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养龙而奋斗》问桥

4、远古天一

　　“哒......”

　　“哒哒……”

　　整座丛林四周无间断传来木棍敲击地面的噪声。

　　七八位身批兽皮、头戴枝环的汉子，脚步碎移，手中木棒不停抬起落地，目光紧紧锁住处于包围之内的猎物。

　　“吼……”黑熊被噪声扰地狂吼，步入老年，这只昔日林间霸主目生白翳，看物模糊，然而它的硕大的骨骼，坚实的血肉，显示这具躯体有力依旧，向前猛扑时，势风骇人。

　　猛兽扑来，它正前的嬴婴抛下木棒，矫健的三两下蹿上身旁大树，牢牢抱住树干。

　　被激怒的黑熊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路嘶吼扑至树前，未寻到人，便对树一掌拍下。

　　大树抖了三抖，树干之上留下三道即深且长的爪痕。

　　更骇人的是它四掌并用，想要爬上树去。数丈高的树木十几年来皆是它脚下之臣，即便是已眼盲的今日。

　　黑熊脚将离地，余下方位杂声仍旧不断。

　　树上的嬴婴抬头上望，并不畏惧，手脚蓄势，随时预备跳至另一棵树上。

　　下一瞬，破空之声传来，尖利的石矛狠准地刺入黑熊背部。

　　“嗷……吼……”

　　身受重创，黑熊自树上跌落，鲜血汩汩流出，打湿毛发。似是知道今日大约要命绝于此，它落地之后气势猛烈，越发大力，迅猛地向石矛刺来的方向冲去。

　　这短短数丈之距，破空之声不断，它身上又插入两只石矛，大片鲜血浸透半身毛发。

　　猛兽袭来，勐塬身边并无巨木，但他也无惧即将到来的猛兽，拾起地上的矛拿在手中，与熊搏斗起来。

　　一人一熊你来我往几个回合，熊之攻击猛烈而狂躁，人之抵挡强硬而灵活，趁着这熊滞住的一下，勐塬抓准时机刺去，很是可惜石矛先被挡了一下，未正中心脏。

　　猛兽将死，仅余的回光之刻，张大兽口，利齿咬来。

　　这一口直冲着勐塬脖颈，他的背后却被荆棘挡住去路，避无可避，他只得用臂膀来抵挡，这一口若是咬实，臂断骨碎，性命堪忧，即便只咬下一口肉，手臂十之八九也废了。

　　说时迟那时快，众人无计可施之时，十几步远处，忽的钻出一散着头发的麻衣少年，弯腰弓身，猛地提起地上一支粗藤。藤蔓凌空抽起，汉子们才发现，青藤竟不偏不倚横在黑熊与勐塬之间，前冲的黑熊被藤蔓一阻，攻势不再，勐塬趁隙就地滚向一旁，风光威武了一世的猛兽重重砸在地上，终是在挣扎中死去了。

　　勐塬惊魂未定，呆愣了片刻后起身，便大步走近少年，满脸感激，躬身行礼:“小兄弟，大恩不言谢，你助我保下臂膀，凡我可为皆将报偿。”

　　勐塬躬身等着，站在他面前的少年却久久未说什么，他周围的几位族人陪等许久不到回应，不免在心里嘀咕几句。

　　片刻之后，其中一人爽朗笑了两声，打破沉寂，对少年道:“小兄弟一下便绊住黑熊，力气甚大，将来定是位勇猛的壮士啊。”

　　可惜少年站在那里，也未对他的话有什么反应回答，更甚者，散发遮挡，众人连他的神情都看不清。

　　对恩公不好恶言相向，汉子们只得陪着他站着，此时去察看熊的几人也围了过来。

　　过了片刻，像是从睡梦中醒过来，少年终于动了，他伸出手，三两下将散乱的发丝理好，解下腕上的布条，将它们扎了起来。

　　露出面容的少年，面若白月冷霜，看起来比小姑娘都细皮嫩肉的，方圆百里的部落中除了绵卿大人，恐怕再找寻不到长相如此出彩的人了。

　　是男孩子吗？汉子们更是摸不着头脑，不自觉间偷偷瞄一下一旁的绵卿，又纷纷疑惑互相望着。

　　许久未有回应，勐塬终于坚持不住起身。

　　看勐塬起身，少年看着他，表情清冷，眼神却纯净，波动甚少。而后他抬起手，指一指自己的喉咙，摆摆手掌。

　　哦，原来无法言语。众族人终于明白过来，仍旧觉得这少年看起来奇奇怪怪。

　　一群人观察许久毫无头绪也不是办法，绵卿越众而出，问道：“小兄弟，你从哪里来？”

　　少年看看他，摇头。

　　绵卿眉头皱起，仔细再三的打量面前的少年，穿着的是最简单的麻衣，他神情上也无法看出什么。

　　略纠结一会儿，好在看不出歹心，绵卿干脆放下，眉目柔和起来，对少年关怀道:“手掌摊开，我察看下有无被藤蔓划破，若是受伤了，处理一下。”

　　如是说着，绵卿目光温和专注的看着少年，想要与他对视。

　　少年不为所动，也不再看他，只将目光放在别处。心中：这人看着很聪明……

　　那边僵持不下，这边刚刚调和气氛的汉子用胳膊撞撞勐塬，小声：“这可如何是好？打头黑熊还捡到个漂亮的少年。”

