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 倚木》扎坦诺斯

4、第三章

　　再往前走，来骚扰的魑魅魍魉还真的近乎绝迹，当然，到宝象国附近时遇上的那个不算。这个妖也是个情种，对老婆几乎言听计从，而他老婆是宝象国的公主，名叫百花羞，居然也不排斥这个妖，两人过的还很恩爱。只要不阻挠他们西天取经，这档子事孙悟空肯定不会管。只是没想到，他们刚过了妖洞到了宝象国，公主就被人送回来了。
　　“……怎么又是你。”见到罕见地穿着白衣的木空，牵着百花羞缓缓走进来，孙悟空莫名觉得这情景有些碍眼。不过那个百花羞公主前几日见还神采奕奕，一脸福相，现在却失魂落魄，走个台阶差点摔了几跤，确实得让人牵着。
　　“路过此地，见有天庭的人下来收妖，就去看了一眼，在洞里捡到了这个女子。”木空没有一丝要拜国王的意思，连说话也是望着孙悟空。
　　但那国王见到失踪几年的女儿，早就找不着北了，直接从王座上跑了下来。
　　“女儿！我的好女儿啊！”国王实在太激动了，本就受过惊吓的百花羞惊叫一声，直接缩到了木空身后。
　　“……她刚失了丈夫，不要吓她。”木空回头望了一眼，便把百花羞推到了态度已经软下来的国王身边，转身就要走。
　　“等等少侠！你救回我的女儿，本王无以为报，看少侠也是……”
　　“不必了。”国王话未说完，便被木空堵了回去，他头也未回直接消失在了大门口，吓得国王和大臣们还以为是天神下凡了，诚惶诚恐地跪拜扣天。
　　孙悟空挠了挠头，觉得木空出现得蹊跷，而且他的气息没有走远，就在附近，便一个金蝉脱壳到了宫外。果然，木空没有走，还飘在宝象皇宫的上方。
　　“木空，你方才说天庭下凡收妖是什么意思？那帮老神仙闲的发慌了吗？”孙悟空倒也是自来熟，一手搭上他的肩膀问道。
　　“……黄袍怪是天上的奎木狼星宿私自下凡成妖的。触犯天规，玉帝罚他们此生不许相见。”木空似乎看了一眼搭上来的毛手，却也没说什么，顺着孙悟空的话答道。
　　“唔……这样啊。”孙悟空抚了抚下巴，忽然将木空脖子一勾，压低声音说道：“你不是看上那个公主了吧，不舍得走？”
　　“……”木空似乎有些玩味地歪头看着他，笑道：“那公主就算生的羞花闭月也不比我好看，再者我心有所属，天下皆知。”
　　“啧，那倒是真的。俺老孙第一次见你还以为你是个女的。”孙悟空有些尴尬的收回胳臂，奈何这个木空实在太高了，比他高上一个头。这么近距离的仰视总让他觉得别扭，方才他能勾到木空，还是木空顺着他的力道弯下了腰。
　　木空似乎感觉到孙悟空的窘迫，云头一动，凝成两个椅子的模样，率先坐下来说道：“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吧。坐下聊，反正你师父那边怕还有的等。”
　　“行。”虽然这两云椅并排坐落，距离有些太近了，但总好过仰着头聊天。而且他也是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的，下去等着不如与木空畅谈痛快。“你是近一百年才成妖王的吧。跟俺讲讲六界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如何，虽然八戒和沙僧都讲了些，不过一个在福陵山窝着，一个在流沙河窝着，知道的肯定不如你多。”
　　“……嗯，你想听哪里的事？”木空十分配合地问道。
　　“先说说花果山！上次俺老孙回去，孩儿们说有一个红衣仙来花果山降了一场奇雨，雨过之后，原本荒凉的山头很快就恢复了生机。我想知道他是谁。”
　　“……”木空顿了顿，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孙悟空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说道：“红衣仙好像是一百多年前去的。还有一百年前，俺老孙还在五行山下时，有个人一直给我送来吃食，百年来不曾间断，直至我出山。这个人是谁，俺老孙也想知道。不知，妖王可有听说。”
　　木空眨了眨眼睛，终于在孙悟空一瞬不顺的眼神中败下阵来，撇过头道：“大圣又顽皮了，既已知晓，何须再问。”
　　“俺老孙就想确认一下。”孙悟空缩脚跳上云椅，居高临下地凑近了木空，“你这么帮我，既费力又讨不到好处，为何呢？”
