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行动同人]绿洲》朱萝记

3、Bad at love

　　营地里日复一日的高强度训练始终如一，让蛟龙里的队员们都有些坐不住。
　　某日里，有队员在吃晚饭时突然提出，能不能来一次技能比武。通常而言，晚饭往往预示着一天训练的终结，这个时候的食堂总比白天时分来得更为热闹。
　　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停有队员附和着这个提议，徐宏也变得有些激动，用手肘碰了碰坐在身边的杨锐。
　　“我看这个提议可行。每年咱们队上不都要选拔、考试的嘛，干脆，和上面申请一下，能不能把比赛和选拔考试安排在一起，这样大家也都有些干劲。”一边说着，又朝佟莉坐着的方向努了努嘴。
　　杨锐一抬头，看到佟莉失神的模样，一时也有些心动。
　　佟莉迟迟没有好转的迹象，一直是杨锐的一个心结。她仍然参加着一切训练，甚至比以前还更投入，有时简直给人一种不要命的感觉。杨锐试着去和她交流，但佟莉固执地总是闭口不谈，三言两语之后两人之间就只剩下难堪的沉默。
　　杨锐还去找了医生，在了解这个症结需要专业的心理医生来治疗后，毫不犹豫就给部队打了报告。可结果呢，心理医生好不容易给找来了，佟莉却怎么都不愿意去；周围的人一对她苦口婆心，她就怒目圆睁，高声大喊着“不如你们也把我一枪毙了的好”。这么两三次一折腾，杨锐也是怕了，只能缴械投降。
　　既然枯燥的日常训练已经让大家习以为常，那么适时来场捉对厮杀，也许的确能唤醒每个军人心底那个本能的、好胜的自我。
　　就连李懂晚上回到宿舍都有些兴奋，按捺不住般摩拳擦掌。
　　顾顺又开始逗他。“哟，看你平时一副和和气气的样子，敢情都是装出来的？这么迫不及待，是要给谁下马威啊？”
　　李懂斜睨了他一眼，用无比轻蔑的口气说：“你呀。”
　　顾顺倒没生气，反而多了几分好奇。“你给我下马威？这位小同志，夜还没深呢，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呢。”一边说着，一边就笑嘻嘻地去摸李懂额头。“给我看看，莫不是发烧害的吧。”
　　李懂往后一缩就躲开了他的手掌，还迅速绕到他身后，一掌横批下去。不料顾顺背后就像长了眼似的，都没有回头，就反手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腕。
　　李懂身形并不瘦弱，但毕竟矮了顾顺半个头，力量也不及他，眼瞅着就被顾顺扣住手腕提溜着顺势甩到了床上。顾顺也没准备善罢甘休，一边坏笑着说“我还没摸到额头呢”，一边又爬上了李懂的床，双腿紧紧一夹，李懂就挣脱不出了。
　　顾顺的手直接搭上了李懂的额头，故作深思状：“没发烧啊。”然后手就不老实地下滑到李懂的脸颊上，摩挲几下后又刻意拧了一把。“看你每天风吹日晒的，皮肤倒挺光滑，手感不错。”
　　李懂被他夹在身下，羞愤交加，一张脸涨得通红，挣扎几下却挣脱不出，恨恨地喊：“滚蛋！”
　　顾顺嘴角一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你不是要给我下马威吗？这就怂了？”说着话，身形却慢慢俯下去，双眼直直地逼视到李懂的瞳孔之间去。
　　李懂只觉得顾顺的气息扑面而来，几乎要将自己完全的包围起来，一时有些心烦意乱。然而当他蓦然探寻到顾顺的瞳孔放大，神情开始变得迷离时，顿时意识到了反击的机会。于是右腿膝盖猛然一顶，正中顾顺身体下方。
　　顾顺闷哼一声，捂住小腹整个瘫软在床上，一张冷峻的脸也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
　　李懂先是恨恨地说“活该”，过了一会儿却见顾顺仍旧蜷缩着身体，不停翻来覆去，估计他这次确实也是疼得厉害了，心下到底有些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你没事儿吧？还是很疼吗？”
　　顾顺也不看他，声音却比平时低了八度。“你让我踹一下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
　　李懂有些不高兴。“那也是你先惹我的。”可看到顾顺那么大个子，此刻仍然佝偻成虾米状，最终还是愧疚感占了上风，放柔了声音说：“好啦，刚才是我不好，我没分寸，弄疼你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