　　“自然是我的责任。”勐塬回他。

　　汉子一惊，脱口而出:“你把他带回去，嬴姝会同意吗？”

　　勐塬不由奇怪的看他:“为何不同意，怎么说也是我的恩人。”

　　汉子讪讪，摸摸头，小声嘀咕:“可惜了，不是个姑娘。”

　　听到兄弟的嘀咕，勐塬拿白眼翻他，打击道:“满脑子奇奇怪怪不知在想些什么？是姑娘也不是你能肖想的，带回去就真是祸不是福了。”

　　看着面前的少年，勐塬也是微微皱眉，他还未被恩情冲昏头脑，眼前的少年出现时机，救人方式，行为举止都有些怪异。

　　他与绵卿想法相同，既来之，则安之，无法丢下不管，便先带走再看。

　　少年在想些什么呢？少年他面上不动，心中却有些懊恼，信了冰夷的邪，这样装模作样，真是好累，不过开始了便也只能如此继续下去。

　　达成将少年带回的共识，族人们便散开去收拾黑熊，勐塬走近少年，对他温声道:“我们要启程回有易部落，你一直跟着我不要走散了，可听得明白吗？”

　　少年看着他，点头。

　　数百斤的黑熊将扛它的汉子们累的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心里却说不出的畅快。热闹聊开:

　　“这熊连年糟蹋我部落那么多粮食，今日终是解决了这祸害。”

　　“对！况且部君今日大喜，猎兽功成，也算得上喜上加喜，绵卿大人你说是不是？”

　　“自然，大哥定会很开心的，不过对他而言，娶到徽幽姐想必已是最开心的事了,熊只是个添头。”

　　“这倒是。”

　　“绵卿大人真是聪明，看出熊瞎了，想出这样的方法围猎它。”

　　“那是自然，绵卿大人一向聪明。”

　　“光这熊便可以炖上几大锅，加上其它猎物，族里人都可以吃到肉了。”

　　“哈哈，这几日可以吃个痛快。”

　　“哈哈”

　　“哈哈……”

　　少年走在队伍中，步幅不大也不凌乱，很轻松的跟着勐塬，众人的聊天他鲜少去注意，目光总是聚在道旁或空中，其实看起来很清冷。

　　绵卿与勐塬都或多或少关注于他，却看不出他的本性，也不知他是否在听众人的谈话。

　　如此走到日升半空，前方一片城墙与房屋闯入视线，部落到了。

　　此刻部族内的喜房中热闹沸腾，忙忙碌碌。

　　大红的丝绸泛着水波华彩批于身上，乌黑发丝铺撒在绸面上，极致的黑与红交相辉映。两双有着些微褶皱的手，挑起一缕缕发丝盘好，用大红的缎带扎起来，又在发髻间缀上宝石与金丝。

　　平日美丽温婉的姑娘上妆着衣后，越发倾城，屋中几位婆婆都纷纷夸赞:“嬴姬大人真是风华绝丽，部君见了定然更加倾倒。”

　　徽幽目光幽幽出神，仿若没有听到婆婆们的话，半饷未有回应，慢慢地婆婆们的说笑声消下，室内的气氛有些凝固起来。

　　过了会儿，似从发呆中醒来，徽幽轻轻问道:“婆婆刚刚讲了什么，怎么无声了？”

　　原来只是在出神，婆婆们面面相觑，室内气氛渐缓，她们将刚刚说的话又说与嬴姬，徽幽听了唇角微微上扬，慢声道谢:“谢婆婆夸奖。”

　　说完这句，远处一阵热闹的喧嚣声传进院子，她便立即好奇的问道:“哪里这么热闹，发生何事？”

　　一位婆婆听了，走出屋子打探，过了一会儿回来，高兴地说道:“是绵卿大人带着狩猎小队回来了，他们打死了那只为祸许久的大黑熊。”

　　徽幽听了，目光微亮，笑容真实许多，笑道:“卿儿回来了。”

　　婆婆见她高兴，也欢喜地应道:“今日是部君与您大喜的日子，绵卿大人一向最亲近你们，不用想定然会回来的。”

　　徽幽听了，笑意扩大，走到窗边，望着远方高大的绿树，目光幽远，直至自己回神，她道:“卿儿回来了，勐塬定然也回来了，姝姝今日大概也会从圣山上下来，不知她的身体调养好了没有？”

　　婆婆们听了，俱都喜气洋洋，一脸笃定捡着好听的话说:“那是自然的，凤尾花性暖，我们老人家在山间住一个寒冬都觉得身体好了许多，嬴姝年轻，住上两个月回来，与那勐塬小子定然可以在年内怀上孩子。”

　　盯的久了，绿树在眼中化为虚影，徽幽眨一下眼睛，眸中景象重回清晰。

　　她颔首轻轻道:“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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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勐塬：原为其他部落之人，后与嬴姝结为夫妇来到有易。
绵卿：有易族长之弟。
徽幽：嬴姬，有易族姓是嬴，姬为公主尊称，后为有易族长妻子，二人为表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