　　木空的眼神似乎放空了一瞬，又回过神来十分自然地放下了云椅靠背半躺下去，错开了孙悟空的注视。他缓慢地说道：“我不需要好处。我只是想帮你。”
　　“不成不成，你跟没说一样。”孙悟空摆着手也枕着手臂半躺下去，他们的云头高过云海，眼前只有一片蔚蓝的天空，倒是极其瑰丽壮阔。他算是有些明白木空为什么喜欢在天上睡觉了。“咱们算朋友吗？”
　　“那要看悟空你了，我可从没把你当外人过。”
　　“那好，既然是自家人，你就从实招来。”孙悟空转过身来，俯视着身侧的木空道：“你是哪里来的鬼魂，怎么进了无间地狱。你这模样根本不像罪大恶极之人，连俺老孙大闹天宫都没被扔进去呢。”
　　“……你就这么想知道？”木空似乎有些意外，不过依旧面带笑意地望着他。
　　“自然，我敢说全六界都想知道。”
　　“那好吧。”木空无奈地应了，顿了顿，开口道：“我原是棵桃树。”
　　孙悟空心中一咯噔，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惊什么，他身上许多地方不都暗示出来了吗？
　　“我记得草木的魂魄没法凝成人形才对，就是修炼成妖也得过一个畜牲道才能成人。”孙悟空上窜下跳地把木空打量了个便，“你压根没一点草木的特征啊。”
　　“呵，喜欢晒太阳算吗？”木空调笑到。
　　孙悟空立马摆起手表示不信：“胡扯，你一个鬼应该少晒太……”说到一半，孙悟空立刻想起了头顶的艳阳高照，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一把抓住木空的手腕，将他扯下云头。“不成不成，咱们下去聊！”
　　“真的无事的……”木空满脸无奈，却也没怎么挣扎，二人共乘在筋斗云上，落到了云海下方，孙悟空还特地选了个云厚的地方停下。
　　“这里应该可以了，咱们继续。”孙悟空学着木空的样子化出两个云椅，率先跳到一只上蹲着。
　　“……”木空没法拒绝他的好意，只是被打断了思路，有些乱。“嗯……你之前说的是，不过我与其他的桃木精不太一样。约莫我道行比较深，又在该化形时没有及时化形，天道便许了我投胎成人的机会。”木空很快反应过来，顺便解答了孙悟空的疑惑。
　　“哦？该化形时没化形是何意？”孙悟空依旧契而不舍地继续问。
　　“也是我懒散耽搁了。我桃木原身死后，魂魄落入地府，却因执念无法投胎，阴差阳错误入了无间地狱。”木空说到这时反而笑了笑，似乎无间之中的苦难不值一提一般，“我到要感谢这段机缘，若非如此，我怕已经在轮回中转过几圈了。”
　　孙悟空只觉有些难受，若为执念无法投胎也就罢了，可他入了无间，却也靠着执念活了下来，这执念是何其深重。想来这个木空也是痴情之人，他那心爱之人好生有福气。
　　“那木空你的心上人呢？追上没？”八卦约莫是万物的本性，孙悟空也无比好奇，木空的贵人是怎样的人间绝色，能把他迷的神魂颠倒。
　　“……我只是一棵桃树罢了，她又如何知晓我的存在。”木空的笑容有些浅浅的苦涩，却也潇洒地说道：“如今我二人更是生死之别，她就更不需要知道我的存在了。”
　　“鬼扯！喜欢干嘛不去追。你这么好，又生得俊俏，往那姑娘面前一站，便能将她迷得找不着北了。”孙悟空对友人向来耿直，而且既是有情，自然应该在一起。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人鬼恋，以木空的能力，谁能指手画脚。
　　“……”木空直直地望着孙悟空，沉默了片刻。直盯着孙悟空有些发毛，挠着脑袋想说些什么时，他却忽然站了起来。
　　他不会说去就去吧？！
　　“她不该被任何东西束缚，无论是他人还是我，都不该。”木空没头没尾地说道：“多谢大圣的美意，想来我可能无法像大圣这般自信。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没办完，且先去了。”
　　“啊？”孙悟空一脸茫然，然而木空却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跳下云头，直接化作一缕红光飞走了。那速度，凭他现在的筋斗云是断然追不上的。
　　这人怎么回事？莫不是……触到他的伤心事了？罪过罪过，好不容易才把话说开，人却被自己说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