　　虽然猛一被击中时那种疼痛真的撕心裂肺，但顾顺毕竟也是耐受度很高的人，一会儿功夫就已经觉得无碍了；一直背对着李懂只是想故意晾晾他，看他会作何表现，也好让自己有进一步的应对。不料听到李懂温和的道歉，顾顺莫名就觉得心跳有些失衡，他预备重新调整一下计划。
　　“完全没有。”顾顺哼哼着，转过来直勾勾地看着李懂，眼神里满是无辜。“你说怎么办？”
　　李懂有些手足无措。“那……那怎么办？要不，我送你去医务室吧？”
　　“医务室倒不用。我有个办法，没准能管用。”
　　“什么办法？”
　　顾顺猛地凑近他，两个人的鼻尖几乎要碰到一起。“你给揉揉吧。”说话的同时，突然就抓住李懂的手往自己受伤的地方按去。
　　李懂条件反射般另一只手重重推了顾顺一把，被他按住的手则拼命甩开，嘴里在愤怒地喊：“你他妈有病是吧！？”
　　顾顺的另一只手也来抓他，嘴上同样不依不饶：“谁他妈让你其他地方不碰，偏要和我关键部位过不去的！”
　　最初两人都只觉得是一场普通的打闹，然而不知不觉中，彼此都开始暗暗较劲，玩笑成了认真，逗弄成了角力，似乎谁都不愿意先撒手。渐渐的，推搡变成了撕扯，两个人的意识都变得模糊，眼睛里的小火苗眼看就要烧着了。
　　“嘡”的一声响，李懂压在枕头下的闹钟终于没能经得起两个人的恶战，跌在了地上。清脆的声音仿佛一记敲钟，把两个人顿时从失心疯的状态中敲醒。
　　空气里弥漫着汹涌的雄性荷尔蒙的气味，两个人的手还都在对方的身体上停留着，拗成拉扯状，呼吸也有些急促。
　　顾顺茫然地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个“我”字。李懂清醒了一些，虽然心里五味杂陈，但仍先克制得收回了手，别过头连做了几个深呼吸。
　　顾顺回了神，下床去找闹钟，可是头脑里一片空白，似乎只是机械地做出应对动作而已。
　　“闹钟……好像坏了……”顾顺颠来倒去看了好几遍，其实完全看不明白，但如果不说点什么，就会觉得室内的压抑气氛要把自己完全吞噬。
　　“放桌子上吧，明天再说。”李懂拉过被子把自己包了个严实，转身朝里，闷闷地说：“我要睡觉了。”
　　顾顺“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回到自己床上，挠了挠头。

　　一连几天，怪异的氛围始终萦绕在两个人之间。
　　晚间的促膝长谈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各做各事时长久一片的沉默；训练时除了不得不有的接触外，其他时间几乎就如同故意划清界线般分得清楚；至于吃饭、洗漱这些松快的时段里，更是共同避免着眼神或是其他的交流。
　　一次吃晚饭时，杨锐坐到李懂身边，看看远在另一头的顾顺，再看看李懂，笑着问他：“怎么，吵架了？”
　　李懂故意装糊涂：“什么吵架？”
　　“你和顾顺呀！”杨锐一边吃饭一边拿手肘碰了碰李懂。“我看前段时间你们俩要好得像连体婴，这两天怎么怪怪的？”
　　李懂突然夹了一大块红烧肉放在杨锐碗里，头也不抬。“队长你爱吃这个。多吃点，一会儿吃慢了可就没有了。”言毕不再理他，只顾一个劲地扒饭。
　　杨锐有些失笑，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低声音对李懂说：“上面已经同意我们搞一次联合比赛了，你好好表现啊，我看好你。”
　　李懂有些莫名其妙。“和我有什么关系？”
　　杨锐瞪大了眼睛：“怎么？你的理想不是狙击手吗？如果这次比赛有单项，还不是你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李懂歪过头，看着杨锐：“队长，我记得我没和你说过这茬事儿吧？”
　　杨锐朝顾顺坐的方向努了努嘴。“顾顺挺关心你的。”
　　李懂心里骂了一声，想着这种事你也和队长说，嘴巴真他妈有够大的！
　　“总之啊，”杨锐又摆上了一本正经的表情，“你们都给我拿出１２０分的力气来，这次应该不光是比赛，还是淘汰，我可不希望你们当中有谁被踢出去，啊？”又笑咪咪地低声说：“这次比赛结束后，上面还特批了大家的探亲假，终于能回家了，高兴吧？”
　　想到家里的母亲，李懂不自觉地就露出了微笑，几日里的阴霾终于也在这一刻褪散了。
　　“队长，你不去找那个女记者吗？”李懂故意揶揄他。
　　杨锐有些尴尬。“好好的，说那个干嘛？吃饭吃饭。”
　　回国之后，他和夏楠偶尔也联系过几次，但一个终日在部队接受封闭式训练，下一个休假的时间还遥遥无期；另一个因为工作关系也是长期驻扎在海外，经常飘忽不定。本来大家都以为这次可以成就这一对，然而当下这段关系也有些岌岌可危。
　　也许身为特殊人群，这也是不得不接受的一个现实吧。想到这一点，不免连蛟龙队队长都有些八卦起来。“唉，也不知道顾顺和他女朋友能不能成啊。”
