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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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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老,你帮我安排好车辇和跟着出门的人,我进宫之后如果有事会派人通知你的。”李静婼又对窦双福说:“你先等我一下,我得换身衣服,然后和你一起走。”
高老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对李静婼说:“公主不要着急,万事有皇上和太后做主,咱们家的皇后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李静婼自己回房去梳妆打扮,留下窦双福一人颓丧地待在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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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侍女按自己的想法取来了衣服换上,李静婼照了照铜镜。身上只有几件简单的饰品,和贵重但颜色素雅的衣服不是很搭,太后在穿衣服上是最讲究的,如果穿戴得寒酸了,她一定会赏赐自己一堆东西,那样会惹更多的麻烦。本来就已经够招摇了,在宫里宫外,比皇帝的亲妹子还惹眼。
太后没做过皇后,她能做太后是因为她的儿子是当今天子。太后只生了三个儿子,分别是当今天子、吴王和越王,其余的儿女均为庶出。虽然有几个庶出子女的生母的也是官宦之家出身,但是太后又怎么会看重她们,因此李静婼凭着自身的优秀和父母亲的地位,在太后面前倒更像是亲生的一般。太后常对人说,这才是先帝嫡亲的孙女、皇上嫡亲的妹妹该有的样子,谁能和她比,能比得过的也只有先帝嫡长女鲁国大长公主了。
李静婼从首饰匣里挑了两只发簪,那是太后赏赐给她的,是太后自己的东西。几年前她偶然见太后头上插着这一对簪子,就赞美了两句,太后一高兴,立刻命人取下簪子赐给了她。其实对年轻的女子来说,那种花样已经有些过时,太后虽然喜爱穿衣打扮,但终究已是年近半百的人。
让侍女替自己插上两只发簪,李静婼又照了照铜镜,觉得已经可以了,就命人去通知窦双福。
李静婼带着随从由窦双福领着进了皇宫,忽然改变主意,要先去太后宫里。
“我想先去永安宫拜见太后,很多天没有入宫了,不先去永安宫问安恐怕太后有意见。你跟着我去,在外面候着,等我见完太后再跟你去长乐宫。”
“这……”窦双福一脸的为难,都这种时候了难道太后还会争吗?
李静婼劲直朝永安宫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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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宫里,张淑妃和其他的嫔妃,李静婼的几个堂姐妹以及张蓉都聚在太后身边,一群人低声哭着,气氛一片凄凉。
李静婼的到来打破了这种氛围,太后一见她就唤她到身边,拉着她的手说:“你来了,你母亲呢?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哀家,是不是嫌哀家了?”
李静婼慌忙答道:“不是的,我有热孝在身,怕冲撞了太后。母亲前一阵子身体不太好,最近好了些,准备等好利索了就进宫来的。”
太后转哀为乐,笑着说:“傻孩子,都是自己家的人,哪有那么多忌讳。你父亲去世哀家也很伤心,正因为如此你才要多进宫,好让哀家和皇上多看看你。哀家出宫又不方便,动一下都是一堆人跟着转,不然就亲自去看看你母亲了。你回去告诉你母亲,让她不要老闷在家里,多出来和亲朋好友走动走动。亲人已逝,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不算辜负。哀家当年还不是那样过来的。”
忽然太后惊呼:“哎呀,哀家糊涂了,老了,真的是老了。皇后的事哀家正打算派人去通知你们,谁知你先来了。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哀家完全六神无主,你大哥也是。所有的御医都被叫去给皇后看病,但是都没有办法,你说,那些御医有什么用?也就是给宫里这么几个人诊一下平安脉这点能耐,哀家真怕他们误了皇后的病啊!”
李静婼恭恭敬敬给太后行了礼,安慰太后道:“我也听说了一些,只是没见着皇后的面,我不敢说什么,也没有告诉我母亲。不过我想的话应该不至于一夕之间就病得那么严重,那些人一向是胆小怕事的,遇到事情喜欢往严重了说,不能完全信。”
太后深以为然:“哀家也是这个意思,所以让这些个人代哀家去看看皇后。”她指指身边的这些嫔妃公主们,“谁知道一个个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了。多大的事,都慌成这样,哪有一点尊贵样子,总算你来了。”说着目光被李静婼的头饰吸引住了。
“你头上戴着的是哀家送给你的金钗吧?”
