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倾圮

10、喂，你疯了吗？（十）

　　苏感记得高考前最后一个周五，阳光刺目，风吹尘散。

　　他站在三楼的教室外的走廊，无意一瞥，看见了漾澄。

　　她站在小小的一隅阴凉地，无人与之并肩。

　　彼时她还是短发，白衬衫衬得她身形修长挺拔，一眼看上去清爽俊朗得宛如斯文少年。

　　苏感当时想：这个女孩子真是很特别。

　　喊楼活动结束，他们高三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从楼上丢各种东西，有玩偶，有糖果，还有纸飞机……甚至还有人丢了一沓卷子。

　　苏感什么也没丢。

　　漾澄倒是饶有兴致地在平地的草丛上寻得学长学姐们从楼上扔到楼下热情馈赠的礼物。

　　苏感半眯着眸子，一直关注着她。看不出来，她这么有童心童趣。

　　漾澄好运气地捡到了一些五颜六色的糖果和一个精致可爱的玩偶。

　　不过她接下去的举动是十分让人大吃一惊的。

　　她将捡到的糖果一颗一颗地向上扔，反被楼上的人恰巧截住，往往引得一阵惊呼。

　　最后她抛玩偶的时候，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直直地指向苏感所在的区域。

　　苏感下意识一抓，玩偶自然地落入他的手中。

　　是个黑发雪肤的小姑娘，有点像她。

　　他朝漾澄看过去，她的笑容灿若烟花，眼睛里都好像有属于太阳的光芒溢出来。

　　他将玩偶握得紧了些。

　　好像从此就真的放不了手了。

　　之后曲终人散，他回座位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玩偶扣到书包拉链上。

　　然后他笑了笑，那个时候满腔温柔皆付诸于此。

　　然后他同桌诧异地开口：“班长大人……你今天春心萌动了吧。”

　　他唇边扬起一抹笑，不置可否。

　　他怎么就一眼看到了她呢？

　　他也不明白，也是头一次不想弄明白。

　　漾澄第二天醒的时候近十点了。

　　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好久都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

　　今天山下有庙会活动，沿街摆摊设点，异常热闹。

　　闵湛初小时候就在茯苓市这边长大，对庙会的印象记忆犹新，今天恰巧踩着日子也来凑了个热闹。

　　这条街叫清河街。可以说，就是这一条街浓缩了一座古香古色的茯苓城。

　　清河街的起点就是古茯苓市的南城墙。

　　漾澄只是随着人流涌动，偶尔也会驻足路边有趣的小玩意儿。

　　忽然有人拍她的左肩，漾澄下意识扭头，发现并没有谁。

　　“你是漾澄吗？”一个很雌性的年轻男声在靠近她左耳的地方说道。

　　“有事吗？”由于很久没有开口，漾澄的声音有些涩。

　　“我就是觉得有点眼熟啊。”男子大大方方地笑着说。

　　说来也不奇怪。

　　高考成绩出来后，虽然漾澄早早地背起行囊离开那方是非地，但是该传播出去的消息和风声也是不能免的。比如，她是金陵省的文科状元这件事。

　　“所以呢？”

　　“遇上了不如就一起逛逛，我小时候就在这个城市长大。”

　　“噢。”漾澄的态度不冷不热的。

　　“哎，去那边看看吧。”男子指着一个方向，显得兴致很高。

　　很简单的设备，很简易的摊点，但是前面围了不少人。

　　掌勺人勺子里的糖浆浓稠甜腻，颜色透而晶亮。

　　“想做个什么形状？”闵湛初问。

　　“如果要做，我想自己来。”

　　“你也会这个？”闵湛初有点惊异。

　　“是啊，小时候我放学路上也有个老伯做这个。每当没人买的时候，我就跟在他后面学学。”

　　“厉害了。”男子真心地赞叹。

　　之后，漾澄站到掌勺人的位置，现在她成了掌勺人。

　　她并没有想好画什么，但是她的手可以遵循心的指引。

　　一气呵成下来的弧度，毫无断笔的流畅轮廓。

　　“是门吗？”

　　“是的。佛寺山门。”漾澄专注地抖动手腕，勾勒平阔而硬朗的山河岁月。

　　“为什么会想画这个？”

　　“大概是每当我从山门看向世界时，实在觉得……生命真是美好得过分了。”

　　闵湛初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