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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   方持说出的事情经过,姚罩宝早时便已大致猜到,他唯一没想到的一点,是贺怀玉这出借刀杀人竟安排的这么巧妙,就连那把“刀”,都是贺怀玉亲自送到柳扶风手上的。

      方持瞧着姚罩宝的神色,在姚罩宝想把脏水往自家王爷身上泼之前急急地拦了出来,把那脏水又挡了回去。

      “柳相公本来就是想要和张御史同归于尽,王爷要做的事……也是这个。只是王爷见你和柳相公交好才改了命令,让那修士只杀了张御史便可。那修士突然变卦杀了柳相公,王爷是真的不知道。”

      “贺怀玉为什么要杀张御史?”

      “扶风为什么也要死?”

      姚罩宝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难答,方持支吾了几声没能说出,只讷讷地说道:“王爷也是不得已。”

      “不得已。”姚罩宝哼了声不再理会方持,转过头往家中走去。

      方持瞧着显然没把他的话听进去的姚罩宝,白天从姚万明那吃亏时的憋屈又涌了上来。虽因着那亏躲过了一劫,方持却仍是有些愤愤不平。紧走几步走到姚罩宝身侧,方持拐着弯道:“你师父挺疼你的。”

      斜了眼莫名其妙的来了这么一句的方持,姚罩宝连搭理都没搭理的便走快几步离远了方持。

      方持瞧着听不出好赖话的姚罩宝,气哼哼的赶上去,补充道:“我家王爷也挺照顾你的。”

      “照顾?”姚罩宝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弯着眉眼瞧向方持,“你倒是说说,他怎么照顾我了?”

      贺怀玉的嘱咐言犹在耳,方持吸足了一口气憋在嘴里,才把他刚才受贺怀玉所托,救下姚罩宝一命的事堵了回去。姚罩宝见方持说不出话来,挑了下眉便丢下了站在原地生闷气的方持。

      方持看着姚罩宝小人得志的模样,嘴里的唾沫也不往下咽了,撇着嘴便暗搓搓的对着姚罩宝的脚边啐了口唾沫。只是方持之前没做过这样的事,经验不足技巧全无,零星的几点唾沫还没沾到姚罩宝的裤脚儿就都落到了地上。

      姚罩宝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身对上方持,道:“你啐我?”

      “我,我……”方持不防被姚罩宝抓了个现行,他看着姚罩宝略微鼓起,似是含了好大一口口水的腮帮往后缩了缩,直想回到片刻前让卫纯了结了姚罩宝这个祸害。

      姚罩宝鼓起的腮帮从左边移到右边又从右边移到左边。姚罩宝瞧着恨不得缩起来的方持,手臂一抬,轻拍了下方持的脑瓜。

      “扶风的事……是有更厉害的人,在逼贺怀玉做吧。”方持因惊诧而未能及时遮掩住的神情被姚罩宝一丝不漏的收进眼中,姚罩宝望了眼幽深不见尽头的苍穹,踢踏着脚往回走去。“走吧,回去睡觉。”

      摸着被姚罩宝拍过的地方,方持看向连走路时都没个正行,摇摇晃晃活似猴子成精的姚罩宝,一股难言的失落忽从心底升了起来。早先在坠雪楼时,虽能看出姚罩宝也是站没站样坐没坐样,却也能看出呆在柳扶风旁边的姚罩宝是在尽量的往好处变着。如今一场梨园大梦惊醒,姚罩宝又成了之前的样子。

      望着看起来惯是副没心没肺模样的姚罩宝,方持忽而觉得,这个姚罩宝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因着姚罩宝先前向姚万明说起要学习道术时姚万明并未当即应下,姚罩宝便猜想着在这事上,姚万明兴许还要思量几天才能告诉他教或不教。只没想到,姚万明在次日饭毕后,边同姚罩宝收拾着碗筷边向姚罩宝提起了这事。

      “你想学道术,是为了道,还是为了术?”

      单选其一的问题蓦地砸了过来,姚罩宝对视上姚万明清明透彻仿若能看穿世间万物的眸子怔了瞬,不自觉的低下头,避开了姚万明的视线。

      若论好坏,姚罩宝当然知道对于姚万明来说,选“道”要比选“术”强上千倍万倍。姚万明把他从乞丐窝里捡回来,不单单是为了把御灵宗将要失传的道术传承下去,更为重要的,是把御灵宗传承下去。只是道术好传,道门难承。若是生在道门鼎盛的时期,姚罩宝兴许还能品出些道的滋味来,生于现下,姚罩宝能品出的只剩下苟延残喘。

      况他想要学习符箓的根本原因,便是使珍重之人得以保护,使致使柳扶风之死的罪魁祸首血债血偿,既然如此,为何不实话实说?

