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暖阳》副城主

3、老友聚会

　　晚饭过后遛弯，他站定在沙滩上，看向远方的江面，似乎是在看那半截夕阳，没有说话。我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石头路上，看他的背影。这孙子是挺高的。不过我也不矮嘛。
　　“你想啥呢？”我看他貌似有些出神，就问了一句。
　　“想上厕所，你带纸了吗？”他头也没回，双手平举，又往后退了两步。
　　“……你又在干嘛？”
　　“在演日出。”
　　“……你脑壳有光吗？是绿的吗？”
　　“我问你有没有纸。”他声音加大了一点，有点着急？
　　“…………没有。”
　　“你特么不早说。”说完一溜烟得往回程的方向跑去。我都淡忘了，他的体育很好。在学校的时候，他也是搞体育的。
　　等他回来的时候，我终究是把黑白信封掏了出来，递给了他，他仅看了一眼，立刻便怒了，大眼睛就直愣愣的盯着我，眉毛因为气恼好看的拧成一团，一副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有纸你特么骗我跑一趟！”我看着他的样子，啥都说不出来了。
　　“你的生日礼物。”
　　“哦哦”他接了过去，来回翻看了一下，又说：“怎么看都像一张纸。”他终于是认真下来，右手打开信封，取出了一张由透明塑料纸包裹着的一张卡片，蓝色的卡片上面，是一片火红色的枫叶标本，那是盛秋的火。
　　“傻逼生日快乐，恭喜你又老了一岁。”我微笑，却又不能搞得太温存，便瞬间调整好表情，贼兮兮的笑着，意思很明显，请吃宵夜。
　　“嗯，好看。不错，不过才吃完晚饭，吃不下了，走一会，完了去唱歌喝酒。”
　　“就我俩？那多没意思。而且两个大男人唱个毛的歌。”（就我俩，就我俩，就！我！俩！）
　　“怎么可能，一会把小希和蝈蝈叫上，还有老邓和他老婆，他们今天老早就给我信息了，就等着我订场子呢。”他把塑料纸小心的放回信封，揣进兜里。完了双手枕在脑后，又开始自顾自的往前走，步伐倒是大了不少，身体还一左一右得晃着，嘴里还哼起了小调。
　　“……那感情好，人多热闹些，唉好久没见蝈蝈他们了，咋样她俩找到对象了吗？”收拾好情绪，继续往前一路跟着，我简直成跟班了。
　　“人家早谈着了，蝈蝈我不知道，反正小希也已经准备结婚的事情了。”
　　“这么吊，那她男朋友……是干什么的？”我硬是在最后关头生生的把帅不帅这个问题憋了回来。
　　“搞物流的，现在很多年轻人搞这行，最近几年镇上李叔，德叔那些老司机也是跟风一起去了一家大的物流公司。也不知道到底咋样。不过听小希说收入还是挺可观的，他好像是搞调度什么的，我也搞不懂。”他见我不停的问这问那，小调是哼不起来，似乎是不搞点不舒服的心理，又开始踢起了石子。
　　“哦，最近是挺火的，新兴行业，发展的确实还可以。你呢，有没有考虑去学学开车，上次不是见你跟老邓在那玩车，老邓还夸你开的溜。搞个证，去跑跑车，赚的肯定比邮局多。”见他百无聊赖的样子，真是觉得这家伙一天到晚有没有一刻钟是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的呢？如果他去学校读书是什么光景？呵呵，算了，如果期末考试有“请选出下列四张图片哪一张是本课程教学老师”的题目，他也只有25%的概率答对罢了。我又何必为难自己的想象力。
　　“……”不知道是听到我的心声，还是什么，他还是沉默了下来。不过没过半分钟，他又说道：“算啦。我闲散惯了，那种天天跑路，东跑西跑，睡觉都不能按点睡的工作可不合适我。”
