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枕》百里南薰

3、（三）

　　三更已过，柳如黛送走温晴岚返回素院，正要推开院门，忽听得远处一阵哒哒细步声，她回头瞧去，素院外小径上跑来一人，那人正是凌霜。
　　柳如黛挥手相迎，却见她满脸沮丧不悦，一头长发披散着遮了半边脸。再瞧她那一身新衣裙已是凌乱不堪，外衣也是歪歪斜斜搭在肩头。
　　如此狼狈之状，叫柳如黛吓了一跳，暗道:这丫头午后出门时，可不是这样的。
　　她正犹疑，哪知凌霜一瞧见是她，便直直朝她扑了去，才一入怀又大哭起来。
　　柳如黛甚是不解，边抚着她边询道:“霜霜，你……你这是怎么了？下午不是很开心的么？怎么这一回来……”
　　凌霜在她怀中呜呜咽咽，泣不成声，柳如黛也不追问，替她拨开乱发，整理衣裙，又环抱着她轻抚肩背，待得她哭泣渐止，才拥着她入屋。
　　在屋中不用避讳，柳如黛才开口细细询道:“霜霜，你不是说今夜去见你顾师兄不回来的么？怎的大半夜独自跑回来？莫不是……”她又瞧一眼凌霜，思起方才她回来那般模样，遂低声道:“莫不是……你师兄他……对你做了什么？”
　　凌霜靠在她怀中，嘤嘤哽咽一番，才道:“师兄他太过分了！”
　　柳如黛一听这话，自然全然明白了，趁着凌霜瞧不见，暗自偷笑，心道:“顾师兄果真厉害，这么快就下手了，是个男人！”
　　虽心里这般想，面上却佯装嫌恶，安慰道:“霜霜，你莫怕，顾师兄他既对你做下这无耻之事，我明日定会替你寻个说法，必定叫他对你负责。”
　　凌霜支支吾吾应了一声，却忽然发现柳如黛话中有什么不对劲，缓缓抬起头，询道:“师姐……你此言何意？什么无耻之事？又为何……负责？”
　　柳如黛微怔，迟疑片刻才道:“霜霜……你……顾师兄他……难道不是……”柳如黛欲言又止，见凌霜仍是一副懵懂之态，只得附唇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一番。凌霜听也没听完，面上耳根却已尽数红了，连连摇头道:“师姐……你说的这是什么……没有……没有！”
　　柳如黛顿觉奇了，若没做那种事，霜霜怎的就哭成这样？
　　她又道:“霜霜，顾师兄他既没对你逾越，也没有欺负你，你却又为何这般伤心难过？”
　　凌霜咬着唇沉吟片刻，才嘟囔道:“我……我与师兄闲聊至夜半，困倦不已，便像往日一般解衣散发上榻去睡觉，可他却把我拉下榻，又给我穿上衣服，还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我听那言下之意不就是要赶我走么，既难过又生气，一气之下便跑回来了。”
　　柳如黛听罢，唇角抽了抽，竟无言以对，不禁扶额暗叹:顾师兄你是白痴傻瓜吗？人家姑娘主动送上门，你推什么推啊！
　　凌霜见她神色有异，却不知她心中所想，只得询道:“师姐，你这是怎么了？莫不是你也觉得我……我错了？”
　　柳如黛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只听凌霜又道:“我不知他为何今日回来这般古怪，若是以前……不都是睡他屋里么？所以……我只怕……师兄他莫不是讨厌我嫌弃我了？”
　　说至此，她眼角又偷偷流出两行清泪。
　　柳如黛听罢，不禁暗笑，凌霜毕竟年幼，尚不知男女有别，同床共枕乃是大忌，可她如今说得这般自然，倒真的叫人忍俊不禁，遂安慰道:“霜霜，你多想了，你师兄他若真嫌弃你，哪还与你聊至深夜？”
　　“可为何……为何他不愿让我睡那儿？”凌霜垂着头小声怨道。
　　柳如黛又附唇在她耳边，小声道了片刻，却见凌霜一脸委屈渐散，面上泛起一抹绯红。
　　柳如黛想不到自己这番话当真管用，凌霜被她这番哄劝之下，再不伤心难过，换了衣物便熄灯睡下。
　　柳如黛陪在她身侧，一同睡下，正巧翻个身面朝向窗，不经意间竟瞧见屋外有一点淡淡黑影，正一动不动朝着屋这边凝望。
　　柳如黛忽地一笑，拨了一道仙力将窗帘切下，口中暗嘲:呵，自作孽自己受……便才阖目闭眼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