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透明主仆的后宫日常》零陵香草

100、第 100 章

　　“可不是？以前还觉得值夜是苦差事，现在天一冷，倒都想争着去呢。前儿我和丹参换了个班，今天和她说替她值夜，她还不愿意呢。”柴玉也笑道，“我刚才在院子里，看天色，估计这两日便要下雪了。”
　　“唉。平时这日子一天天的过，也没觉得什么。一说下雪才发现，这一年便又快过完了。”香雪叹道。

　　“去年我刚入宫时，还和一起来的姐妹们感叹，要在宫里一待七八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过完，觉得好生漫长。现在不知不觉地，就已经快过了两年了，这日子倒也不算难熬。”
　　“你这是分到了咱们美人身边，平日的差事比较琐碎，又老有新鲜事，当然觉得过得快。那些分到什么浣衣房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洗衣服，几年就干一件事，枯燥得很，就觉得过得慢了。”
　　“姐姐说的也对，能来咱们美人身边服侍，已经是极好的出路了，我还有甚么不满意的呢。”柴玉叹了一口气，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果然下起了雪，这是今年的初雪。已经进了十一月，京城的冬天一向寒冷，宫中各院都整日点起了炭盆取暖。邢皇后也知会各后妃，推迟了每日请安的时间，不用在最冷的清晨到外面走路。
　　雪断断续续地下着，一下便是三日。合欢殿院子里的雪，被四顺和小喜时时清扫，并没有堆积。而宫中各条道路上的积雪，也随时有人打扫，庄蕖去华宁宫请安回来，鞋上也没有沾上雪，只略略湿了些，已算是宫人打扫得很及时了。

　　这日下午，晖章殿派了人过来，道是牛充媛想邀请庄蕖到御花园赏雪吃酒。“去年的玩话，没想到牛姐姐还记得。既是姐姐相邀，我自然奉陪。”庄蕖近日见下雪，也早有去赏雪之意，牛充媛的提议，正中她的下怀。
　　打发走来人，庄蕖吩咐道：“紫苏，阿柴，一会儿你两个跟着我去罢。花园里的雪，应是没有人随时打扫的。你们多穿些，别弄湿了衣裳鞋子。丹参，你去小厨房看看，有什么新鲜吃食，给她们带着。”
　　各人领命而去。没过多久，牛充媛便带着人来到了合欢殿。她和庄蕖闲聊几句，见这边东西都准备好，两人相携往花园而去。

　　进了花园大门，柴玉放眼望去，果然是一片银白色的世界。下了几日的雪，除了几条供人走的路被清扫过，只覆盖了薄薄的一层外，整个花园都被雪厚厚地覆盖。园中几株青松，翠绿的枝叶顶着白雪。一阵寒风吹过，树上的积雪飘落下来，扬起漫天雪花，煞是好看。
　　牛充媛带着庄蕖走进绿波池上的寄幽亭坐下。如今是冬天，夏日的满池芙蕖早已枯萎，池水上结了层薄冰。一只雀儿飞到冰面上啄食，似是被冰到，又很快飞走。花园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宫人收拾布置的声音。

　　“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也是下了雪，圣上带何婕妤到园子里赏雪，妹妹还好奇，说这大冷天的，园子里有什么可玩。妹妹如今再看，这雪后的园子，别有一番意趣罢？”牛充媛笑道。
　　庄蕖点头笑答道：“姐姐说得是。那时候我怀着月儿，哪里也去不了。虽然也喜欢雪，可也只能在屋里待着。今年好容易得闲了，又下了这样大的雪，我可是要好生赏玩呢。”

　　牛充媛过来，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的。她的宫人带了毛毡，把亭子围了半人高的围挡，遮挡了部分寒风；又在亭子里放置了小火炉，预备热酒。庄蕖来时又披了大毛斗蓬，抱着手炉，虽是在室外，倒也不觉很冷。

　　宫人将带来的酒具铺开，斟了两盏热酒，奉与二人。庄蕖拿起酒杯，饮了一口，顿时嘴中辛辣，心口却是暖洋洋的，忍不住吐出一口气。
　　牛充媛见她这样，不禁笑道：“妹妹怕是不怎么喝酒罢？”
　　“正是呢，我先前在家时，年纪还小，父母自是不让喝。后来进宫后，怀了月儿，也没什么机会喝酒。”庄蕖笑道。

　　“我和你不一样，我家父祖都极爱喝酒，原先家境还行时，每日都能喝一碗的。我小时候，他们喝酒，总爱拿筷子沾着酒，哄我尝尝。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那味道。到进宫时我也才十几，可已经很能喝了。”说起往事，牛充媛感慨起来，“记得有一回，也是个大雪天，我和母亲去串门，回来冻了一路，头上身上都是雪。进了家门，父亲就煮了一锅面汤，还放了白菜，点了香油，别提有多香了。我家那时景况已不如前，父亲也没闲钱喝酒了。可不知为什么，那日他偏打了酒回来，一家人围着火炉，热乎乎地吃了饭。不怕妹妹笑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碗汤呢。”

