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 倚木》扎坦诺斯

25、第二十二章

　　十八日转瞬即逝，仙佛大军老早摆好阵型前往无间深渊的所在之处。孙悟空第一次见到了所谓的无间，只瞧见一个宽十丈有余，能将阴山背后一分为二的巨大深渊。熔岩一般的亮光在极深之处流转，而其他地方，皆是漆黑的石壁，他甚至猜不出这底下究竟有多深。
　　这就是木空跳下去的地方了，他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绪跳下去了？孙悟空不敢细想，因为他现在也多少能明白一些。
　　仙神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中元节的前一日夜里便已经开拨，候在无间附近，毕竟他们也不敢猜测魔神究竟什么时候会来。孙悟空径直在无间的边上打起了坐，一副超然之态，和紧张的仙佛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四个时辰，六个时辰。魔神仿佛在逗他们玩一般，迟迟不现身。终于，在中元节的最后一个时辰，魔神带着大军姗姗来迟。
　　“哟，等了很久了吧。”魔神的语气竟然十分平和，孙悟空有些意外，却发觉她并没有之前那般精神抖擞，邪气逼人。相反的，她甚至有些迷茫的感觉。
　　“……我们还没真动过手吧。”孙悟空终于站了起来，而在远处观望的仙佛大军也缓缓靠过来。
　　魔神的眼中恢复了几分清明，她打量了一下孙悟空，道：“那还等什么？”
　　双方皆没有号令，甚至两边人都没反应过来，魔神和孙悟空便突然动手了。二人都没有动用大神通，而是单纯的兵刃相接，却打的声势浩大，令双方看得发怔。也不知谁提醒了一句，他们这才想起了正事。魔军要牵制阻挠魔神的一切仙佛，天兵天将要阻拦一切碍着孙悟空的魔兵。
　　准备封印的仙佛都提着心眼观望魔神与孙悟空的战斗，可跟他们想的不太一样，孙悟空根本没有刻意将魔神往无间引，而是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甚至他们想搭把手的时候，孙悟空还会故意带着魔神偏过，打着打着，这两人便飞到了云头，到了谁也触不到的地方。
　　“轰！”第一次大震动出现，众人只见一道身影从上方坠落，知晓那二人的战斗分出了胜负。
　　看清了那道身影，仙佛自然万分兴奋，而魔军则整个气势一泄。落下来的是魔神。可她偏偏落在无间边缘，就是差那么一点才会掉下去。有仙佛看不下去想推上一把，然而一道金芒从天而降，震开了所有飞过来的术法。
　　是孙悟空。众仙佛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只见得孙悟空走到半躺在地上的魔神面前，难得的严肃。
　　“你确实厉害。”魔神支着半身坐在地上，都没有要爬起来的意思。
　　孙悟空道：“你根本没有斗志。”
　　魔神嘲讽一般地笑了一声，道：“哪需要斗志，我杀不了你就赢不了你。”
　　孙悟空却没接魔神的话，问道：“他还在吗？”
　　“他若是不在你能赢我？”魔神抬起头来，直瞪着孙悟空。
　　“那我便当他听得见了。”孙悟空却俯下身来，半跪在魔神面前，甚至连金箍棒都放下了。他直视着魔神的双眼，道：“凡人都是这么说的吧。木空，我心悦你。”
　　混乱的战场本身在魔神落下来时出现了一丝空白，但此时，整个战场都寂静了。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孙悟空竟然在这个关头，向魔……不，向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的妖王……表白了？！！！
　　魔神一懵，微微瞪大了双眼。本就凑得极近的孙悟空忽然张开双臂，拥抱了她，尔后向后一倒。后面，是无间深渊啊！
　　“悟空不要！”玄奘第一个反应过来孙悟空想做什么，猛地向无间扑去。原来他问他的功力是否恢复，只是因为他早做好了和魔神同归于尽的打算，不能再保他去西天取经了。然而负责封印的天尊和佛祖早就备好了，就等着这一刻。他们甚至早有牺牲掉孙悟空的打算，也不管他们是不是一起落下去的，抬手便是一道金芒。
　　跑到无间边缘的玄奘被金光给反震出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二人被金光罩住，向无间深处极速坠去。
　　在孙悟空的怀抱中僵硬的魔神却在此时回过神来，回抱住他。那仿佛要将他揉碎融入骨血的力道，熟悉的让孙悟空也怔了怔。
　　“无间不适合你。”木空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那温和平缓的语调，孙悟空绝不会认错。
　　他猛地抬起头，果然瞧见了木空那熟悉的微笑和漆黑的双眸。他回来了，他终于醒过来了！
　　孙悟空欣喜地想要捧住木空的面颊，却不料木空突然松手了。不止松开了手，甚至还抬手向他的胸口一推。
　　木空明明知道已经没用了，他们已经落下来了，封印就跟在后面，他还能出得去吗？孙悟空一眼看破木空的想法，猛地握住他推过来的手，气急败坏地喊道：“老孙就想跟你在一起不行吗！”
　　木空却无奈地一笑，道：“我舍不得啊，傻猴子。”
　　孙悟空眼前一花，瞬间就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差点没摔个狗啃泥。然而这些他已经不在意了。他迅速爬起身来，毫不犹豫地向着前方的无间冲去。他被木空给传送上来了，他怎么忘了木空拥有划破空间的能力。
　　“不能去！”玄奘正在边上发愁，见孙悟空上来了，怎么也不能让他再干傻事，扑上去将人拖住。
　　“放手！”要不是扑上来的是玄奘，已经快疯掉的孙悟空肯定一巴掌下去了。
　　“木空不想你去！”玄奘不依不挠。
　　“我管他想不想，我想！”孙悟空吼道。
　　“你要是和他一起下去了，他那么多努力不是都白费了吗！”别无选择的玄奘只好透了木空的底，闭着眼睛喊道：“木空心悦你！他当然想要保护你！”
　　孙悟空整个人一顿，身子晃动了两下，险些被玄奘带倒。他回过头来，猛地提起了玄奘的领口，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说实话，玄奘有些疑惑。难道孙悟空不是明白了木空的心意才那么说的吗？但在这个关头，不说孙悟空难受，说他也难受，但总比寻短见好，所以他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木空心悦你，很久很久了。”
　　“……他不是说他有个心爱之人……”
　　“就是你啊！”玄奘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悟空，你是有多迟钝啊，兆施主这一路上如何照顾你，你看不出来吗？他也从来没说过他喜欢的是个女子啊。”
　　“看在他失了魂也要保你，拼了命也要救你的份上，为师拜托你，别胡来，好好活着，行吗？”玄奘说得甚至有些希翼。
　　孙悟空呆愣的望着玄奘半晌，又缓缓回过头去望向无间。他的脸上没有气愤，没有悲伤，什么也没有，只有茫然若失。他口中喃喃自语，却始终只有一句话：“为什么不告诉我。”
　　好像全天下所有人都知道木空爱着自己，可偏偏他还傻傻的觉得另有其人。他以为自己对木空动了凡心终是奢望，他都做好了和木空共同进退，不求回报的打算了。可木空却将他推了出来，仍是一个人落入了无间。
　　和五百年前一样，他们仍然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