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 倚木》扎坦诺斯

24、番外 博弈

　　魔神自从夺得主导之后一直不明白一件事，而疑虑在牛魔王最终反叛，舍命助孙悟空逃出阿修罗界之时升到了顶点。
　　她和兆木空到底有什么不同？
　　魔神在木空的魂魄里被压了这么久，也断断续续地看到了一些木空的所作所为。同样蛮不讲理，亦正亦邪，对妖界更是打一巴掌喂点甜头，可偏偏那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她明明给了妖界掌管三界的机会，可这群妖却要为了兆木空，要置她于死地。
　　心性一旦震动，那个不死心的兆木空的意识又开始挣扎。这下子才逼得魔神收神定心，稳住状态，花了些时间。
　　“陛下，牛魔王如何处置。”一个黑甲将领在一旁请示。
　　“关起来。”魔神说道。
　　直到牛魔王被带走她才反应过来，她竟然没杀牛魔王？不，这不是她处理叛徒的手段。一定是兆木空又强行介入了她的思绪，这个难缠的鬼魂。
　　魔神决定等追回孙悟空之后，就去会会那个冥顽不宁的妖王，然而一出阿修罗界，她便知道不可能了。牛魔王竟然提前联系了天界，将天兵引来，天庭已然全副武装，孙悟空一入天庭，就是她也难以闯入。而她将魔兵带入人间，暂时用不了穿梭空间的法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猴子逃走。
　　该死的兆木空。
　　“你到底有完没完。”沉入精神之中，魔神很快便找到了躺在一张石床上的兆木空。
　　他躺的倒是安详，也不理魔神，仿佛睡着了一般，但魔神知道，他根本没睡。
　　三百年来他无时无刻都保持着清醒，硬是没让她钻得一点空子。若不是因为那只猴子……现在躺着的人就是她了。
　　“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魔神的心情差到极致，根本不想和木空拐弯抹角，就差上前给他一剑了。
　　“这是我的魂魄，我要拿回主导就是没完没了？”木空闭着眼睛讥笑一声。
　　“那你用的是我的力量，我拿回来也没错！”魔神上前一步，抓住了木空的衣领道：“你到底还做了什么？我都没动那只猴子的心思了，你还想怎么样！”
　　木空终于睁开了眼睛，可眼神却是极度冰冷，他道：“你之前动过了。”
　　“……呵，所以？”
　　木空以一种笃定的语气说道：“你想让三界重归混沌。”
　　魔神忽然沉默了。阴冷又强势的压力充斥着整个精神世界，但木空不为所动，面无表情地与魔神对峙，虽然躺着让他看上去十分没气势。
　　半晌，魔神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你知道我是谁？”
　　“你的力量如若剔去魔气，和封印的力量几乎相同。”木空答非所问。
　　魔神终于放开了木空，语气却还是满是讥讽，她道：“……三界毁了又怎样？又威胁不到你那只猴子，你不是只在乎他一人吗？待在我身边，起码三界覆灭，我说不定发发慈悲让你们在混沌中团聚。到时候，他就是你的，他也只有你。”
　　“你没有慈悲心。”木空又闭上了双目，道：“准确的说你不懂慈悲，你根本无法理解众生的喜怒哀乐，你只以神的意志思考。而当众生触怒了你，让他们毫无痛苦的烟消云散，就是对他们的‘慈悲’了，我说的对吗。”
　　魔神微眯起双眸，却没有反驳，他道：“看不出来，你还有神性。不过，既然有神性，你就不该这个时候还想着三界众生。众生如何，你根本就不在乎。”
　　木空略停顿了一下，忽然睁开双眸，答道：“他在乎。”
　　魔神的眼角一抽，皱起了眉头，和木空待了这么久，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魔神道：“他在乎又如何？你有没有搞错啊，他根本就不知道你对他的心思，就算你为他魂飞魄散，他也永远不会知道。”
　　“他不需要知道。”
　　魔神真是被木空气乐了，她道：“只有抓在手里的东西才是自己的，放在心上？有什么用？”
　　木空眯眼一笑，道：“你曾经抓在手里的，真的属于你了吗？”
　　这下子，戳到了魔神的痛处，魔神眼中的血红一亮，猛地出手陷住了木空的颈项。而木空岿然不动，依然保持着赏心悦目的微笑。
　　“你可想好，毁了我，你自己这半魂魄也要没了。”
　　“封印的一半也会消散，我一样能出来！”
　　木空的笑容扩大了几分，道：“你可别小瞧了他。”
　　魔神陷了半晌，终究还是冷着脸松开了手。她道：“我们都是被所爱背叛，你就非要帮他？”
　　“……只有你才觉得是背叛，而我，甘之如饴。”木空再次阖上双眸，看样子已经不想再与魔神多做交流了。
　　而魔神却被木空的话语说得一愣。虽然她不是第一天认识木空了，可木空对那只猴子的疯狂每次都会刷新她的认知。得知木空为了得到保护一只猴子的力量才跳下无间时，她觉得这只是个借口，毕竟她见过了多少觊觎她力量的鬼魂，却没一个熬过了业火焚噬。她的业火能焚尽人间的欲念，而木空，没有欲念。他真的熬过来了，还慢慢将部分封印融入自己的灵魂，想逃出无间。但还仅仅融入还是不行，他需要强大的修为在封印上撕个口子，所以他借了魔神的力量。
　　木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却仍然做了。
　　无法理喻。魔神仍然无法理解木空的想法，但他的话仍然刺激了魔神。
　　魔神曾以为将世间最美好的一切交给他就好，可是那决绝的一剑，仍然扎在了她的心口。他想用魔神送给他的剑，杀死她。
　　“我至少曾得到过，而你……什么也得不到！”魔神摞下一句话，气冲冲地走了。可醒来之后，她却神游一般地进了关牛魔王的大牢。
　　她本该一掌打死的牛魔王，此时被锁链锁着，随意扔在地上。他伤得很惨，却满脸都是春风得意的笑容，好像败的人不是他一般。
　　鬼使神差地，魔神走进了大牢，对牛魔王说道：“你妻子也被抓来了。”
　　“……”牛魔王面上一凝，却又很快恢复原状，道：“为殿下身死，乃我族殊荣。”
　　魔神道：“……他不就是镇住了神佛吗？我也可以，我甚至可以毁灭神佛，为什么你归顺我？”
　　牛魔王道：“你连妖族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都不明白，怎么带领我们。”
　　“你们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们。”
　　“妖族想要的是自由不是统治。殿下知道如何在保护我们的同时恰到好处的约束妖族，而你……你连阿修罗界和人间怎么平衡都不会，怎么给我们自由。”牛魔王有些嫌弃地说道。
　　“……”魔神又一次碰了钉子，又拉不下脸来问，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魔神和木空确实不太一样，她原本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早被磨的没有了。她好像有些明白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几千年前她以为自己心悦一个凡人，却并不是真正的爱。
　　她的心里，从始至终，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