　　“姐姐这么说，我也想起来，小时候被接到南岭前，我跟着叔伯在族里居住。我那些堂兄弟们，最是调皮捣蛋，总爱欺负我。但我父亲又是族中唯一一个做了官的，叔伯怕得罪父亲，每次都教训他们，他们心里不服，下次又接着欺负。那年下了大雪，兄弟们都要打雪仗，我跟着他们，也一起玩，结果我运气好，把他们都打趴下了，此后就再也不敢欺负我了。”庄蕖回忆起旧事，忍不住笑了起来，“后来去了南岭，便十几年没见过雪。入宫这两年，就已下了这么多场，算是把这些年的都补齐了，只是再也没法那样痛快地玩雪了。”

　　牛充媛也叹道：“唉，这宫里就这么大点地方，雪下得再大，也就那样。要论起赏雪，还得是咱们燕山，东郊那一片山里，连着碧水湖，一下起雪来，多好看。”
　　“是啊，燕山和京城气候差不多，此时也该下雪了罢？可惜，咱们这辈子不能回去看看了。”

　　提起离别多年的家乡，二人有些怅然，沉默了片刻。紫苏温了酒，重新给两人斟满：“充媛，美人，这是新换的热酒，还是趁热喝了，好暖暖身子。”
　　牛充媛回过神来，抿了一口酒，笑道：“瞧我，都是我引逗的，妹妹怎么哭起来了！”
　　庄蕖想起过往，一时怅惘，眼圈微微发红。见牛充媛打趣，忙笑道：“我哪里哭了！只不过提起家乡，想起好多事罢了。”

　　牛充媛将酒杯往庄蕖的面前推了推，劝道：“这一年下来，宫里这么多人，妹妹其实是最没必要伤怀的。你如今有了月儿，还愁什么呢！”
　　“是呢，这一年也发生不少事。现在想想，我生月儿，好像还是昨天的事一样。放在两年前，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能入宫，还这么快就生了孩子。与刚入宫时相比，我真是成熟很多了。”庄蕖笑道。提起女儿，她的语气都柔和起来。

　　“前两年圣上因在孝中，没有选秀，宫中日子也单调。这两年你们五个入宫，宫里一下子多了许多事，倒也有意思。听说明年要在京城大选，只怕就更热闹了。”
　　庄蕖好奇：“京城大选？姐姐这么说，可是定下了？”

　　“差不多是罢，明年三月大选，现在应该已经快发下旨意，教各处准备了。明年别的不说，一个吴王，一个唐王，这两位一位是圣上的小叔叔，一位是同胞弟弟，都身份尊贵。光这两位王妃的人选，就有的挑咧。还有十几位宗室子弟，都待婚配。不搞一回大选，光靠这些子弟自己家里，哪能个个都找得到四角俱全的闺秀？便是圣上自己，只怕也想选几位京中贵女入宫呢。”

　　听到最后一句大实话，庄蕖忍不住笑了一声，却又有些无奈。也就是她如今有了孩子，不用太在意永熙帝的恩宠，不然，就这一拨一拨的新人入宫，她只怕也要想靳宝林和井采女那样，为了永熙帝的一点关注，和别人争个不可开交。
　　“这么说来，明年新人入宫，井采女她们生产，说不定还有其他后妃有好消息，倒真是热闹呢。”庄蕖道。

　　“嗐，咱们圣上才三十，当年高祖都五十多了，还有新生的子女呢。你且瞧罢，以后几年，宫里的孩子是不会少的，只是不知道会托生在哪几位的肚子里。咱们月儿，可是要当姐姐的。”
　　两个人闲聊着，不知不觉间就饮了一壶热酒。“天气一凉，好久没来花园，今日和妹妹玩这半日，倒是痛快。”时间不早，两人从花园出来，互相道别，牛婕妤笑道。

　　“正是呢。若是后面还下雪，我再陪姐姐来逛逛。”庄蕖也笑道。
　　两人分开，庄蕖本欲直接回去，想了想，先去了竹华馆，看了看贾采女。贾采女本来已经好得差不多，这一下雪，又有些咳嗽起来。庄蕖陪她聊了会儿天，又看她喝了一道药，才回到合欢殿。

　　“紫苏，阿柴，你们在园子里冻了半日，且去歇歇罢，这儿有香雪她俩就行了。”回到正房，香雪上前服侍更衣，丹参奉上热茶，庄蕖啜了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