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
“睡吧。”床底下的蔡徐坤边说着边坐起身来关了灯，整个屋子一瞬间归于黑暗。
他坐起来的脑袋刚好足以平视陈立农平躺的身躯，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瞬间他感觉到陈立农抖了抖，连带着床垫都有些晃动。
“你这儿……有小灯吗？”看不见的房间里传来陈立农局促不安的问句。
“有。”
“……”
蔡徐坤隐约觉得陈立农有什么话如鲠在喉，碍于这样那样的原因不便吐露，毕竟他是个受人追捧的大明星，光鲜亮丽的背后注定隐藏着越来越多的秘密。那一瞬间他生出了许多想法，但还是体贴地为陈立农生了一盏床头灯。
微弱的光芒在空气中弥散开去，仿佛松开了扼在陈立农喉间的令人窒息的手。呼吸时浅时重，额前的汗水密集得汇成了一大粒一大粒，从鬓间缓缓滑至耳后。
他这才明白陈立农刚刚是有多害怕，开始为那多余的冗杂想法后悔，一脸歉意地望向陈立农，虽然他的表情仍旧平淡无奇得让人看不出什么端倪。
“你怕黑？”他一向不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可是这个人的出现早已打破他原先的处事姿态，蔡徐坤好像不再是过去的那个蔡徐坤，对陈立农快要溢出瓶口的好奇早已将他曾经的冷漠和理智淹没。
因为他从未见过这样奇特又神秘的人。
“我爱出汗，是个汗宝宝。”陈立农虚弱地咧开嘴笑，“阿坤真关心我。”
只被爸妈唤过的亲昵称呼突然被别人夺了去，还理所当然冠冕堂皇地付诸唇齿，让蔡徐坤一心只想探究陈立农秘密的心情一瞬间烟消云散，对陈立农越来越明显的关心也被一盆冷水顷刻浇灭。
蔡徐坤黑着脸，躺下去拉上了自己的被子，侧过身去一言不发，假装是睡了。
而得逞的陈立农在背后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心想这个单纯的小医生怎么这么好骗。他随便扯点别的转移了一下话题，居然就成功糊弄过去了……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事情又开始浮现，他想起刚刚置身于黑暗中的恐惧与迷茫，幼年的记忆像妖魔鬼怪一般将他团团围住，不能呼救，也无处可逃。
黄明昊之前告诉过他，手术的时候情况紧急，他差一点就没命回来，是蔡徐坤跑着去找医院领导签字同意，才救回他一条命。而相关手续单上的“家属签字”那四个字，后面一直都是一片空白，白得讥诮又可笑。
没一会儿就听见床底下传来均匀又浅浅的呼吸声，陈立农悄悄地取过床边的纸巾，擦了擦额角的汗，笑得无奈。他要走的路也许还很漫长——蔡徐坤对自己的情况虽然偶有好奇，但还没有重到非了解不可的地步，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陈立农看着头顶的灯光渐渐失焦，在不知不觉中睡着。
梦里又是那个可怕的夜，那个离开的人。
*
早晨没有闹钟，生理本能促使陈立农在六点钟准时睁开了眼睛。门外蔡徐坤才刚刚从洗手间里洗漱出来，看着陈立农惊讶地挑了挑眉。这是陈立农第一次看到蔡徐坤脸上露出除了生气之外的其他略显夸张的表情。
“你每天都这个点起？”
“不是。”陈立农摇了摇头，“我一般四点起。”
“……”
“我知道你肯定想问为什么，一看你就不了解艺人的生活，拍戏一般很早就要开工，在这之前我得背好剧本化好妆做造型，有的造型特别复杂得弄好几个小时，四点起还不算是最早的。”陈立农一边嘟囔着一边走进洗手间，“有给我准备牙刷吗？”
蔡徐坤面色肃杀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只新牙刷和新漱口杯递给他。
“嗯，挺好，还是新的，用一次就扔有些浪费，以后就放你这儿了。”陈立农笑得人畜无害的样子有些欠揍。
至少蔡徐坤是这么认为。
“你还是拿走吧。”
“别，我包里要是放这种东西，黄明昊又该骂我了。”
“经纪人对你管得很严吗？”他完全不能想象自己的私人生活被别人监视和管束的样子，为了脱离那个一心想让他继承家业的蔡宅，他盼了许久才从里面走出来，尽管那并不叫“监视和管束”。
“嗯，挺严的，不过那也是为我好，虽然没有谁能够左右我的思想，但大部分时候我还是愿意听他的。”陈立农嘴里包着泡沫，吐词含混不清，但蔡徐坤还是听懂了。
盛着两个白鸡蛋的小锅从盖子的缝里冒着热气，蔡徐坤看着它们在即将沸腾的水里翻滚又沉淀，耳边充斥着陈立农絮絮叨叨的声音，一时间竟觉得心情不错。
“你几点上班啊蔡医生？”
“八点。”
*
“陈立农。”
“干嘛？”
“……我快迟到了。”
“再等我一下，这个刘海还没弄卷。”
“……”
