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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从极渊-有易部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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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封在从极渊深处的少年,唇色皆白,双睫撒满霜华,仿若了无生息,就要这样亘古长远的沉睡下去。
冰灵覆盖着他,散发微弱的光,将冰窟照的透亮。
忽的,冰窟内的光明灭两下,窟内升起白烟,冰灵之外又渐渐凝出一层霜雪。
这层霜雪悄然收紧,似乎有意在少年手掌部位的冰灵上压出缝隙。
冰灵虽是治伤神物,防御并不坚实,冰层很快得逞,屏障裂出缝来,眼见的一缕鲜血自少年掌心的伤口中渗出。
可惜血珠尚未离体,一股炽热的白光自少年身上发出,冰层被打得瞬间消散,白烟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冰灵缝隙消弭,重归完好。
片刻之后,冰窟的石柱之后现出个全身晶透的身影,一脸可惜的摇头道:“啧,小凤凰一点也不大方。占了地方,也不给些表示。”
然,他也就此一说,窟外忽有响动,便即刻通身消散,隐入窟内的冰雪之后。
隔着洞口的冰层,一位批发宽袍的老者现身,遥望冰封的少年的虚影满目疼惜,轻轻喟叹:“少君……”
老者的悲恸并未持续许久,拾好心绪,他自怀中取出一朵蓝色莲花,插入冰层前的霜雪里。
莲花入雪,即刻如同活了过来,花瓣内神光流动,化为丝缕透过冰层,未受任何阻挡渗进冰灵之中,效果却是比冰灵霸道,片刻,沉睡的少年气色好了许多。
做完这些,老者又自袖中取出一只朱漆木盒,躬身放至脚边的地上,冲着刚刚白影消散的地方微微一拜,便离开了。
时光静默片刻,一双着白履的脚在木盒边凝成,透白散烟的手指将木盒捡起打开,嗅嗅木盒中散发出的气息,一脸满意:“竟是清气啊,不错。”
然后他转身,对沉睡的少年说道:“冲着这清气来之不易,左右无事,窟顶的烂摊子我都已收拾了,疗伤期间冰夷也在身边护着你。”
说罢,他皱眉疑惑,喃喃自语:“少君……是凤族哪一支?”
少年仍闭眸睡着,不可能回应他,事实上这片刻之间,自来处来、去去处去的繁杂,未让他与眠时有丝毫不同。
两载匆匆过……
冰夷百无聊赖的坐于冰榻之上,时不时对冰窟中央沉睡的少年看上一看,而后叹口气将头扭开。
这几日眼见得冰灵越来越薄,随时消弭,作为守诺的大神,他自然要看着人家孩子,可是……
“真的好无聊啊……”冰夷无奈哀叹,续又自语,“虽说你长的还可以,到底不是风音不是。说起来我怎么就未去凑清叶龙族琥兰节的热闹,错过了美人和清气,现在要为了一匣子清气在这守着。亏了……亏了……!”
他语罢,定睛一看,自己白鞋上竟染了几滴泥点,这是断断不能忍的,随即奋力擦拭起来,好歹给自己找了件事做。
隐在“嚓”、“嚓”、“嚓”的擦鞋声响之下,冰夷身后,冰灵于不经意间开始碎裂,冰门之外,常开不败的莲花最后一层终于打开,一滴鲜红的液体从中破出。
鲜血带着馨香与凛冽的气势,呼啸着靠近少年,冰夷着实受了惊吓,又被气势所摄不得不疾跳起来,后退至贴着岩壁,运起灵息抵挡。
鲜血自不理会冰夷,飞至少年跟前,化为血雾,丝丝点点融入少年躯体。
待一片赤色渐渐浅淡消散,少年沉寂的指尖轻轻颤动了一下,慢慢地的虚握成拳,紧接着,唰的一下双眸睁开,清冷的瞳仁中映满冰雪。
他利落坐起,目光扫向冰夷。
冰夷被他眼光中的寒栗钉在原地,心中不由的惊呼:乖乖,睁开眼睛好吓人。
陌生的神祇…无歹意……少年看着已半边身子融入冰层的冰夷,知晓他无害,移开目光,便不再管。
伸开被自己割伤的左掌,少年垂眸低头,映入眸中的掌心一丝伤痕也无,却出现一颗小小的红痣,是治愈伤后余下的血滴凝聚而成的。
凝视许久,少年目光敛回,心中轻唤了声:妈妈……左掌重握成拳,紧紧攥着属于自己的,来自母亲的温暖与支持。
似短还长的情感沉浸令人不愿醒来,然片刻后,少年还是站起身,衣袂挥动,前方的冰门开裂碎落,他便要踏步离开。
眼看黑衣少年身影要走到洞口,冰夷急忙叫住他:“唉,娃娃别走。”
冰夷追上前,急急对少年道:“这位少君,你过前与王子夜打了一场,裂破虚空,如今从极渊口空间流乱,贸然过去卷入乱流,还要蛮力破出,于彼界不稳,自己也是徒增烦恼不是。”
