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核小道，在线忽悠》顾辞山

5、第五章

　　姚罩宝次日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只是黑云阴沉沉挡着日头，令姚罩宝初醒时还以为天未大亮，他还能再窝在被中睡上个把时辰。

　　接连两次都未能讨得小少爷欢心的杂耍人们，吃过早饭，待账房给他们结算了这两日的银钱后，便灰头土脸的收拾着东西往外搬去。姚罩宝闭眼听着院里的杂响，眯着眼打了个小盹后，忽的就把昨日的事情想了起来。

　　昨日他可说是疯玩了一天，晚上饭毕，他又耗费着本就剩不了多少的精力画了张符箓。虽说这符箓没画成，他消耗的精力却是一点儿没少，笔一撂下乏劲儿上来，他连想说的话都没说完，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现下他有精力了，能把话囫囵个儿的说出来了，姚万明却又找不见了。

　　昨夜被姚万明脱下的灰布袄，眼下就盖在姚罩宝的被子上。姚罩宝垂眼瞧着本该豁了个口的衣领，发现那豁口衣领已被补好，而补在衣领上的布头，恰与姚万明背着的那个包袱的料子相同。
　　为了补全姚罩宝的灰布袄，这种拆东墙补西墙的事情姚万明已做了一两次。姚万明为他补衣，姚罩宝说不感动是假，若说十分感动，却也是掺了大大的水分。

　　姚罩宝心里清楚，姚万明待他好，除了姚万明其人心善，本性使然外，还是为了哄着自己去学御灵宗的术法，将来好指望着自己，把御灵宗传承下去。若只是每天让他耗费着心神画张符，姚万明哪怕是对他不如现今好，姚罩宝也愿跟着姚万明，屁颠颠的拿着笔，定时定点的画完了那张符箓。可偌大的一个传承宗门的重任砸过来，姚罩宝拿笔画符时，就要掂量掂量了。

　　姚罩宝志向小也不愿担事，偏偏左一耳朵右一耳朵的又听了不少的书，把说书人讲江湖上的英雄豪杰时，常常挂在嘴边的重信守诺听进了耳里，知道这世间的事情，若是应下了，便是拼着性命也要去做成。

　　好在姚万明没让姚罩宝应下过传承御灵宗的事，姚罩宝倒也不用为了这事发愁，只需耍点小心思，画符时推诿，学符时装傻，好让姚万明知道，他并非是传承御灵宗的上上人选。要真想让御灵宗传承不断发扬光大，他老人家最好还是另寻高徒，休把这重担压在他身上。

　　灰布袄被姚万明铺在了姚罩宝的被子上，表皮儿虽还有些寒气，内里却早沾上了热气，暖烘烘的套在身上，不至让姚罩宝再用身子烘暖了灰布袄。姚罩宝手脚利索的穿好衣服，又掀开倒扣着的瓷碗，从下面摸出来个皮薄肉大的灌汤包后，呲溜着吸着汤汁，想出屋去找找一大早就没了人影的姚万明。门还没推开，姚罩宝就听见了院中的话声。

　　先前时候，杂耍人在院中进进出出，弄出的声响盖过了话声，现今杂耍人走净，院中一空，话声便清清楚楚的传了过来，连屋门都不用开，姚罩宝就听清了院中人的交谈。

　　院里说话的，正是姚万明和一个二十岁许的姑娘。这姑娘来来回回的给几波人嘱咐过为小少爷表演时要注意的地方，此次再重复着给姚万明说了一次，仍是一字不落一条不短。絮絮的说了半天，从杂耍人开始收拾行头到杂耍人走的一干二净，这姑娘的话才算是交代完一遍，却还不放心的捡着重要的地方，跟姚万明重复着说第二次。

　　姚罩宝倚在门上听了几句就不厌烦，叨叨着念了句“毛病多”，姚罩宝吞下了最后那口包子皮又舔舔流到手上的汤汁，走到桌边掀着碗去摸第二个包子。等姚罩宝三个包子下肚，姚万明才送走了那姑娘从门外进来。

　　那姑娘林林总总的嘱咐了这许多，总结下来，便是一句给小少爷表演时既要逗趣，还不能惊到小少爷。

　　听着不难，落到实处却不太容易。寻常人喜欢看什么听什么，多多少少能猜的出来，可那小少爷估么着是个傻子，常人爱看的东西傻少爷不定爱看，常人觉着有趣的事物，那傻少爷说不定还看着无聊。

　　姚罩宝嘴里含着口气，鼓着含到一侧撑起了一边儿的腮帮。左左右右的在左右两腮中倒替着那口气，姚罩宝琢磨了许久，支招道：“师父，咱要不就别给那傻少爷演示仙家术法了，咱就直接给庄上的人说，那个小少爷受了邪祟冲撞，如今成了个傻子……”

