吓人，忙劝慰她，“姐姐这样年轻，让太医开些好药，好生调养，便是没法像常人一样强壮，身体虚弱些，不也能照样活着？但你若是总想着自己不好，先泄了气，还怎么养得好！”
贾采女苦笑了一下：“没用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底子在这儿，太医医术再高明，也是治不好的了。我进宫多年，已无家人，妹妹有心，以后每年清明中元，能念在我们这两年多的缘分上，替我上一炷香，我便感激不尽了，也不枉了姐妹一场。”
庄蕖一阵心酸。她再不懂医，也能看出贾采女的身体确已虚弱得不成样子，恐是命不久矣。入宫这两年多，她和贾采女一直来往很多，很是亲近。在庄蕖的心中，贾采女就是一位温柔的邻家姐姐，虽然在宫里比自己还要透明，默默无闻与世无争，却给了她许多陪伴。她当年怀孩子的时候，不就是靠令狐芩和贾采女这几位住得近的邻居，不时地过来陪她说话，逗她开心，才让她熬过了最难熬的一段时光么？可如今贾采女生病，需要人帮助，庄蕖却发现自己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贾采女重病，合宫皆知。永熙帝当初封她为后妃，本就是个意外，同是宫女，对她远没有牛充媛那样的感情。得知她生病，永熙帝也只来竹华馆看过一回，坐坐就走了。邢皇后那里，也只是吩咐太医好生医治。众人中除了素日和她走得近的牛充媛、令狐芩、庄蕖等几人，都和她来往不多，说不上几句话，闻讯也只是叹息几句，送点东西，再无过多的表示。庄蕖等人纵是有心帮她，奈何病情如此，谁也无法改变。
入冬之后，天气更冷，宫里也是一片肃杀之气。除了病重的贾采女，任婕妤也是又染了风寒。其他人里，简宝林肚子大了起来，已经很少出门；艾才人被永熙帝责罚过以后，虽然禁足已解，也是没了刚入宫的精气神，整个人怏怏不乐；七皇子和八皇子因时气不好，不大舒服，闹得靳美人和井才人也只顾孩子，无心争斗。因此，这个冬天，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股沉闷的氛围中，丝毫没有春天时的热闹。
到了年底，虽是日日服药治疗，贾采女到底还是如她所说的那样，没有坚持到下一个新年，撒手人寰。庄蕖悲恸不已，想起这两年的相处，哭了整整一个晚上。
贾采女病逝的日子离元旦太近，且又位分低微，永熙帝不愿意因为她而让年都过不好，因此贾采女的丧事没有大办，除了按宫规进行的丧仪以外，永熙帝没有吩咐什么特殊的对待，也没有追封。众人见永熙帝如此，便也知道他的态度。等新的一年到来时，贾采女像是从未在这宫中生活一样，很少再被人提起，只有庄蕖等少数几个人，还会在心里偶尔想念她。
这个世界上，有人离去，就有人降生。永熙六年二月，简宝林顺利生下了一个女儿，也就是五皇女。永熙帝连得三个儿子之后，终于又迎来了一个女儿，很是欢喜，给孩子起名为高怀琪。同时，对生下女儿的简鹂，也晋封她为简美人。
“月儿，这下你可有妹妹了，兄弟姐妹算是齐全了。”四皇女已经两岁了，越发活泼，且精力旺盛，每日都需要时刻有人看着她，不让她到处乱跑。听见母亲的话，四皇女还不大懂得，跑过来抱着庄蕖的大腿，“唔唔”地叫着。
“美人，披香殿令狐才人的宫人过来了，要请美人过去呢。”四顺在外通报道。
“请我过去？什么事？”庄蕖抬起头问道。
“回美人，婢子是披香殿的宫人。今日唐王带着王妃、谢次妃和孩子进宫探望太后，谢次妃得了太后准许，过来披香殿看望我们才人。才人请美人过去说话呢。”披香殿的宫女道。
“原来如此。我这就过去。”庄蕖闻言，略作收拾，想了想，带了四皇女，一起来到披香殿。
唐王次妃谢维嫣，庄蕖也是有大半年未见过她了。这几个月庄蕖忙着照顾女儿，还要关注贾采女的病，都没有空休息，兴致也不太高。今日好友进宫，她总算是来了点精神，有些期待地来到了披香殿。
一进正房，屋里坐着的两个人都站起来迎接。“阿蕖，真是好久不见了。”