李静婼微笑着点点头。
“是什么时候送你的来着,好像很久了。唉,哀家年纪大了,好多事情都记不清了,还是你们年轻的好,怎么穿怎么打扮都好看。真是羡慕你们,尤其是你,论相貌家世才学,这么多公主谁能比得过你。就说你姑母鲁国大长公主吧,她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虽然贵为天子的嫡长女,可是除了这个身份,也没别的什么了。”
李静婼的姑母对自己的几个弟媳都不太满意,尤其是太后,从前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两人几乎是针锋相对,互不相让。大长公主是侄子李淳登上皇位的主导者,之后功成身退,远离朝政,回家安心和驸马都尉崔博举案齐眉。
太后对大姑子的这番苦心颇不以为意,嫌她多事,皇长孙李淳本来就应该在做太子的父亲死后继承大统,那些阻挠的大臣不过是想引人注意,博取美名罢了。大长公主没成想自己前后奔走,辛苦一场最后反被人数落,深感心寒,从此如非必要,决不进宫。
李静婼仍是笑一笑,她清楚整个皇室中的各种恩怨,这都得益于母亲,杨氏处理起这些人和事来游刃有余。
太后终于又想起了正事:“你陪着哀家一起去看看皇后吧,你们是表姐妹,她不愿意对别人说的话肯定会对你说的,你去比她们这些人管用。”
李静婼随着太后移驾长乐宫,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往长乐宫行进。窦双福从永安宫的同僚那里打听到太后要去看望皇后,先赶回了皇后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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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里,宫人报道:“太后驾到!”
一群人急忙出来在廊下跪好,迎接太后的仪仗。
肩舆一直到长乐宫正殿门前才停下,李静婼扶了太后下来,搀着她进殿。张淑妃在后面命令跪着的那些人:“都平身吧。”
里面也是乌压压一片,太后也不理会他们,进去内室,见皇上正在皇后床前默默哭泣。
太后走近床边劝道:“皇上,你忙你的去吧,这里有哀家在,你不用担心。今天早朝也没上,大臣们恐怕还在等着你议事呢。”
“皇后病成这样,我怎么放心得下。”说话间三人都望向躺在床上的杨皇后,只见皇后双眼紧闭,脸色发青,嘴唇毫无血色。
李静婼看着堂兄伤心憔悴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甚至有些可怜他。他们之间相差十岁,小时候也在一起玩过,等李静婼渐渐懂事,和哥哥们之间的关系也渐行渐远,如今除了执礼相见,根本无话可说。
似乎是受这会儿太后驾临闹出来的动静所刺激,杨皇后无力地睁开了眼睛,嘴唇动了两下。
李淳几乎是扑了上去,他抓着皇后的手温柔地说:“你想要什么,告诉我,我都听你的,只要你快点好起来。”
“晟儿……”
“太医!人呢?皇后醒了,快过来给她看看呀!”太后焦急地叫道,又问站在一边的李静婼:“你姐姐说的是什么,你有没有听见?”
李静婼一脸惶恐的摇摇头,然后跪了下来,身子靠近躺在床上的杨皇后。
“晟儿……”
李静婼和堂兄李淳对视一眼,李淳恳切地问道:“皇后叫的是太子的名字,是不是?”
“好像是的。”
太后听说是叫的太子的名字,放下心来,说:“还好,她心里还是明白的,那就不要紧,让太医再给她看看吧。”
长乐宫的一名女官上前来询问李淳:“陛下,太子由乳娘照顾着,要叫他来见皇后吗?”
没等李淳答话,太后斥责道:“皇后正病着,都没有查清楚是生的什么病,怎么能让太子来这里,真是糊涂!”
女官慌忙退下。
李静婼仍然跪在那里看着皇后,一滴泪水从皇后的眼角滑落。
“能不能让皇后静一静!”李淳终于爆发了,他满脸怒容,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满屋子的人敛气屏声,空气静得可怕。
太后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她对一直站在身后的张淑妃吩咐道:“你留在这里吧,我去看看太子。”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张淑妃走到李静婼身边拉起她来,替她理了理衣服:“你跟着太后去,好生劝劝她,哄哄她,你的话比我们的管用。”又到李淳身边,一手搭在他肩膀上,试图给他一些安慰。
李静婼见这里不是她待的地方,只得转身离开。快要出去的时候却发现窦双福躲在柱子后面偷偷观察李淳和张淑妃那边,她回头看了看,那两个人正相互握着手立在一边,满脸关切地看着御医替杨皇后把脉。
李静婼招手示意窦双福过来,谁知他却干脆缩到柱子的阴影里。李静婼只好出去追上太后的仪仗,跟着太后回永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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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自己宫中,太后仍然气愤难平,她委屈地对李静婼说:“你这个哥哥其实才是心最狠的,他是我生的,我最了解他了。”
“皇上也是紧张皇后才这样。”
太后想起皇后是李静婼的表姐,齐王府太妃的娘家侄女,不好在齐王府的人面前抱怨皇后,她只好自己安慰自己:“算了,不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我有些好东西给你看,你帮我参考参考,你母亲不进宫,只好你替她了。”一边命人捧出一套新做的礼服来。
“你看,这跟刚才淑妃身上的那件花色是不是一样的?我看她穿着好看,我也喜欢,所以让尚衣局另做了一套,就是样式跟她穿的有些不一样。”
几名宫人一起合作把礼服摊开来展示给太后和李静婼欣赏,李静婼摸了摸礼服的一角,笑着赞赏道:“衣服料子很好,这做工也很精致。”
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忍了这么多年的,李静婼心里暗自揣测,恐怕皇后也过得憋屈,不然之前母亲不会三天两头就进宫,整天担心皇后和太后相处得不好。
这样的问题从前她是不会考虑的,那都是“大人”的事,和“小孩子”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