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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双分 ...

  •   鬼王的病死并未掀起轩然大波。

      毕竟死这回事,异度魔界每天都在发生,实在平常。

      九祸女后如常铁着无私的脸庞和心肠,亲手将亡夫魔元封印,投入天魔池稠得荡不起任何潋滟的殷红。

      追本溯源,叶落归根。

      他从那处来,今回那处去。一生平淡,也算走到尽头。

      而她却一直都做得很好,若不是生为女子,她甚至才是与这魔界生来契合的领导者。

      多年以前,就在她亲手推开银鍠朱武迎向她的坚定而热烈的双臂,遑顾了令多少魔梦寐以求的战神朱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之时,她就已做得很好。

      上位者,不说私情。九祸好似比谁都懂,比谁都狠。

      九祸推开朱武的时候,伏婴师就站在他的身后。

      朱武起先错愕,渐入疯狂,毫无遮掩的痛极神色,“好……好!九祸,我终于认清,原来你才是这世间,真真正正的无情者……”

      九祸无视心间同样动荡的情绪,用一成不变的语气谆谆告诫,“是我无情,还是你太多情?……朱武,你的多情终会让我魔界永无出头之日。”

      “哈、哈哈……九祸,想不到时至今日,你竟也是一点都不懂得我!魔界如何,我根本不在乎,我所在乎者,只不过是你!是你……”

      那时天与地都乍变了颜色,二人之间气流紊乱,是各自此生难平之恨。

      伏婴师退守在剑拔弩张的战圈之外,沉静如水。

      最后银鍠朱武还是走了。他没能留住九祸的爱,魔界没能留下他。

      也许是他只是保证不了,当目睹小弟迎娶九祸那一幕时,是否真的不会血刃相向。

      如果不是半路被伏婴师拦下,朱武甚至不知道他来过。

      伏婴却放他走了。

      一走,就再没回来。

      九祸嫁了鬼王,时值阎魔旱魃战死的多事之秋。她与银鍠朱武所育的两子螣邪赦生一壁战死。九祸选择又一次无视丧子之痛,干脆地一肩挑起大业,为复兴魔界。

      而新王体弱,缺少决断。全族事务,事无巨细,全交由伏婴师一人操持。鬼族上下,对伏婴师掌权一事也都心知肚明,无奈正值战火纷飞的非常时期,权宜之下也只有隐忍。

      银鍠朱武不在魔界了,伏婴师倒还是那副腔调。

      看似谦恭却又说不出的高傲,隐隐约约的讥诮和疏离。面具,诡异的厚重装扮,阴损的计谋,闻所未闻的武学,无一不在彰显他与其他魔者的差别,形同异类。

      没有人真正了解他,不能,更是不敢。

      伏婴师依旧为众魔畏惧并厌恶着。

      他从不在意这些,只是偶尔面对鬼王时,仍会不由自主想起,他已太久没有听过主君聒噪的大嗓门,硬拉着他说些有的没的了。

      朱武走后,魔火遍生的魔界,裹着绒毡,竟还会感觉冷。

      与苦境长久拉锯之下的魔界毕竟魔源枯竭,旧劲已老,新力未生,正是青黄不接时,内忧外患。

      鬼王一病死,立刻就有各种声音由四面八方跳出来,迎回朱皇的呼声越来越高,伏婴师理所当然成为众矢之的。

      只是既然那时的选择是把更辽阔的天空给主君,那么他就没有要求疲惫的权力。

      君债臣偿,天经地义。

      况且代代伏婴师所背负的使命,旷古绝今,说到底也只不过朱皇一人而已。

      异度一日,人间十年。

      甘心自封五成功力,变成朱闻苍日之后,从人的角度纵观天地,一夜之间,他懂得了许多银鍠朱武不明白的事情。

      只是,他付出的爱不会收回。恨也同样。

      在他是朱闻苍日的时候,可以对它们视而不见以笑带过,一味地流浪,江湖游走,处处为家。

      那些狂暴怨怒爱恨嗔痴,像是尾随他另一半功力,被封存在了露城某处不见天日的黝黯密室。那处长久存放一副空长着朱皇表象的皮囊,只让银鍠朱武最信任的下属知道。

      密室之中,伏婴师面无表情地望着冰封中显得死气沉沉的皮囊,不知想些什么。

      鬼王死后好些天,九祸纵使未说什么,伏婴师又岂会看不出,这个刚强的女魔,业已走到强弩之末。另一方面,挽月逐渐长大,也是开始懂得耍心机的年纪,不再是伏婴师一两句好言就可安抚了。

      挽月对兄长朱武始终耿耿于怀。

      她提及九祸时眼中烧红的嫉恨和对朱武近乎偏执的占有欲,呈现在伏婴师面前,形同赤裸。却仍要拿着自以为无懈可击的小家碧玉的腔调,如同儿戏。

      “我知道,伏婴你才是真正对我好的人……能嫁你是挽月此生最大的福气……”她缓缓靠上伏婴师,芬芳体香柔软身躯嘤嘤耳语,无一不是属于少女最有力,也最具攻击性的武器。

      明明一点也不爱他,却知道要利用他。

      明明才不过豆蔻年华,却已懂得美色的价值。

      伏婴师只是恭敬地,将手在她肩上象征性地哄拍个两下。鼻端女人香,却是再多的闺蜜香粉都遮掩不了的丑恶味道,真的很臭。

      挽月抱着这个朱武最器重的魔,她坚信伏婴师已经被她征服得彻底,才会恪守礼节地连丝毫逾矩的举动都不敢做。她的心中得意极了。

      毕竟为人所爱,天底下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受用的。

      到密室来前,伏婴师已将自己从头洗刷干净,直到再也闻不见一星令他几欲晕厥的庸脂俗粉。

      他执起桌上的茶壶,掀开壶盖,腹中冷茶尽数向地面泼洒出去。很快汪成一滩小小的水泊。

      水成镜面,内中浮现朱闻苍日的面容,与冰封里的银鍠朱武相映成趣。

      朱闻苍日记得在这天邈峰,银鍠朱武和武痴各自留下一道掌印,定下百年之约。

      如今武痴早已百年身死,众多传人也死的死,隐的隐。武痴一脉,直到今日,竟是尽绝了。

      尽管已非朱皇之身,朱闻仍是唏嘘。有时一个对手的死,比一名朋友的死,更让人难过上千百倍。

      而他自己,已活得太久。

      今天来,为的只是想亲眼看看这座山峰如何土崩瓦解罢了。

      却未曾料到会有人先他一步。峰巅骤冷的气温,是长年修习清心寡欲的功体之果。毫无烟火气的陌生白色人影举目望着壁上百年前所留的两道掌痕,像在思考。

      镜里镜外,朱闻苍日和伏婴师同时眯起眼。

      “主君……”

      “朋友——”

      箫中剑循声望去。

      漫天风雪中,与这天地格格不入的焰色。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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