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人质》春风无邪

38、时圆圆05&聂毅31

　　# 037

　　老旧的楼房里灯光也蒙了尘，光线像是起雾一般，斑驳灰败的墙壁变得朦朦胧胧，透着一股不真切的感觉。
　　不过时圆圆注意不到那么多，她第一次吃方便面，觉得是世界最好吃的面条，一口气吃到从汤里捞出最后一根面条时，才想起了姜执。
　　她不舍得地回头对着卧室关起来的门喊：“坏人叔叔，你要吃嘛？这个面条超级超级好吃哦！等我回家了我也要爸爸给我买。”

　　卧室里的姜执没有回应，时圆圆偷偷地笑了笑，“我给你留了哦，可是你要是不吃的话，我可以帮你吃了，老师说好朋友要相互帮助的。”
　　姜执还是没有回答，于是她十分认真地吃掉了最后的面条，还喝光了汤，躺在木沙发上揉着圆鼓鼓的肚子，自言自语。

　　“我以后每天都要吃这种最好吃的面条，爸爸也一定会觉得超级好吃，明天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时圆圆突然想起晚上忘了吃药，窃喜地打开背包，从罐子里倒出一颗蓝色的‘巧克力’自言，“还好我想起来了，还好爸爸不知道！”
　　她把‘巧克力’喂到嘴边又犹豫起来，要是现在吃了，好吃的面条味道就变甜了。

　　等一等再吃好了。

　　做好决定，时圆圆把罐子放回书包，再把‘巧克力’往茶几上放——

　　咚！

　　隔着一面墙的卧室里突发出一声巨响，时圆圆被吓了一跳，‘巧克力’从她手中掉落，滚到了茶几下面。
　　一声之后，卧室里安静下来，她拍着胸口，语气老成地说：“真是吓死我了。”

　　自言完后，时圆圆趴到地上，手伸到茶几底下去摸刚掉的‘巧克力’，墙另一边的卧室又突兀地响起姜执暴怒的声音。

　　“我操、你妈的！”

　　姜执骂完后沉默下来，宁强冷笑地说：“你生这么大气，难道是现在才发现，那个丫头是别人给你生的——”

　　“闭嘴！”

　　姜执怒骂的同时又是一声重响。

　　时圆圆吓得一抖，她趴在地上好半晌都没动，瘪着嘴，最终忍着没哭出来，慢慢地爬起来，小步挪到卧室的门前。
　　她抬起手想去敲门，可是却没敲下去，姜执的声音听起来很生气，她不害怕姜执，可是很害怕姜执刚才的声音，就像她爸爸知道她偷跑出去玩后生气的时候。

　　卧室里的对话还在继续，姜执抓起宁强的头发，把宁强的头狠狠撞在地上质问地说：“余进就是你刚去找的人？他借车，提供信息，骗你说冯媛媛是时怀勇的女儿！你他妈竟然一个字也没跟我说！”

　　宁强头发里有血流出来，从额头划向鼻梁，最后滴到眼角，仿佛眼睛流出的血泪。
　　他狠狠地瞪着姜执，嘴角却露着一丝笑意，“老子那时就奇怪，你为什么那么护着那个丫头，你早他妈知道那不是姓时的女儿，也没跟我说过！”

　　姜执脑子里猛然浮现起冯媛媛被时怀勇带来时场景，冯媛媛穿了一双红色新皮鞋，蓝布裙子上系的红领巾特别显眼，看到他时眨着眼对他笑，被绑起来也一点没有反抗。
　　最后，时圆圆被时怀勇带走时，他问：“你不怕吗？”
　　小女孩点头又摇头，用没被绑的脚在地上写——我是来jiu妹妹的。

　　“宁强。”姜执严肃地叫了一声，“这一年里你有过一点后悔吗？她只是个孩子，已经被时怀勇骗了。”
　　他说着眼神认真了几分，重复道：“你有后悔过吗？”

