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倾圮

11、喂，你疯了吗？（十一）

　　“喏，画好了。送给你。”

　　闵湛初回神：“那封个膜吧，我会舍不得吃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你要听话，现在就吃。”

　　闵湛初忍俊不禁：“你这话说得还挺对仗的。”

　　“那是自然。”漾澄毫不客气地自我表扬。

　　从城头到街尾，清河街看起来很长，其实走着走着，这路也就走完了。

　　临别之际，闵湛初忍不住问：“以后怎么能找到你呢？”

　　漾澄打了个呵欠：“像这种相遇相逢的问题还是交给命运吧。”

　　闻言，闵湛初抛出一个诱饵：“如果我想下次邀请你去雾园走一走呢？”

　　漾澄下意识地反问：“那里不是不对外开放吗？”

　　“你会想来吗？”

　　“是的，我会。”漾澄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盯着闵湛初看。

　　闵湛初在这样灼热的目光下忍不住别过脸。

　　“再见。”漾澄随意地挥挥手。

　　“好的，啊，拜拜。”

　　闵湛初告别完才发现自己的预期目的根本还没有达成。

　　这都叫什么事儿？只能说漾澄盯人的本领太强大了。

　　转眼一周已逝，无非是白天和黑夜碰了几次头，世间诸人还未知未觉。

　　C9高校联盟专项小组的成员们按照之前制定好的计划，大家又集中开了一次会。

　　“你们有人已经跟她接触过吗？”

　　闵湛初首先回答说：“在清河街遇到过一次。”

　　一语惊起千层浪。

　　南沉深感意外：“那不是在有明山山下吗？”

　　闵湛初点头：“是的。”

　　南沉收住话头，有些话说出来是要看场合的。

　　不过他在桌子下偷偷地给晏一斋发信息：“阿晏你厉害了啊。这种五分之一的几率都能被你的直觉感应到，我现在是服了。”

　　晏一斋发了个笑脸，并附言：命中有时终须有。

　　“那为什么我们爬山的时候没有遇到？”

　　“那大概是……时候未到。”晏一斋敲下这句话的时候，冥冥之中，一种极其强烈的预感占据了他的心脏——他会很快，很快见到漾澄。

　　“那大概范围就基本锁定了。”

　　水攸榕再次看着那份漾澄的个人资料，微微出神。

　　如果说他上次之所以没有一下就认出漾澄就是他要找到人，是因为她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有了极其显著的变化。

　　面容姿态平和从容，少了照片上的一分抑郁与落寞。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成功的可能性是不是能大一点？

　　“好，散会。”

　　于是各人走各人的路，给他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更何况，有些人压根儿就没真正和她碰过面。

　　太平禅寺里的莲花池不只是莲花池，它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应知不染心。

　　六月莲灿，片片都为我惜生。

　　漾澄就站在池边，她的身边站着莲欢。

　　“漾漾，这池的名字是取自王维诗。我现在，倒是忽然想起摩诘的另一首诗的最后三联。”

　　“你说。”

　　“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这的确是我名字的出处，可是后来我很少提了，知道的人越来越少。”

　　漾澄一直有这样一个感觉：莲欢的眼睛里有树，有云，有慈悲，却唯独没有众生。他的佛是他一个人的修行。

　　“七日已过，你想清楚了吗？”莲欢谈家常一样问道。

　　“……没有。”漾澄迟疑了一下，“一开始来的时候我是坚定不移的，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莲欢笑了一下：“没关系啊，虽然你的机会只有一次，但给你的时间是无限。”

　　漾澄“哼”了一声：“下次在我回答你之前，你不准再问我这个问题。”

　　“好。”莲欢应允，“你这样子，就像还是个小孩子。”

　　“我本来就是。”

　　“是的，漾漾，那就永远保持如今的这颗赤子之心吧，不要辜负了自己。”

　　“莲欢，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怎么说？”

　　“他们一再强调我是为了家族，为了责任，为了他人而活。每次我一说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们就批评我太幼稚，要我有大人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可是你不同啊，人本来就是一个人活，当然最根本的就是为自己活。”

　　“你有自己的本心就好。其他，也不过是妄求。”

　　他们并排而立，一高一矮，看着这天长地久朝生暮死的风景，这就是人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