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百里南薰

8、（八）

　　翌日，天尚未亮，顾飞觞已睁眼醒来。
　　他怀中温暖尚存，凌霜仍睡得极沉，他用手在她发上抚弄一番，又忍不住落下一吻在她温暖的脸上。
　　虽说往昔如此已是常事，可不知为何今日却觉得非同一般，他在榻上靠了好一会儿，但见窗外天色渐亮，方才起身。
　　他的动作本是很轻，不料还是惊动了凌霜，见她身子微动，已缓缓醒来。
　　凌霜揉着双目正要坐起，顾飞觞却又将她箍在怀中，凌霜只因晨起身子慵懒，挣扎无果，遂只能任他妄为。两人又相拥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天色已明，才从榻上下来。
　　正欲更衣梳洗，哪知外头一声“吱呀”作响。顾飞觞疑惑，那原本是紧锁的屋门怎会如此轻易便破了，且这般粗鲁。
　　他只觉不妙，遂将凌霜推进屏风后，自己拾起架上佩剑，朝外步去。
　　只听一声风啸，寒光骤闪，一柄利刃贯门而入，顾飞觞本是要推剑相抵，可忽地眉峰一挑，将剑侧偏，挪身避了开去。
　　那一头寒光也随之撤去。
　　顾飞觞收剑，俯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道:“师父，你……”
　　来人正是独孤天。他却一言不发，负手而立，环顾四下，忽地面色一沉，翻手甩个剑花朝顾飞觞夺去。
　　顾飞觞措不及防，剑虽在手却耐不住师父的剑快，情急之下，只得将身侧转，暂且护着心脉要害。
　　当此之时，却听耳边一声剑啸，便见凌霜夺身而来，手中长剑骤扬，瞬间便格下独孤天那突如其来的一击。
　　只因凌霜修为尚浅，才不下片刻，便已气力尽失，手一松长剑落地，可这一招却足够顾飞觞回闪。
　　独孤天见状，面上微澜，立即收了剑，又训道:“霜儿，你这丫头果然在这里！若为师不出此招，你还要躲到何时？”
　　凌霜听罢，竟吓了一跳，慌慌张张拉着顾飞觞的手不敢回话。顾飞觞将她护在身后，又见师父面有愠色，便再行一礼，回道:“师父息怒，此事不怪霜儿，只因方才情急，飞觞便叫霜儿在屏风后躲着，不想竟是师父，是以……”
　　哪知独孤天沉声训道:“是以方才是为师打扰了你们是不是？”
　　凌霜闻言，顿时面泛桃色，连连摇头，解释道:“师父误会了，霜儿和师兄并没有……”
　　不待凌霜将话说完，顾飞觞却展臂将凌霜揽在怀中，便向着独孤天道了句:“师父所言不假！”
　　此言一出，独孤天双目怒瞪，忽地厉声喝道:“放肆！”
　　顾飞觞闻声，立即跪下，凌霜在旁已然被吓得目泛涟漪，她跟着跪下，正要劝阻，顾飞觞却对她微微一笑，又摇头示意她莫要出声，才对独孤天道:“其实有一事早便想说与师父，可无奈时机未成，今日正巧叫师父瞧见了，飞觞便不瞒师父，一五一十尽数道来。”
　　说罢，将环着凌霜的手紧了紧，笑道:“还请师父做主，成全飞觞与霜儿的婚事可好？”
　　独孤天听罢，先是一怔，随即便黑了脸，他身子忽沉，坐了下来，可却许久不言。
　　凌霜瞧得清楚，知道师父此刻已是气上心头，恐怕难以同意，不同意倒是其次，她只担心师父会训教惩罚顾飞觞，一想到此她便越发不安，忽地起身，便要去替他求情。
　　顾飞觞本欲阻拦，却迟了一步，哪知凌霜步至独孤天身前，礼还未行，话也没说，却是独孤天开口询道:“霜儿，你老老实实回答为师，是不是那小子花言巧语哄你在先，强行夺你在后，你尽可说与为师，为师替你做主。”
　　凌霜听罢，原本面上忧色尽褪，反而不解道:“师父何出此言？师兄向来疼我护我，又怎会欺负我强迫我？”
　　独孤天面色带几分诧异，遂又叹了口气，才道:“霜儿，此话当真？”
　　凌霜点头相应。
　　独孤天又道:“可你们这般共处一室共睡一塌，又是怎么回事？”
　　凌霜摇头回道:“师父难道忘了，霜儿自入沧嶷便一直与师兄一同起居，同睡也并非初次。”
　　独孤天听凌霜说得这般轻松自在，面露苦色，只得扶额再叹，叹罢又训道:“霜儿，你一个姑娘家，怎的也不知害臊，你瞧瞧你，都跟着混小子学了什么……看来，是为师大意了！”
　　凌霜甚是不解，遂道:“师父，您这话是何意？师兄行事向来正直，也从未教过霜儿任何龌蹉之事，这同睡之事，是霜儿心甘情愿，霜儿原本就喜欢和师兄在一起，这……也有错么？”
　　独孤天听闻此言，竟猛的一拍桌案站起身，顾飞觞在旁也吓了一跳，他从未见师父如此动怒，怕霜儿受训斥，立即起身踱步上前，将凌霜护在身后，乞道:“师父息怒！”
　　哪知他这一出现，独孤天更怒，顿时朝他厉声道:“莫再多言，此事为师决不会答应，即日起你便去青阁思过，为师不允你便不许踏出青阁半步。”
　　说罢，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