　　宁强不屑地哂笑，“你要先去问姓时的有没有后悔过！”
　　姜执对宁强的回答没有反应，静静了审视着宁强片刻，回了一句，“他后不后悔是他的事，反正已经死了。”

　　“时怀勇死了？”宁强震惊地瞪，“你杀了时怀勇？”

　　姜执一言不发地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条红领巾，不再理宁强。
　　宁强看到红领巾眉头狠狠一蹙，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外面的那个孩子是不是就是时怀勇的女儿？你想把所有人都杀光。呵！她也只是个孩子，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丫头被时怀勇带来时你没救她，现在却想给她报仇？我没发现原来你他妈这么的、有情有义！”

　　姜执大吼，“闭嘴！”
　　宁强继续说：“那我问你，后悔了？”

　　“闭嘴！”

　　姜执面无表情地把宁强从地上拧起来，红领巾系到宁强的脖子上，再一手拿起匕首，另一只手抬起宁强的下巴，如同在处理晚饭要做的鱼，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刀刃贴着宁强的脖子，轻轻用力，瞬间血就浸出来，几秒钟后就能割破宁强的喉咙。

　　姜执握紧匕首，突然门外响起时圆圆的哭声，悲恸欲绝，他的手抖了一下，停住了。

　　时圆圆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难过，她听到了姜执和别人在说话，很多内容她都听不懂，但是她听到了她爸爸的名字，可她一点也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呢？明天就可以玩完游戏了。
　　她会小心地不被警察叔叔抓到的，坏人叔叔说只要不被抓到就能见到爸爸。不能哭，爸爸一定会说她是个爱哭的小孩。

　　爱哭的小孩一点也不勇敢，爸爸不喜欢不勇敢的小孩，不要哭！圆圆是最勇敢的小孩！

　　时圆圆对着卧室的门，努力地想控制眼泪和哭声，她用手捂着嘴，瞪大眼睛，结果哭得更大声了。

　　卧室的门突然打开，姜执从里面走出来，站在她面前，就如同门一样高大。
　　时圆圆抬起头拉了拉姜执的衣角，望着姜执说：“坏人叔叔，我一定是想爸爸了，你让我哭一会儿，只哭一会会儿，眼泪它非要出来！你不要凶我，好不好？”

　　姜执低头对着时圆圆一眼不眨，小女孩眼泪鼻涕止不住的掉，却忍着不发出声音。
　　半晌后，他关紧身后的门，拧起时圆圆走到沙发边，把时圆圆放上去。他坐到一旁，垂头，双手捂住脸，一动不动。

　　时圆圆抹了抹眼泪，转头看向姜执，手伸过去拍了拍姜执的头说：“坏人叔叔，你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你也不要告诉爸爸我哭了，我们只是忍不住，但还是勇敢的——”

　　“闭嘴！”

　　姜执突然一手掀开时圆圆，发红的双眼布满血丝，瞪了时圆圆片刻又收回视线，双手颤抖地摸向口袋。
　　他掏了好几下才掏出烟盒，可把烟咬在嘴上，打火机打了半天都没有打燃。他倏地把烟拿下来，揉成一团扔出去，站起来烦躁地狠狠一脚踹在茶几脚上。

　　“这是公物，踹坏要赔的。”

　　聂毅和周愚从小区的小门钻出来，张赫正对路边的垃圾桶下脚，聂毅善意地提醒他。
　　张赫听到声音转过身，咬着烟说：“怎么样？”

　　周愚接过话回答道：“房东很年前死了老婆，孩子也跟他断了来往，不过他十分有头脑，二十年前就买了好几套房，再靠收房租——”

　　“别废话，重点。”张赫打断道。
　　周愚硬把嘴里的话转了个弯，说到重点：“刘学茜租的那套是他家的祖宅，一年半前就已经租给刘学茜了，这一年半他都没有见过刘学茜，房租也每月按时打到他卡里，水电费也没拖欠，所以房东也不知道刘学茜具体什么情况，其他线索，没了。”