　　姚罩宝的话说着说着没了音，不用姚万明挑他话中的错漏，姚罩宝自己便觉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若说那小少爷突成了个傻子，庄中这么多人又没都瞎了眼，怎么着都不可能轮到他一个初见小少爷的外人看出小少爷的痴傻来。若说那小少爷不痴不傻……姚罩宝回想着昨天见过的那个小傻子和小少爷两相对比，对自己的推断又不确信起来。

　　那小少爷虽瞧着木呆呆的，眼睛看着也无甚神采，但也并非是全然的空洞呆愣。招他们进庄的那妇人所说的小少爷近日神思倦怠，一时间又变得可信起来。

　　左右想不明白，姚罩宝索性也不再想，干脆替姚万明背着包袱，准备再去看看那小少爷的情形再做推断。

　　姚罩宝昨儿跟着杂耍人去过主院一趟，去时的路姚罩宝还记得清楚，便没再找庄中的仆从领路，只自己引着姚万明去了主院。

　　路上时姚罩宝已把主院狠狠的夸了一番，等又进到院子时，姚罩宝又觉得自己方才说的那番话，连这院子十分之一的好都没描述出来。

　　姚万明入到主院中，打量着这院子也觉不错，只是他觉着不错的地方，不是姚罩宝提到的院中景致，而是布在院中的阵法。

　　御灵宗不长于阵法，姚万明对于阵法一道也仅是略通。立在院中环视一周，姚万明大约可以看出院中布的，是的防御类阵法。阵法布在山石草木间，与院中的景致融为一体，如不细看，轻易间绝难看出隐于景致中的阵法。姚万明看出了几处极为精妙的布阵手法后，再看着阵中的其他的玄奥之处，竟是再也难以看出究竟。

　　小少爷仍同昨日一样，待表演者准备妥当才从房中出来。姚罩宝瞧着小少爷今日穿的一身簇新衣服，难得的知了羞赧，开始觉着自己身上穿的破旧衣服有些羞于见人。

　　姚罩宝看着小少爷时，小少爷一偏头，也向姚罩宝看来。两人倏地对上视线，姚罩宝不自在的往姚万明的身后缩了缩，看着小少爷的眼仁却没错开半分。小少爷墨黑的瞳仁中映着姚罩宝望去的探究眼神，姚罩宝看着小少爷，忽而觉得这小少爷就是个傻子，忽而又觉得这小少爷看着没甚问题。直到听见姚万明唤他时，姚罩宝才收回视线，想起去给姚万明搭把手。

　　往常间这种活计，姚万明师徒二人也没少接过。主人家雇了姚万明去，想让姚万明变出个纸牛纸马来逗家中小孩儿一乐。这种小把戏，姚万明连灵石都不需用，只消在剪成牛马模样的纸片上写上寥寥几笔，便可让巴掌大的纸片迎风变大，化成纸牛纸马，驮着小孩走走停停。

　　姚罩宝初看时还觉稀奇，而今看多了也不觉新鲜，只打着下手帮姚万明剪出纸片牛纸片马来。只没想到，这次他的纸片牛还没剪成形，姚万明便改换了主意。

　　“剪个小人儿出来。”姚万明说着拿出块灵石出来，执着灵石做笔做墨，等姚万明剪出个小人儿递给他后，直接用灵石从纸片小人儿上写起符文来。

　　符文写成，纸片人立时有了生命般的从姚万明的掌中站起。姚万明单手托着纸片人，向一侧的仆从道：“可否将这个小人儿拿与小少爷。”

　　“这……”仆从看纸片小人儿新奇，接过时没做犹豫，答话时却有些为难，“我要先去问过云娘。”

　　“有劳了。”

　　姚万明向仆从说着话，站在仆从手心上的纸片人通人性般的向仆从作了个揖。仆从看纸片人的动作憨态可掬实在好玩儿，便快步走进房中，去向云娘请示此事。

　　仆从拿着纸片人进了屋，出来时拿着纸片人的，则成了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妇人穿着身青色流光缎做的长裙，外披件莲纹斗篷，衣饰素雅清贵，通身的气质也是不俗。姚罩宝看妇人的打扮，心猜这个云娘，兴许就是庄中的夫人。

　　云娘曾跟人学过点儿道门术法，如今她看过纸片人，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就将纸片人拿给了小少爷。小少爷抬手接过纸片人，托在掌中看了一眼后，举着手掌凑到肩旁，让纸片人爬到他的肩上站稳。

　　纸片人明了小少爷的意思，迈着两条纸片剪出来的腿爬到小少爷肩上后，身子一转，朝向了右方。姚罩宝看纸片人机敏伶俐，刚想着也要向姚万明讨个纸片人时，忽看见那坐在软塌上的小少爷就和重影似的，身右边儿竟又多出了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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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讲个鬼故事，明天工作日:)，为了缓解惊吓随机掉落小红包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