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行动同人]绿洲》朱萝记

13、Just like heaven

　　蛟龙驻扎的南方虽然没有北方冬天时的冰天雪地，但沿海地带的湿冷天气那种直往骨髓深处钻的阴恻，往往会让部队里的北方汉子偶尔也要嚷嚷着“这都是什么鬼天气”。
　　近期教官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说是为了提升大家对抗各种恶劣气候的身体素质，动辄就让他们好几小时趴伏在湿草堆里，而后又再继续进入已经冷到刺骨的湖水里练习游泳、憋气、求生，简直就是怎么暴虐怎么来。
　　一向好脾气、承受力也够强的徐宏在一次晚饭桌上都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啊，大概元旦那天便宜了我们，让他心里不痛快吧。”
　　顾顺基本就是生无可恋的一张死人脸了。
　　“我感觉我这辈子的风湿病，关节病，痛风病，心脏病都要集中在最近一起发作了。”
　　正在一旁扒饭的李懂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倒是非常淡定。
　　“我觉得你其他都挺正常，就一个病，还不轻。”
　　同桌的其他人都被这句话吸引了注意力，纷纷郑重地看向顾顺。顾顺也被说得有些紧张，催着问：“什么什么，快说快说。”
　　李懂嘿嘿笑了一下，不紧不慢地回到：“神经病。”
　　第一个把饭喷出来的竟然是杨锐，然后如同连锁反应一般，其余几个都笑倒在饭桌上。顾顺万万没料到李懂还能给自己来这么一出，内心那叫一个羞愤交加，可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发作，只能恨恨地低声说：“小样，你给我等着。”
　　杨锐还在一边打趣：“哟，顾顺啊，我看你平时伶牙俐嘴的，怎么今天被怼得无话可说了？”
　　“怼回去呀！”徐宏一本正经地瞪着又圆又黑的眼睛朝顾顺说。
　　顾顺就翻了个白眼。“副队，你这么想怼人，你自己怎么不怼回去啊。”
　　徐宏反应却是奇快：“哎，人家李懂说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凭什么怼人家，是这个理吧？”
　　一桌的人又是轰然大笑，纷纷应和。顾顺鼓起了腮帮子：“这饭没法吃了啊。”
　　回到宿舍，李懂眼瞅着顾顺仍然一副愤愤不平、快要把脖子拧成麻花的那股别扭样，忍不住就要笑。
　　“不是吧你，这么小气？至于嘛。”
　　顾顺占据了身高优势，故意自上而下瞥了他一眼，作出点凛然的神情。“至于啊，太至于了！”
　　这个表情彻底把李懂逗乐了，直接坐下来捧腹。顾顺就纳闷了，这么不严肃，让他一个大老爷们的脸面往哪儿搁？于是瞪起了眼睛：“还没完了？能不能认真点探讨下这个问题？”
　　李懂笑得有点上气不接下气。“能，能。不过你现在的样子，也实在是……让我没办法……和你好好说话啊。”
　　“我什么样子了？我非常严肃，认真，坦承的，在和你讨论。”
　　李懂摇摇头。“你这样？不像。我该拿面镜子给你照一下，你就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了。”
　　“我什么样啊？”
　　“一脸英勇就义的样啊。”说完之后李懂就一阵大笑。
　　顾顺摸了摸自己的半边脸，本来还是满心的不情愿，可是双眼一对上李懂那笑得毫无遮拦的表情，还有每次他只有在开怀大笑时才会冒出来的白得晃眼的两颗门牙，整颗心就立刻软化下来，那些薄怒的，哀怨的，无奈的，憋屈的情绪，仿佛也都随着李懂的笑容被瞬间消解了。
　　“还笑！你再笑，我就亲你了啊。”顾顺只能使出杀手锏，虽然对于李懂经常性的不愿主动和他亲热这件事多少总有些心存芥蒂。
　　果然李懂立刻合上了嘴，害得顾顺瞬间也不知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悲。
　　“我说啊，”顾顺在李懂的床头坐了下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损我，就能让你那么高兴啊？”
　　李懂的眼睛里仍然藏了几分笑意。“是挺高兴的。”
　　“你这是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你又不是别人。”