　　张赫转眼看向聂毅求证，聂毅点了下头说：“我们拿到了房子的钥匙和地址。”

　　于是，三人对了一眼，立即上车。时间太短，他们没时间摸清地形，人也不够，所以只有他们三人进去，其他人在外面守着路口。

　　车开到地址所在的巷子口时，聂毅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张赫往下一瞥说：“是小杨。”

　　聂毅直接打开车载模式接起来，“杨姐，怎么样？”
　　杨怡君那头狠狠地咽了咽口水，说道：“重大发现。”

　　车里顿时一片寂静，聂毅把车停在路边，“什么发现？”

　　“我找到了当年住到冯媛媛家里的那个人，但他并不是真的□□犯！”

　　车里比刚刚更加寂静，片刻后聂毅敛下眉头说：“冯媛媛的亲生父亲，是跟案子相关的人？”

　　“对！也不对！我从头开始说。”杨怡君那头清了下嗓继续，“那个梁哥和姜执很早就认识了，在一家修车厂打工，10年前还跟姜执一起干过偷车。和宁强也确实是同学，不过宁强离家后没有联系过，只是8年前在平都遇到，一起回忆了一下已经逝去的青春——”

　　“重点，别跟周愚一样那么多废话。”张赫冷漠地打断。
　　后座的周愚伸长脖子反驳，“我那是追求信息的完整度。”

　　张赫转眼瞪向周愚，周愚缩回去。
　　杨怡君接着说：“下面就是重点了，有个跟梁哥去平都的混混，叫梁文龙，因为梁哥认识了姜执。8年前的某一天，姜执因和当时的女朋友廖海娟吵架，唱醉了去找住在三鑫桥的廖海娟，梁文龙一起去的。
　　当时深夜，姜执和廖海娟大吵一架就跑了。这个梁文龙身材瘦小，看到姜执正火大，没敢马上去追，就原地等了很久，姜执一直没有回来，他只好去找人。”

　　说到这里，杨怡君突然停下来深吸了一口，接道：“梁文龙找到了发现时怀勇尸体的桥下，看到有人正在进行活塞运动，那个男的身影很像是姜执。他偷偷过去，结果被发现，然后就被一石头打晕了，再醒来时一群人围着他，捉了个‘□□’的现场。”

　　聂毅敛起的眉头动了动说：“梁文龙被真正□□的凶手打晕，当时正好有人来找受害人，凶手就利用梁文龙，伪装成是梁文龙做的。梁文龙被抓到，但受害人家属却不打算报警，还包吃包住地照顾他，只要他愿意娶受害人，所以他承认了，但没想到受害人怀孕。”

　　“对，就是这样。他说不想帮别人养孩子，就跑了，回到了老家，现在已经结婚，有两个儿子。”

　　聂毅接着说：“那个受害人，是冯媛媛的母亲。”
　　杨怡君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嗯，因为智力问题，她也不知道那个人渣到底是谁。”

　　“等等！”周愚震惊地开口，“这意思就是，姜执是冯媛媛亲爹！他现在才知道，所以打算为女儿报仇？这，这，这——”

　　周愚‘这’了半天没说出下文，聂毅启动车子，同时杨怡君说道：“梁文龙只说像是姜执，并没有看到正脸，体型很像而已。”

　　周愚反驳，“那个地方的地形你又不是没看过，大晚上根本没人，正好有个体型跟他像的人在犯案，你信？”
　　杨怡君哑然，因为她不确实不太信。

　　这时，车子穿过巷子，在一个垃圾回收站前停住，聂毅最后问：“8年前，姜执认识宁强吗？”

　　杨怡君莫名地‘嗯’了一声，回道：“根据梁哥说的，姜执是3年前出来之后，才通过梁哥认识宁强的。”

　　“嗯，知道了。就这样，我们到了。”

　　聂毅说完挂了电话，抬头往外面的楼房看去，他们要找的那间窗户里灯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