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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

  •   许是终于到了个能让姚罩宝放下心来的地方,姚罩宝回到自己屋中鞋也没脱的便倒头大睡,直到被那下雹子似的声音吵得不耐烦时,才把眼睛睁开条缝,摸索着脱下只鞋往支开了一半的窗子砸去。

      鞋顺着半开的窗户砸了出去,站在窗外往姚罩宝的屋内丢石子儿的王喜接住鞋子,伸着脑袋卡在窗缝之间,探着头向姚罩宝道:“你回来了怎么不去找我?”

      姚罩宝瞧着看上去又黝黑了些的王喜没答话,只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也不管地上脏不脏,便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光着的踩在地上往窗边走去。

      “哎你看着石子点别硌到脚。”王喜说着把鞋丢给了姚罩宝,他见姚罩宝金鸡独立着蜷起腿套上鞋子,探进屋里的脑袋也顺势一抬,用脖颈顶着便把那扇半开的窗户打了开来。

      挡在窗外的星月之光在这一瞬倾泻到了屋内,王喜盯着地上那朦朦胧胧的亮光,出神似的对姚罩宝道:“你看这光,像不像是咱山上的雾飘进来了。”

      姚罩宝撑着窗框一跃便坐了上去,他没去看地上的月光,而是略带诧异的看了眼王喜。

      村中没有村学,村人们也不在意自家儿女到底识不识字。多是父辈们认的字多一些,自家孩子识的字便也多一些,遇到那种不开窍的孩子,与其费心扒力的去教这字该怎么写,倒不如多教教这锄头该怎么挥才是正事。

      王喜,便是其中那不开窍的孩子。

      王喜没觉出从他的嘴里说出句那么有意境的话就和狗嘴里吐了象牙似的,他躲开身子让姚罩宝从屋中跳出,随手从地上摘了两根草叶擦了擦,一根叼在嘴里,一根递给了姚罩宝。

      青草香混着土腥气的味道意外的令人怀念,姚罩宝叼着草叶也不说话,只和王喜安安静静的走在田垄间。

      山上清风阵阵,绿油油的麦子在风中摇来晃去。诗中讲的麦香在这一瞬仿若真浓郁到沁人心脾,姚罩宝向王喜抬了下下巴,王喜即默契的和姚罩宝走到个小土坡上坐下,自在的往后一倒,翘起的二郎腿便一抖一抖的抖出了节奏。

      或是离得近的缘故,从云雾山上往天上看去,闪烁的星子好似近到一抬手便可摘下。王喜伸着胳膊往空中挥了几下,偏过头像是说着什么秘闻似的对姚罩宝说道:“我估计是要长个了。”

      诸如此类没头没尾的话姚罩宝和王喜都曾向彼此说过许多。他俩年纪相近,打小便一起长大,又都是上房揭瓦的性子,从小至今一起捣过的蛋不尽其数,两人间的交情说句两肋插刀也不为过。只是小孩子间的情分用不上这么重的词,落到实处,一句撒尿活泥便也够了。

      王喜晃了半天的胳膊终于是晃累了,他把胳膊一收枕在脑后,继续道:“我最近总是梦见飞,就和成了仙似的,飘飘忽忽的在天上转悠。老话儿不都说梦见飞是要长个儿。”

      王喜身上的衣服穿了一年多还是正正好好不大不小的,王喜瞥着腿上穿的粗布裤子,想着这裤子要是能被接上一块才好。扬起脚腕往上晃了晃,王喜瞧着往上缩回去一段,就和真短了块儿的裤子嘿了声,撑起的二郎腿翘的越发的高了。

      “我听我爹说你带回来个小孩儿?”王喜拽了下没同往前那般躺在地上的姚罩宝,问道:“那小孩儿是来干嘛的?”