      躲开的目光又坚毅起来,姚罩宝对上姚万明的视线,答道:“术。”

      姚罩宝的回答早在姚万明的意料之中,姚万明点点头,叫姚罩宝放下手中的碗筷,随他一起去到他的屋中。

      一沓半寸厚的纸放在桌上,姚万明将那沓纸交到姚罩宝的手中,道:“传到今日,御灵宗的符箓便也仅剩了这些了。”

      纸上的墨迹犹新,显是姚万明昨日在听了姚罩宝的话后便连夜写出来的。只是这符箓全是用普通的墨汁写成,显然仅能做临摹学习之用,却不能真正的发挥出什么效用。

      “道只一点,术法则无穷。若是哪一时被这些符箓拘束了,如能看破,也未尝不是你的造化。”十数颗灵石被放到了姚罩宝的手中,姚万明拍了拍姚罩宝与自己齐高的肩头,道:“去学罢。”

      终年笼罩在山间的云雾结为水汽,缥缥缈缈的落到地上洇湿了地面。姚罩宝回到屋中,点上根蜡烛映亮了一室的半昏半暗。铺好的白纸摆在桌上,姚罩宝比着那沓符箓中的第一张,沉心静气的在纸上落下了第一笔。

      有道是东边日出西边雨,云雾山中的烟雨蒙蒙到了京城中,却是一片烈日高悬,炙烤的每个出门讨生活的平民百姓都恨不得后羿临世,好将这世上的最后一只三足金乌也射了去。

      凡是不愁吃喝的人现今都躲在家中避暑纳凉,京城中原本车马如织的宽敞街道上一时间竟也静了下来,仅有几个贴着房檐阴凉处行走的老百姓和一匹当街而过的骏马。

      碍于京中的规矩,大街上虽没几人却也不得纵马飞驰,赵大为挥了下缰绳,将速度卡在将超未超之间,脖颈上豆大的汗珠还没来得及甩掉,便又有新的汗珠冒出来,密密匝匝的积在脖间,汇成汗流流进了衣内。

      赵大为勒马停在肃王府外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只觉着前来牵马的门房小厮身上都带着股凉气。等他进府时往门房那一探看时才不禁咂了咂舌,竟是从门房中都瞧见了冰块。

      贺怀玉听到通传早从屋中迎了出来,墨黑鎏金的衣衫放在夏日中本该是叫人看着都觉烦热,穿在贺怀玉的身上却使人只觉清爽俊雅。大概是贺怀玉其人便是这样的脾性,才令这衣服看起来都讨喜了些。

      无怪乎皇帝看重肃王。

      赵大为想着擦了下即将流进眼中的汗水,躬身道:“王爷,圣上请您进宫一趟。咱家估摸着,圣上许是有事要问您。”

      前半句还仅是奉命传召,到了后半句却已是明晃晃的在向贺怀玉示好了。贺怀玉道了句“有劳公公了”便将赵大为迎进了正堂中。赵大为瞧着桌上已摆好的冰镇瓜果消暑果茶,心中是说不出的熨帖。

      “待我换身衣服再与公公同去,烦请公公稍等我片刻。”

      “不急,不急,王爷您去换便是。”酸甜适中的酸梅汤与宫人熬出来的也没甚区别,只这酸梅汤如今不是宫中赐下的而是肃王精心准备的,喝在嘴里便格外的甘甜爽口。赵大为打量着那盘他有大半不识得的瓜果,取了块状似西瓜,却是黄瓤绿皮的果子咬了口,吃了满口的甜脆。

      贺怀玉要换取的衣服没放在卧室之内,却被人送到了后院的一间偏房中。

      房中瘫倒着一个几要没了神志的人,这人的头脸被一头乱发挡住看不清眉眼,仅能从他空了半管的裤筒中能看出此人该是个瘸子。

      空荡的裤管被从下卷起露出了里面的断面,贺怀玉看着那疤痕虬结的断面,伸手摸了上去。轻微的触感于那人来说却像是千刀万剐一般,竟激的他不住的挣扎躲避,然那人早已耗尽了气力,他的挣扎落在贺怀玉的手下便是几下轻微的抽搐,没过瞬息,那人便连抽搐都做不到了,仅能瘫软在地上任人宰割。

      “是个白头发的修士……是他让我杀的柳扶风……求你放过我吧,我都说了……”孱弱的话音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屋中的两人却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各自交谈。

      “你后日便要启程去明川了?”

      “是。”邱赫然看贺怀玉换好衣服后道:“王爷,你在京中,万事小心。”

      繁复的公服被穿戴于身,贺怀玉理了下袖摆,对邱赫然道:“除了这人罢。”

      “是。”邱赫然的视线转到了那修士身上,他似在叙述什么常事般的对那修士道:“化烟。”随着邱赫然话落,那修士似终于受不了这炎炎夏日似的,在衣服下的身体渐渐变得松散靡软,不消片刻便融化在这个夏日中,化成缕青烟消散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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