　　我心里“咯噔”一下，竟然是一下子没想起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件往事。一下子后悔自己简直是嘴贱到一定地步了。心里连连喊草。想说对不起不该提这事的，可是这不是又换着法子提一道么，这不是二次犯贱是什么？算了，当做自己忘记了吧。反正对他而言有些事总归是要他自己过去那个心坎的。现在赶紧找些转移他注意力的话题。“那倒是，你这人哪都好，就是懒散，跟个痞子一样，到处惹是生非。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拜托，那是我妈的话。再说咋样也比你好，天天丢三落四，啥玩意放哪都记不住，又是路痴。你这次能自己回来没有走丢还真是稀奇，你以为我妈叫我接你是为啥，还不是怕你迷路被人贩子拐跑了。”
　　“……”（不能生气，我是为了转移注意力！为了转移注意力！草！二次犯贱！）
　　俩人又走了一段路，互相的人生攻击，在落日的金光里，我看着他好看的侧脸，泛出不真实的亮光。温暖。那夕阳就像在一瞬间消失，又像在天上挂了许久才余余落下；我们感觉一前一后走了很久，又像肩并肩没踏出几步；一天仅属于两个人的打打闹闹就这么落下幕来，随着江面远处的余晖渐渐下沉，终是不见了。夏，又消失了的一天。不禁想起一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晚上镇上一间KTV包厢，那个二货扯着嗓子在嚎《谢谢你的爱》，我跟蝈蝈和小希在聊天，老邓和他老婆还没来，说是还有一桌应酬未结束。小希的准老公，高数（真是一个标准槽点满格的名字），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翻手机，穿着朴素的白衬衣，不爱说话，带着副眼镜，国字脸，是还挺帅气的。
　　“你妹的，这么久没回来，回来竟然不先联系我们几个，就知道跟博凯鬼混，真是服你。也不说带个妹子回来给我们瞅瞅。你看人家小希，都谈了这么好的男朋友。”蝈蝈一副知心姐姐的模样半个身子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忽而又白了一眼“不要问我一生曾经爱过多少人”的那个，冷嘲热讽的说道：“真不知道在嚎什么，单身狗一条一天就知道瞎汪。摆了2盘狗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狗男女，其实就是一只饭桶罢了。”
　　“……哈哈哈哈哈………………”我和小希狂笑不止。那货是听不到的，完全沉醉在他的嚎啕之音里。讲道理他的声音其实算好听，不过从来没见他认真唱过一次歌，每次不是嚎就是在乱唱捣乱别人。
　　“你可别跟那货一样，一旦找到合适的就带回来给我们瞅瞅，知道不？打个电话也好啊。我们也好给你意见参考参考。”蝈蝈很认真的跟我说道。她在半年前才结束一段糟糕的感情，现在却又一副大病已愈的旷世良医形象出现在我的面前，不过这就是她，一个热心的温暖的姑娘。
　　“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在忙啥呢，电话都不打一个。唉我就说他肯定在大学偷偷谈了不知道几个，要不然怎么也不联系我们。”小希一副早就懂的表情不停地在蝈蝈耳边说道。
　　“哦哟？真的吗？是啊，原来如此！”蝈蝈眉毛一挑，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连连点头做顿悟状。两人说到动情处更是对我是频频侧目，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乱花渐欲迷人眼的公子哥一般。
　　“……”这俩人的二人转已经炉火纯青了，你去打扰她俩简直就是戳中这两人的□□。所以这种时候我都是冷眼旁观这2人表演。Show time，你不服不行。
　　持续了约一炷蚊香的时间，“知道了。有情况第一时间向你俩汇报。”我有些不耐烦，却也做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闭着眼重重点了点头，做出幡然悔悟的样子。