少年听了冰夷的话,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被他沉静洞察的目光看着,虚长何止万岁的冰夷感觉自己的心思无所遁形,他无奈道:“好吧,你给我制造了这许多的麻烦,尊族司职守补规则,对你而言清理乱流易如反掌,料理好了再离开吧。 ”
说是这样说,这个少年看起来实在不好想与,冰夷倒没有抱多大希望,其实他只是讨厌麻烦,并非真的对渊顶的乱流毫无办法。
少年终于认真打量起眼前的冰渊之主,自刚刚到现在,他表情话语丰富极了,真是活泼……
抬眼对视,少年点点头。
冰夷自然是十分吃惊的,心中安慰:龙、凤、麒麟三族族人无论看起来怎样,该出力时倒真是从不推诿。
他有些开心。
少年抬步行至洞口,抬头仰望,他站于渊底,两侧直耸的冰崖映着阳光晶透的刺眼,百仞高的渊顶却平静的一丝风都没有。
渊底常卷烈风,少年黑发黑衣猎猎飞舞,他闭上眼眸,双睫微颤,再睁开时,眸中蓝光闪过,复看渊顶便可清晰见到条条缕缕的时光乱流。
“时光错乱四千年……”冰夷走近,细声喃喃,推算着按三族的年岁数计,这个娃娃十三了。年幼的孩子,背负的却似重若千钧,他叹息。
少年大概是听到冰夷的话的,也可猜测到他的未尽之意,只是身姿肃然依旧,目光专注乱流,未有一丝涟漪。
一炷香的时间,少年抬起手,指间无数白色光束绽开,向着万仞高处的乱流射去,瞬忽之间,光束到达乱流近前,五光十彩的乱流触到它们,混沌的散光即刻寂灭,安息片刻便慢慢翻转,恢复一片正常的天空。
片刻之间,一条条乱流逐渐消失,冰夷却心中大乱,虽说凤凰天生强悍,洞悉规则清理乱流却不是
那么简单的,与自己相比,这个少年年岁幼小的可以忽略不计,远不应这样……除非,他是天生圣者!
冰夷心中凝重,玄舞和风音知道吗?
这可是天道预警,大乱将至。
当乱流只余初始那一条,少年收回手中的光束,目光打量它片刻,分了些许注意给附近的冰夷,见他呆愣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便不去管,自行行至崖边,足尖一点朝着那余下的乱流飞去。
待到他飞入乱流,时空翻转之际,恍惚间,少年听到从极渊内传来冰夷回荡的喊声:“少君,入世艰险,你现在的脾性不利交流,须得善察人性,多语些才好。”
冰夷的话语仍于耳边回荡着,少年已站在了他来时坠落的崖顶,只是时光与空间却不是现实世界。
崖风吹来,拂面阵阵暖流,少年举目望去,土地之上遍开红色的凤尾状花朵。
他俯下身,指尖轻触膝盖边羽状的花瓣,这是自他两年前滴落的血中开出的花。
炽热的凤血花,将冰封的崖顶变作了人间天堂。
灵性的花儿自觉的悄然挪移,片刻功夫让出一条小径。少年起身,沿着小径下行,行至半山腰向下望去,相距百米处几座简单的土坯房屋静静伫立。
土房有些低矮却温暖,一位十八九的姑娘在屋内手脚利落的折叠麻衣,归置陶器。
收拾渐尾,姑娘轻快的环顾四周,满意的点头,清秀面庞上笑意扩大,便走出房门。
天高云远,站在屋外可以清晰的看到山顶凤尾花海渲染的红雾,姑娘闭眸虔诚轻诉:“凤神足上,子愿晴安。”
虔诚非在于形,姑娘睁开眼睛便回归她普通开朗的性情,撑掌嘴边,向着高崖大喊:“愿子晴安,徽幽”
清亮的祝愿回荡谷中,不远处一个白衣身影缓缓走来,她慈爱地看着姑娘,与她话道:“嬴姝,回声定能将你的祝福带到。”
放下手,嬴姝轻舒了一口气,转身看向来人,笑容灿烂:“唯愿如此,司祭大人,徽幽说她已放下,至少此刻她的心是平静的,便足够了。”
司祭有些意外,这个小姑娘总是出乎意料的豁达,她旋即笑开。
司祭不常笑,可是笑起来丰神和韵,美丽非常。嬴姝看呆了,想起族里的老人说的,司祭在他们出生时便如同今日一样,几十载容颜未改,无论部落遭遇什么,她永远站在所有子民身前。
嬴氏族人不会忘记,两年前青空撕裂,神峰飞来,又似要化为粉尘消失,如此巨变招致地动,眼看部落将消失在地动之中,司祭不畏险阻登上崖顶,不知如何请来了冰夷神,将灾祸消弭。
虽然而今神峰常暖如春,数九之期佑得部落子民不为严寒所迫,但这一切首要来自司祭的庇佑。
少年在嬴姝大声呼喊时走至附近,将她二人的对话听了个大概,他目有思索,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雕像。
玉像一袭白衣,发肤皆白,唇无朱色,瞳仁浅淡,不只眉眼衣饰,连表情都十足十相似,是冰夷无疑。
所以很早之前,冰夷便已出手控制祸源,那么他刚刚拦下我,是在告知渊顶危险?或是知悉什么想要阻拦?
少年定眸静静思索,片刻后先将思绪压下,一身黑衣幻变作麻衣,转身下山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年龄计算:三族的孩子十岁以内百年一岁,二十以内千年一岁,以此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