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传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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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亲眼看着他走远，直至消失在视野中。没有了羁绊，小明撒开了腿跑，那个地方她以前去过，初一那年的暑假，从北京的毛坯房到天津的集装箱房，她都住过。
上了公交车，在离的最近的一站下，眼前是一条泥泞小道，两边长满了青色的枣树，几处瓦房格外扎眼。不熟悉的人绝对不会相信北京还会有这么贫瘠的地方。
天.安门周边还有水电全免的出租房，最繁荣的地方同样隐藏着最穷苦的人。他们夹缝里求生存，就像现在这条凹凸不平的小路还蜿蜒而过几处年久失修的胡同。
小明凭着记忆四处摸索，尽管几年过去了，这片区域却没有太大整改，一来由于地方的偏远，二来常年贫瘠不好动大手术，三来这里住着一大片外来打工人民，一旦驱逐，必然在舆论上处于风口浪尖。
这便为钱叔他们的窝点提供了便利。
小明专心的在前面找路，丝毫没有注意后面的动静。
秦则明并没有完全跟着小明，他也来过这，印象很深刻。
小道拐弯处的那个公共厕所依然没变，几块薄木板简便的制成密不透风的墙壁。
如果是陌生人来到这个地方，绝对不会轻易走出去，胡同本身就四通八达，何况还连着一片荒芜的贫民房，这是钱国志在北京唯一的窝点，他一向活跃在京津翼地区，北京虽不是主战场，但却是资源的收集地。
资源，就是人。
小明在胡同里绕了很久，这里面有过简单的粉刷，墙统一都变成白色的，只是从那些打开的门缝中望去，还是一如既往的泥巴地，黑木头。
从外形看总觉得差不多，小明发了个消息给爸爸，【钱叔可能抓了我同学。】
约莫等了两三分钟，小明都没有收到回复。
以往她的消息爸爸都是秒回的，常年不在家，只得手机联系。
但是这次，却是以沉默相待。
他不回她，意味着在他眼里，不值得救。
传销的人几乎都是拉亲戚下水，一个无关紧要的同学，根本算不了什么。
小明的爸爸在钱国志第一次被围剿的时候险些入狱，后来几个“高层”商量了一下，决定放弃囚禁人身自由，即从北派传销转为南派传销，“产品”“公司”都没变，只是换了对待“员工”的方式。
尽管如此，北派却并不是完全消失，残留在京津翼的余孽在这几年又有了猖獗的苗头。
小明猜想，冬凌虽是一个高一的小女生，但在昨天晚上打扮的俨然是一个社会上的“小混混”，女孩子初学化妆，又急于在同学们、朋友们面前展现自己，容易把浓妆艳抹当作时尚和潮流，再配上与年纪不相称的衣裙，最可怕的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还保有着对社会的天真。
小明熟悉这里面的套路，她以前没少听传销的课，就像所有开始吸食毒.品的人一样，总觉得自己可以战胜它们。
不过小明的确没有听下去。
那个时候爸妈还没搞传销，她是去找钱国志家的小女儿玩，碰巧听到钱国志在给村里一个棉花户洗脑，这家夫妻俩口种田至今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都在十几亩田地里摸爬滚打，风吹日晒。
传销对这些人有很强的针对性，他们没钱，他们付出努力了没钱，他们渴望钱，他们渴望不付出努力得到的钱。
这么些年过去了，小明有时候回忆起当初在传销窝里长大的情景，总庆幸自己对钱不感冒，也有可能源于钱国志的一个口误——他说传销，就是传递消息。
小明接受不了这个错别字，她对待语文一直很认真。
“听课”完之后钱国志的女儿钱娟神秘兮兮地把小明拉到墙角，以为她听不懂给她解释道：“我爸妈这是在搞传销。”
小明略感惊讶，“哇塞，传销啊！”
其实全村都知道你爸是搞传销的。
回家之后小明在一次电话中跟爸爸说了这件事，爸爸很严肃的告诉她，不要再去钱国志家听这些东西。
又和毒.品产生了微妙的联系，贩卖毒.品的头是绝对不会吸食毒.品的，因为他做这个生意，知道危害，也看惯了家破人亡，生离死别。
即使小明的爸爸在日后做起了这方面的勾当，但还是在无数次联系中告诫小明远离传销。
......
小明终于摸索到了这间破屋子，果真不在胡同里，毕竟胡同是老北京的产物，不管多少钱，他们也没有能力买下来。
初一那年的暑假，小明的爸妈刚开始做传销，钱国志以前和他们一起倒过卡，也算是在穷困潦倒的时候帮过一把，小明的爸妈也不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等级关系，要他们做那些“新老板”、“小杠”这样的低等职位不太可能，倒不是出去拉人有多繁琐，而是这样等级的人多半得到的是被层层剥削之后所剩无几的“薪水”，只能混口搞饭吃而已。
传销组织都是严格的等级制度，听话是其中最基本的一条，“领导”发话，没有一个人敢不听的，所以小明父母的“入职”轻而易举。
不存在有人反对和抗议，大家都默默的听着，眼神放光的看着，除了附和就是附和。
至于那些“帅哥”“美女”“靓妹”，连知道的权力都没有。
......
小明站在门口好一会，想不到进去的理由，如果贸然闯进去，他们中大部分人不知道有没有换，换了人的话她不认识，不光不好说话，还容易被当作主动送上门的肥羊......
就这样在摇摇欲坠的木板门前思考了片刻，小明在门槛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支笔。
小明将笔捡起来，是一支很普通的中性笔，但是在笔盖处，夹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传销，救命。
“救命......”小明看着不像是冬凌的笔迹，可耳中不断地响起冬凌哭喊的声音。
在笔上绑住字条扔出去是被困传销窝点的常用逃脱手段之一，钱国志在一次“公司会议”上曾说过这件事，但是笔又不可能不用，她们还需要用笔来记笔记，写心得，于是后来所有的钢笔都换成了中性笔，中性笔质量轻，扔不了多远。
小明捏着字条，注意到这支笔的笔夹根处有一道轻微的裂痕。
不难想象，他们又采取了进一步的防呼救措施，直接断了被困人员用笔夹夹住纸条的念想，这支笔有幸逃过一劫，被有心人偷偷藏起来。
小明脑海中浮现一幕幕“新老板”们试图掰断笔夹的样子，声色俱全——
啪嗒啪嗒。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传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