“姐姐，半年不见，怎么这般憔悴起来？”庄蕖看见谢维嫣的样子，有些惊讶。
“维嫣你看，不只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罢？”令狐芩对谢维嫣笑了笑，又转头看向庄蕖，“她刚过来时，我就说她气色大不如前，她自己倒不觉得。”
三个人落了座，宫女给庄蕖奉上茶来，庄蕖抿了一口，道：“姐姐是不是因为生产，累成这样的？我记得姐姐是去年夏天生的孩子，敢道是月子里没养好么？”
“月子倒是好好坐的，只是……”谢维嫣四周看看，转移了话题，“月儿都这么大了？春玲，你把晨儿抱来，让他们堂兄妹俩一道去玩儿罢。”
谢维嫣今日带了自己生的唐王长子过来，这会儿见到四皇女，都是小孩子，很快就玩到了一起。宫人们看出她们三个有私密话要说，都去旁边房间照看孩子，留她们在正房说话。
“阿蕖说得是，你去年又生了孩子，我们还没道贺呢。你今日只带了晨儿入宫，老二呢，可还好么？”令狐芩问。
“好着呢，现在已经会爬了。”谢维嫣道，“晨儿有了弟弟，倒很有哥哥样子，玩的时候都带着他。”
“那不就很好？你如今两个儿子傍身，以后也有人孝敬，就是唐王妃都未必有你的日子轻松，怎么还把自己搞得这一脸愁容的？”令狐芩道。
“可不就是因为王妃么！”谢维嫣叹了口气，见屋子里只有她们仨，才低声地抱怨了一句。
庄蕖和令狐芩相互看看：“如今的唐王妃不是去年选秀时，太后千挑万选出来的么，怎么，王妃和唐王才成婚不久，你和她便有矛盾了不成？”
“若说大的矛盾，倒也是没有的。”谢维嫣苦笑，“只是我毕竟比王妃早两年入府，她进门时，我正怀着老二，大着肚子，连敬茶都免了。你们想想，放你们在王妃的位置上，你们能乐意看见我？”
庄蕖两人想了想，觉得她说得也对。唐王妃出身名门世家，千娇百宠地长大，又被太后亲自赐婚与当今皇帝的同胞弟弟，本该有一段美满的姻缘。结果呢，唐王已有个同样是官宦人家出身的次妃，已经育有唐王长子，还怀着二胎，和唐王感情也不错。虽然次妃说到底也是妾室，但终究是有品级的，和唐王那些侍妾不同，唐王妃嫁过来，面对这位谢次妃，自然是有些膈应的。“那，王妃可为难你了？”
“为难倒是没有，不过，王妃刚入府时，我有孕在身也就罢了，等出了月子，少不得每日前去侍侯，让你多等一会儿，多站一会儿，挑几句刺，都是有的。至于其他，晨儿他们都养在我院子里，日常用度总还是能保证的。她是正妃我是次妃，便是教训我，也不好和她作对。”谢维嫣道，“说起来，王妃也是不好做。我生了老二，前一阵府里一个侍妾又生了王爷的长女，王妃入府半年，还没好消息，也是有些心急，听说还去娘家为她延请好的大夫调理身子呢。”
同样都是皇族妾室，庄蕖二人自然能理解好友的处境。“姐姐还是放宽心，既然不是我们能自己选择的，只要真心待人，按规矩行事，凭是谁，也不能说姐姐什么。至于后宅那点小纷争，不用太放在心上。你看我们在宫里，不也照样有冲突？”
谢维嫣好奇：“你两个一向与人为善，还能和人冲突起来？是哪位贵人？”
“哪里是我们！我就罢了，你看阿蕖这性子，哪会有人和她对着干！”令狐芩笑道，“不过宫里这么多人，平时难免有点摩擦。别人不说，昨日靳美人和井才人，便因为建小厨房的事，又当着皇后娘娘的面互相呛了几句呢。”
谢维嫣听说，也跟着唏嘘：“宫里这些贵人，每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若是性子不合，还要天天相处，也确实是为难人。”
“所以说，各人有各人的愁事，也有各人的过法。别的不说，姐姐在王府，总比我们自由得多了，还是想开些的好。”庄蕖也劝解道。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第 1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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