　　“我……你对我就不能有一点点起码的同情心嘛？”
　　“你损别人的时候，我也没见你有起码的同情心啊。”
　　“我感觉你怎么有点吃里扒外啊？”
　　“队长他们又不是外人。”
　　顾顺彻底无语了。“我以前怎么就没发觉你这张嘴还能这么毒啊。”
　　“近墨者黑嘛。”
　　顾顺直接举起了双手。“行，行，你有能耐，我认输了。以后谁要再和我说我是蛟龙第一利嘴的，我就和谁急。”
　　李懂忍俊不禁，带着点主动示好的意味去握顾顺的手，两人的皮肤一触碰，李懂不免有些心惊：“你手怎么这么冷？”
　　顾顺无奈地笑笑：“你以为我饭桌上说的都是开玩笑的？一到冬天我就是这副德行，手冷点还没什么大不了的，脚冷起来是真的有些受不了。”
　　李懂蹙起了眉头。“我们每天运动量都这么大了，按理来说也不至于啊。”
　　顾顺无谓地耸耸肩。“可能就是所谓的体质关系吧。以前我们家那儿到了冬天都有供暖，没想到入了伍，跟着到南方，结果南方的冬天竟然能冷成这样。慢慢再适应适应吧。”
　　李懂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把鞋脱了坐上来。”
　　顾顺有些不解，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依言脱了鞋，乖乖面朝着李懂预备盘起腿坐过来，李懂却伸手主动给他脱了袜子，而后便再自然不过的，用温热的手掌盖住他冰冷的脚背，再将它们一起捂进了自己的怀里。
　　顾顺完全没料想到李懂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一动不动地呆坐着，双眼不可置信一般瞪得老大，等似乎反应过来之后竟然涨红了脸，挣扎着要把双脚缩回，却仍然被李懂牢牢按住。
　　“你干嘛？”反而还是李懂先白了他一眼。
　　顾顺讷讷的连话都说得不利索了。“你你你……你是要干嘛……”
　　“没长眼睛啊？给你捂脚啊。”
　　顾顺仍然不死心地抽动着双腿，却没什么用。“这也……这也……太夸张了吧……哪里至于……”
　　李懂再冲他翻了个白眼。“啰嗦死了。”
　　顾顺也就没再动，可是脚底却能真切地感受到温热正一点一滴慢慢涌上来，自己原本冰冷的双手也被李懂握在掌心，而那些关于严寒的可怖记忆、总能消磨他抵抗力的低温就渐渐跌碎在两个人的周围。
　　室内暖流一阵阵的翻涌，顾顺周身都被暖意包裹着，四肢百骸通透得无比适宜，对面的那个人仍然是淡淡的没什么特别表情，这一刻让他内心温柔得只想说一些最秘密的，最甜蜜的话语。
　　“李懂。”他低低唤他的名字。
　　“嗯？”
　　“我不想和你再分开了。”
　　李懂望过去，看到他全然松弛的表情，黝黑的双眸仿佛看不到底似的，却能分明倒映出自己的样子，原来他的世界里，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已啊。于是他低下头，咧了下嘴角，没让顾顺看真切。
　　“……白痴。”

　　顾顺要和李懂比试枪法的事没过几天就在基地几乎传了个遍。教官们兴致颇高，甚至提出可以特地空出半天时间留给大家观战。
　　顾顺不乐意了，跑去找杨锐兴师问罪。
　　“我说队长，明明就是个私底下的事儿，我们也是相信你才让你来当这么个见证人，怎么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了？”
　　杨锐待要解释，一旁的徐宏先使了个颜色。“我们一队队长知道了，不等于一队都知道了？一队的人知道了，那不等于全蛟龙都知道了？这也没什么奇怪啊。”
　　顾顺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其他人才扯了下杨锐的衣袖，压低了声音说：“这么多人都知道，到时再都过来围观了，李懂肯定得紧张，你让他怎么正常发挥啊？”
　　杨锐皱了皱眉。“这李懂就算能正常发挥，也不是你的对手吧？”
　　“这你别管。我就问你，现在这事儿搞大了，你有什么办法再缩小范围吧。”
　　杨锐只得摊手：“我没办法，现在已经这么兴师动众了，回头你要说只是个内部赛，不对外公开，那估计连政委都要找我训话了。”
　　顾顺双手交叉盘在胸前，一脸的好整以暇。“那行啊，你要没办法，大不了，这个比赛我就不参加了。”
　　杨锐苦笑着摇摇头。“一队怎么就来了你这么个祖宗？！”