      姚罩宝想着被贺怀玉打发来跟着他的方持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清为何方持要执意跟着他回来。

      蝉鸣蛙叫,柳叶簌簌。姚罩宝吐掉嘴里的草叶,起身摘了片柳叶夹在了唇间。悠长的曲调似是染上了风中的寒意,萧瑟哀戚,宛若悲鸣。只这曲调没持续多久,便有另一股调子夹杂进来。那调子忽长忽短,虽高高低低时断时续,但也能听出是田间农人劳作时常哼的小曲儿。

      王喜吹着柳叶向姚罩宝眨眨眼,姚罩宝唇间的曲调微停,再跟上时便也成了同样的调子。

      方持听着风中传来的时而清晰时而模糊的田间小曲儿时,鼻尖儿上因紧张而凝出的汗水虽一滴连着一滴的砸进草丛中,却仍是走了会儿神,不着四六的想着这小曲儿听着还怪好听的。

      姚罩宝出门时方持便觉察到了,因着贺怀玉的嘱咐,方持便公事公办的跟在姚罩宝身后,心中想的却是即便有人要取姚罩宝的性命,那人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只不想一语成谶,那人不但来了,还在姚罩宝回到云雾山的第一天便来了。

      那人像是被时光所遗弃,只有染上霜色的头发能显露出他所经历的岁月。诸如这般鹤发童颜的人方持曾见过几个,却也仅是躲在贺怀玉身后偷偷窥探,像这样直面接触却是第一次。

      方持瞄了眼不远处的姚罩宝吞了口唾沫,略带上了几分紧张的恭维道:“仙师。”

      只是方持的马屁却拍到了马蹄子上,卫纯于“仙师”一称并无好感,但终归是被唤了这么多年,再多的厌恶也都归于了平淡。故他也仅是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这声称呼。

      方持瞧着卫纯的脸色,见卫纯没有一上来就要打杀姚罩宝的意思,便斟酌着道:“我家王爷说,希望仙师能看在他的情面上,留姚罩宝一命……姚罩宝虽然掺和进了张御史的事中,却也仅是误打误撞,事里如何,他是不知道的。”

      “果真如此?”一颗灵石从卫纯的手中飞出,浮到了方持的眼前。灵石在夜色中散发出莹莹微光,卫纯的目光越过那丝微光,直视着方持道:“你想清楚了再答我。”

      卫纯话音一落,方持脑中的所思所想即翻着花的想要倾吐而出,方持心知自己这是被卫纯施了术法。然眼下的情形也未到鱼死网破的境地,方持只得静待时机,而贺怀玉给他的用于奋力一搏的丹药,也被紧紧地抵在了牙间。

      “在姚罩宝掺和进的事中,有没有和道门沾上关系的?”

      “这……这……”嘴中的话语超出身体的控制不由自主的往外涌出,话一出口,方持便愣了下。“没有。”

      斩钉截铁的两个字落在地上,听的方持那颗快要蹦出口去的心又落回到嗓子眼中,夹在槽牙间的丹药暂时没了咬破的必要,方持的舌尖在丹药上舔过一圈,续道:“他连道门是什么都不知道。”

      白日间姚万明施下的符箓在这一刻起了作用,于冥冥之中竟免去了一场风波。

      方持口中的姚罩宝成了个因为追捧柳扶风便糊里糊涂的误入局中的倒霉蛋,只这倒霉蛋不仅倒霉还蠢笨,从局中滚了这一圈,却是什么都没看明白。

      方持给出的答案超出了卫纯的预料却又暗中与卫纯的心意相符。更何况方持现今中了术法,口中所言皆为真话,卫纯便也信了方持的话。既如此,送贺怀玉一个顺水人情也没什么。

      悬在空中的灵石又落回到卫纯的手中,方持以为事情已经糊弄过去时,那灵石又忽的飞了起来。

      “肃王为何对姚罩宝的生死这么上心?”

      “因为……”贺怀玉对姚罩宝的上心方持也说不出缘由,若硬要说个原因出来,方持也只能往多年前的旧事上去想。只是“报恩”两字还没说出,高悬的灵石便又落了回去。卫纯一扬手臂,白色的衣袖在黑暗中翻飞鼓荡,待方持看破那片白色时,卫纯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喜的柳叶越吹越不成调,姚罩宝疑惑的看了眼唇间还夹着柳叶,魂却不知道飘到哪里去的王喜,顺着王喜的目光一看便看到了方持。

      姚罩宝以为王喜是稀奇村中出现的陌生人便向王喜解释了句,可王喜却像是没听懂似的胡乱应了几声,便丢了魂儿般的跌跌撞撞的往家跑去。

      姚罩宝望着几次险些摔倒的王喜,冲着王喜的背影喊了句慢点儿走,但那话到了王喜的耳中时似乎已成了相反的意思。姚罩宝看着几乎是落荒而逃的王喜想跟上去看看,没走出几步却被方持拦住了路。

      “柳相公要杀张御史的事,王爷其实从一开始便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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