　　声音虽然轻，可一字一句清清楚楚落在李懂的心尖上。他同时停止了咀嚼和扒饭的动作。
　　“女朋友？”他轻声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了一遍，像是疑问，但似乎更是自言自语。
　　“怎么，顾顺没和你说过？”杨锐明显有些尴尬。“他之前呆的基地里，和他熟悉的人都知道，我以为他肯定会和你说起的。”
　　李懂突然一点胃口也没有了。他放下了碗筷，闷声道：“吃饱了。”也不和杨锐打招呼，站起身径直朝宿舍的方向走。

　　顾顺洗完澡回到宿舍的时候，隐隐觉得有些异样。
　　李懂应该是很早就回来了，他饭吃到一半的时候，远远看到李懂突然直愣愣地站起来，扭头就走，看不清当时他脸上的表情。
　　去洗澡的路上杨锐跑过来低声问他：“你女朋友的事情从来没和李懂说起过？”
　　顾顺点点头。
　　杨锐作了个苦笑的表情。“我说漏嘴了，提到了你女朋友的事。”
　　顾顺睁圆了眼睛：“杨大队长，这也是你干得出来的事？！”
　　“这不能怪我吧。”杨锐一脸无奈。“我看你们俩关系那么好，想着这个事情你总会和他说起的嘛。再说你以前的基地里，和你熟悉的人谁不知道啊？”
　　顾顺憋着一口气。“以前是以前！现在情况特殊！”
　　“特什么殊？难不成，你也要分了？”
　　顾顺白了他一眼：“我懒得理你！”直接从杨锐身边走开，光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吹胡子瞪眼睛，气急败坏地骂“小兔崽子”。
　　回宿舍的路上，顾顺心里就有些忐忑。李懂既然已经知道了，他会不会在晚上问起自己？问起的话，他又该作何回答？或者其实只是他自己想多了，李懂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再想到这几天里两个人完全对彼此不闻不问的胶着状态，不免就有些心烦意乱。
　　他踏进宿舍门的时候，李懂正在铺床，听到脚步声靠近，他在床边顿了一顿，竟然开口说了一句：“回来了？”
　　顾顺“嗯”了一声，心里想着：他主动和我说话了，一时有些高兴。可等他把东西整理完毕，以为一切能够恢复如初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说那句话的李懂身上散发着一种他所不熟悉的气息，与其说那是和他说话，倒不如说只是一声客气的、生分的客套。而在说完之后，李懂似乎就当他不存在般，继续整理床铺，调闹钟，收拾衣服，比之前的几天更加自然，也更加的疏离。
　　这回顾顺忍不住了，急切地想要打破这种难堪的距离。“闹钟修好了？”
　　“嗯。本来也没坏。”口气还是淡淡的。
　　“李懂，我有话和你说。”顾顺心里想，你不问，我自己先说，总可以了吧。
　　李懂已然在床沿边坐下，抬头望向顾顺的方向，没有应声，只是双眼直视着他。眼睛和以前一样，泛着光亮，又天真，又倔强。
　　“我女朋友的事，从来没想过故意瞒你。我不说，一方面是因为咱们从来也没往这方面的问题上聊过，还有一方面是，我不想……怎么说呢，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向你炫耀。”
　　李懂“哦”了一声，好像在思索什么，过了一会儿才开口。“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你的私事，你说不说，都是你的自由。”
　　“你想知道什么，你问我，我都会和你说，一定都和你说。”顾顺下定了决心，说得毅然决然。
　　李懂忽然笑了，只是这笑容依然淡淡的，顾顺觉得，那笑容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实，明明近在眼前，可好像如同隔了千山万水。
　　“我不想知道什么，”李懂说，“眼下该操心的，应该是别的事。”
　　“别的事？”顾顺还有些茫然。
　　“很快就要比赛了。我听队长说，表面上是让大家觉得训练不那么无聊，但其实就是淘汰赛。顾顺，我不能输。”李懂的眼神变得分外坚定。“所以，我不想知道你的那些事，因为，这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顾顺呆呆地站立在原地，看着李懂关灯，上床，盖被。似乎是从什么遥远的地方，又飘来一句怎么都觉得不够真实的话。
　　“而且，结束以后，我们就都可以回家了。”
　　顾顺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在猛然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