蔡徐坤看着还在对着镜子卷头发的陈立农，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他算是开始了解艺人的生活了，从此刻起他最痛恨的职业就是艺人。
面对蔡徐坤黑得可以滴油的脸色，陈立农终究慢慢腾腾地从凳子上挪了起来，草率地拿起一条发带绑住额头：“那我们先走吧，我去车里弄……”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小，听上去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蔡徐坤没说话，转身就走。陈立农蹑手蹑脚地跟在后面，一看就是做贼心虚。
司机在停车场等了许久还不见蔡徐坤下来，一向了解他的司机开始觉得有些蹊跷，正准备上楼看看，却发现蔡徐坤插着兜从电梯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跟踪狂？
他正准备上前赶人，却发现这人是他昨天送回来的那个大明星，远看的话，不管是气质还是打扮，都不太像同一个人，也不怪他认错。
蔡徐坤站在车门前绷着脸：“你先回去吧。”
“啊？”司机有些摸不着头脑。
“有人陪着我了，不用担心我的安全，蔡宅那边，希望你保密。”他最后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又带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让人不敢拒绝。
司机顺从地答应了一声，把车钥匙放到了蔡徐坤手里。
一直以来他都对“司机是蔡宅派来保护和监视他的”这个事实不置可否，虽然从未和司机交心但也不会强求别人去做一些违背蔡宅意愿的事情。今天说出这种让司机为难的话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蔡徐坤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看着司机缓缓走出停车场，他的视线没有移开，仍旧紧紧地看着出口，嘴里轻声道：“上车吧。”
陈立农坐进了后座，没有看到蔡徐坤轻轻蹙起的眉头。
车子启动了，他在后座上松了口气，掏出镜子继续鼓捣自己的发型。蔡徐坤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眼角的锋芒在不经意间柔和了下来。
“我知道你在笑我，别以为坐我前面我就看不见。”陈立农眼睛看着镜头，嘴里喋喋不休。
“是你自己这么认为。”蔡徐坤的手稳稳地落在方向盘上，骨节分明，筋脉突出，看起来格外有力。或许是长期接触消毒水和药水，手的颜色白得几近透明，在漆黑的方向盘上对比起来更为白皙。
陈立农从座位缝里偷偷瞄了一眼，又忍不住偷瞄了二三四五六眼。
直到前面的人无奈地撇了撇嘴角。
“我说，蔡医生，你很有当爱豆的潜质啊？”
“……”
见对方没有搭话，陈立农仍旧不依不饶地自言自语：“那种不管有没有人在看我，我都高冷不表态的感觉，简直跟微博里那些饭拍如出一辙，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从艺？”
“……别侮辱我。”
“什么意思？你看不起艺人这个职业？”陈立农惊讶地挑了挑眉。
“嗯，从今天开始的。”
他这话实在是太好懂了，陈立农想到刚刚在房间里他那张气得青筋冒起的脸，很快就明白了症结所在，不气反笑：“多打扮一会儿而已，我们艺人就是靠脸吃饭。我可不像蔡医生，不打扮都那么好看。”后面那句话撩得太过顺口，以至于让听的人措手不及。
但蔡徐坤的表情控制能力实在是不错，从后面看来没有半分破绽，陈立农挫败地叹了口气，望向旁边不断倒退的风景，嘴里小声嘟囔：“怎么不管我怎么说你都没反应……”
蔡徐坤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快到上班高峰期了，路况有些拥堵，蔡徐坤停在倒数计时的红灯面前，却又表现得不慌不忙，这让陈立农很是好奇：“你不是要迟到了吗？怎么一点都不急？”
“……急也没用。”
“说得也是，不过你心态真的是好，不来当艺人真是可惜了。”他又一次提到这个话题，这让蔡徐坤不得不注意到里面的潜台词。
“你最初当艺人时候的心态不好？”
这句话简直是一击致命，让陈立农痞笑的表情一瞬间在脸上加深了笑纹。这是心事戳穿后的一种自我保护，蔡徐坤清楚地知道。
倒计时结束，绿灯亮起，他什么也不再说，踩下油门。
有些事情如果对方不愿意回答，再怎么问也没用，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