　　“这还差不多。”蝈蝈终于是饶过了我。鉴于高数在场，我们也没有多做讨论。然后就是唱歌，三个男生喝了点酒。
　　“高数，唱一首吧。”我借着一点酒劲，把麦克递过去，他的眼睛从手机上移了过来，明显的双眼皮，浓密的眉毛，宽额头，毛寸。双颊略微有一点肉的脸，帅气中也有那么一点可爱。（是的，比正常体态略胖一些的在我看来都有点这个意思。大概是看熊猫的感觉？绝对不是口味偏差！）
　　“算了吧，我唱的不好。”没有接的意思，还挺腼腆。
　　“唉，大帅哥，来唱一个撒。就我们几个人，有撒不好意思的，博凯唱的稀烂也好意思上，你咋样也不会比他差嘛。”蝈蝈一副妈妈桑使劲怂恿姑娘第一次大方点的模样。
　　“……喂你会不会讲话。老子唱的这么郭富城！”博凯一副被人污蔑了的讨公道嘴脸。
　　“那是张学友的歌。”我差点把心里的白眼翻在脸上。
　　“哦对你看连他都听出来是张学友。”他立刻指向我，像极找到了洗脱污点的人证。
　　“……”算了今天你生日你老大，我就不喷你了。
　　小希依偎在他身旁，小声说道：“唱吧。”
　　“哎哟喂，你瞧瞧这一对，小希你够够的了哈。唉，羡煞旁人。”蝈蝈一下子捏着嗓子嚷道，然后一副大受打击地倚靠在博凯身上。我看博凯就在傻笑。再看小希，昏暗的灯光下看不清她的脸色，只是大抵有些不自然的表情，透露些许羞涩之情。

　　“好。”高数也不多说。从我手中接过麦克，点歌去了。蝈蝈眼睛忽然一亮，顿时从濒死之际又活跃泛滥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脖子微抬，双眼一直给我使眼色，脸上是止不住的兴奋劲头，手则是紧拽着博凯的胳膊。
　　我顺着蝈蝈指示的方向望去，原来高数起身前他的外套本是靠着他的后背，起身后，外套便被他顺势向后靠在了沙发椅背上，露出了内部口袋中的一支花，用塑料包装的玫瑰花。那是精心修剪过的半截红玫瑰。我心里揣测那应该是准备送给小希的礼物。小希此时在外套的旁边坐着，望着高数，并没有看到。
　　蝈蝈跟我对视一眼，眼神交流了一下，见我明白了，立刻冲小希笑骂道：“不要一副重色轻友的花痴样行不，走陪我上个厕所。”说完放下博凯的胳膊，去拉小希。“我哪有你花痴。”小希明显有些急了，也是笑骂着起来跟着一起出去了。
　　我撇过去看了一眼博凯，他目送那两个活宝出去正好也转过来看我，一副脑中无浆的面无表情。我看高数背对我俩，便靠近过去，小声对这个木瓜说：“你去把蝈蝈的包还有高数的衣服放到沙发后面柜子上去。我怕一会喝酒不小心洒上去了。”
　　他听完很认真的把头靠近我的脸，看着我的嘴，两只大眼睛眨了眨，仔细的瞅，完了还侧过头微微弯下腰看了看我的下巴，之后又举起我的右手，举过头顶上那种，来回看了几下，（我就宛如看智障一样看着他那逗比行径，竟然忘了反抗以至于想起被人举起手的样子不也宛如智障）一副疑惑不解的小声嘟囔：“嘴巴没漏啊，也没癫痫……”
　　“…………………”我放下手，转头就自己去做这事了。
　　特么的这厮脑子里有黑洞还是什么鬼。我竟然妄想训练他的领悟能力。老树可以开花，而他只配开瓶盖儿。
　　我特意小心翼翼地把高数的衣服地叠起来，保证没有挤压到内衣口袋的玫瑰，放完衣服和包，高数的歌声前奏刚好想起。我便坐下来，举起酒瓶儿，一副惬意地一躺，不时得偷瞄博凯和高数，他俩都坐在侧面，都盯着屏幕，脸颊轮廓被屏幕灯光打得看不清虚实，却也虚实的很好看。
　　这么看来，还是博凯好看些。我心里初步有了点评价，不过这厮可是一点也不可爱。这么想着，高数已经开始唱了。好听的声音，很浑厚，底气很足，不走调，并且很有感情。如果有人会因为声音爱上一个人，那么高数一定是个人渣。不过直觉上，我相信他不是用情不专的人。听着这动人的歌声，有些醉了。再看博凯，这厮其实长的也很一般般嘛，如果没有那双眼珠子。
　　我也知道，说不上哪儿好，就是谁也替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