　　徐宏倒是完全置身事外的洒脱，只是好奇地问顾顺：“你没事儿和李懂比枪法做什么？”
　　“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不过最近时机刚好而已。”
　　“那比完了呢？总该有个说法吧？输赢都一样？不是你的风格嘛。”
　　“副队，你急什么？赌注么，自然是有的……”
　　这下算是把正副队长的八卦心全都给炸出来了，两个人一起看向他，几乎是同步问出来：“什么？”
　　顾顺半边眉毛一挑：“先申明，我能接受的最大程度的公开，就是你们俩，最多再加上佟莉观战。搞得定呢，我就说；搞不定，一切免谈。”
　　当晚回了宿舍，李懂的语气里还颇有几分埋怨。
　　“早知道要被这么多人知道，也就不和你比什么枪法了。”
　　顾顺笑着搂过去。“别啊，当时在我家的时候你可还是答应得好好的。”
　　李懂白了他一眼。“此一时，彼一时。再说了，明明就是我们俩的事，你干嘛非要把队长一起扯进来？”
　　“这你就不懂了吧，真要比，总得有个见证人啊，以示我们俩之间的这个比赛是绝对的公平。”
　　李懂皱眉：“怎么，打个靶比环数而已，这还能有什么不公平的？”
　　顾顺嘿嘿的笑：“涉及到赌注的比赛，还是要有全方位的保证才比较放心。”
　　李懂睁圆了眼睛：“什么赌注？我怎么不知道？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呢？”
　　“别紧张啊，我这不是正准备和你说呢嘛。”顾顺从背后搂着李懂，下巴却在李懂的肩窝里蹭来蹭去，再使劲吸了几口气，仿佛要把李懂身上那股清新的味道化到自己的五脏六腑中去一般。
　　“喏，如果你能赢我，我就不去委内瑞拉了。”
　　“顾顺！”李懂整个身体都忽然的绷紧，从顾顺的怀抱里挣扎出来，面朝顾顺站着，双眼死死的盯住他，眼神充满着不可置信，声音也陡然高起来：“这种事也是你能够拿来当赌注的？！开什么玩笑！”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很认真。”
　　“我不同意！”
　　“哦？”顾顺的身子略微俯下来，挑着半边眉毛。“理由呢？”
　　李懂一噎，过了一会儿才说：“这么严肃的事儿，给你拿来做赌注，你是太当儿戏了吧。”
　　顾顺耸耸肩。“我不这么觉得。上了赛场，我和你都会拼尽全力，怎么就是儿戏了？”
　　李懂想了一会儿，才算明白了当中的症结。“去委内瑞拉是你一直向往的，这和我们之间的比赛有什么关系？干嘛非要拿来当赌注？这个完全没意义。”
　　顾顺双手搭上了李懂的肩头，眼睛定定地望向他，表情肃穆。
　　“我只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仅仅是你。你想不想让我去委内瑞拉？”
　　李懂却稍稍别开了头。“这是你的事，也是你自己一直以来的愿望……”
　　顾顺的右手去捏他的下巴，轻轻把他的脸再调回来对准自己。“对，去委内瑞拉是我以前的愿望，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如果我去，就是一年多的时间，我们必须要分开这么久，你明白？”
　　李懂抿了抿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不希望……你的愿望会因为我的缘故而有什么改变，我觉得我承担不起……”
　　“我乐意，你别想那么多。”顾顺唇边又挂上一抹浅笑，顺便再把李懂揽进了怀里。“我说过了，我不想和你再分开，所以我只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
　　李懂没说话，却攥紧了顾顺的衣角。
　　两个人就静静地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站了许久，在顾顺以为这一个晚上即将这般站过去时，怀里那个人却开了口，声音虽然轻，却字字分明。
　　“我也不想和你分开。”
　　虽然明知那个人并看不到自己此刻脸上的表情，顾顺却仍然不可抑制地让笑容爬满了整个脸庞，原来细小的不安和疑虑这次彻底被这一句告白覆灭了。
　　“还有一件事。”顾顺凑在李懂耳边低声说，“如果你赢了，就加入主狙击的训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