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的情书[穿书]》荀香九

31、翻板

　　众人看她的眼神顿时变了，一片压抑的寂静里，施言笑了一声。

　　“我没听错吧。你那个小师妹还需要咱们去找吗？想找她还不简单，你只需要站在这里，她自然会主动现身，拉你去死。”

　　法洁道友面颊微红，难得辩解道：“雁道友，你不认识她，可她从小是我养大的，当年她被遗弃在冰天雪地的昆仑山，是我找到她，养大她，尽管她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能对她置之不理。当然，如果你们都不同意，大家从这里分开就好。不必为了我过多耽搁。”

　　我看着大家，原来在这里的人很想靠近施言，而法道毫不犹豫地走向法洁道友，站在她身边，清敏师弟还被法道拉着，于是我们形成了两只并不明显的队伍，只有我一个人站在中间。

　　我朝施言尴尬地笑，又朝清敏师弟看了一眼，清敏师弟愁苦地看着我，却没有挣脱法道拉着他的手，于是我也只能叹口气，说：“雁兄，你这是何必让我这么为难呢。”

　　施言看着我，有片刻，我觉得他眼神看起来很疏离。

　　“先走着吧。”我努力打圆场，“毕竟法洁道友灵力高强，刚才的雷符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引动电光。我们还是不要太着急分道扬镳。”

　　“你又没拿给我。”施言凉凉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我低头一看，那根骸骨正好掉落在地上，刚要去捡起骸骨递给施言。清敏师弟微弱地说：“师兄，雁…雁前辈说得有道理，咱们先走着看，想必雁道兄也是灵力高强的，我们在一起，总比分开要好。”

　　清敏师弟的小眼睛里转动着恐惧，也难怪，见到道友正意在自己面前变了僵尸，确实会吓得要死。我想摸摸他的发髻，然而法道警惕地看着我，我只好放弃这一念头，对施言说：“雁兄，咱们这么多人一起行动，请问你有什么计划？”

　　施言没有回答，而是转向那些人，问：“你们之前为什么不逃？”

　　刚才回答问题那人眼中闪过一丝愤怒，道：“怎么逃？”

　　施言瞧瞧天空，道：“我的计划是往外走。这位道友是觉得找不到尽头吗？”

　　那人上前几步，站在施言身边，朝漫漫红砂一指，说：“去哪？这些地方哪里能离开？你怕是不知道，只要你离开这里，那两个人马上就会出现。你还能去什么地方？”

　　我立刻抓住，说：“雁兄，你看，就算咱们现在出发，做到这些事也要猴年马月。何必现在就要分道扬镳呢？合则生，分则死，大不了咱们先一起行动，等到真的发生了什么情况，再去割席。”

　　施言笑了，朝法洁道友看了一眼，洒然向外走出一步，又走一步，我急忙拉着清敏师弟跟上，顺便瞟了一眼我们藏身的头颅。

　　它大得没有边界，一双朦胧的眼睛仿佛注视着我们的离开，角膜之逼真，大约确实属于一个死去的人。想象不到这东西是活人的遗骸，还是瑰夜的手笔，我打了个寒噤，急忙低头。眺望着远处的一片黑色树林。每一根树枝都是一根骸骨，笔直地指着头顶，我忽然想到了腐尸之王的神秘出现。

　　可以说，它和枉死城的风格实在是太相符了，拼凑出来的巨大身体，被净化后化成的星尘，无需铁线控尸虫便能操控。或者，它不是天一教创造出来的，而是他们从枉死城带上去的。

　　大家默默地跟在施言身后，谁都没有说话，我们蚂蚁搬家一般走在茫茫的小路上，离头颅大约五百米左右，施言忽然对法洁道友说：“听说法洁道友精擅清心无上阵，能否向道友请教一二。”

　　法洁道友一怔，道：“雁道友也懂得清心无上阵？”

　　施言四面看看，找到一个石块，蹲在地上用石块划出一条图形。我们纷纷让开地方请他表演，施言画的东西不像是阵法或者符咒，倒像是一个化学上的分子式。当然我的化学早就还给了高中老师，现在的知识仅限于认出它，而非理解它。

　　施言画完了一片分子式，站起身，对露出凝重神色的法洁道友说：“这式子如何？”

　　法洁道友绕着分子式缓缓走了一圈，说：“很有趣的理解。原来雁道友对我教的镇教之宝如此有研究。不知阵法的核心从何而来、”

　　施言笑了笑：“这种东西就不必秘而不宣了吧。”

　　法道沉不住气，道：“难道雁道友在我教另有朋友？”眼光已经射到我身上，施言看都不看地摇头。

　　“现在并不比往常，天下已有大乱之势，我们教派之间也不必敝帚自珍，不若互通有无，以期博采众长，发扬光大。”

　　法洁道友还要说话，围观的一人已忍不住，说：“法洁前辈，事急从权，请你不要再斤斤计较雁道友是如何知道清心无上阵的了。”

　　瞧着他们三个文绉绉地争辩，我恍惚回到了穿越前和施言见面那天。他自带一个学霸创造餐桌话题，让我这个学渣游离在外，试图说话却不知从何入手，真是高明的排除异己的方式，我也懂清心无上阵，如果他只是想找人研究研究这东西，为什么不叫我呢？

　　这么一想，就忽视了法洁道友说的话，等我回过神来，她正在说：“……所以雁道友的意思是将清心无上阵作为一个短暂的冲击，在枉死城创造一个空洞，相同的空洞叠加，来迅速打开下一扇门。”

　　施言道：“正是。”

　　法洁道友轻皱眉头，说：“看来雁兄不仅懂清心无上阵，对枉死城和溯灵阵也是颇有研究。”

　　施言毫无必要地看我一眼，说：“这要拜别人所赐了。”

　　我吓了一跳，这和我可是一毛钱关系都无。

　　法洁道友瞥我一眼，接过施言手中的石头，在他的分子式上做着补充，我瞧着熟悉的图形渐渐浮现，颇有几双眼睛不怀好意地盯着我，让我后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我冒险抬头，却未捉到他们的目光。

　　想起刚才那人说瑰夜会随时赶到，我朝头颅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确有个小黑点在头颅附近徘徊。

　　“清敏，你眼神好，你瞧瞧头颅附近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清敏师弟一眨眼，也顺着我嘴角努的方向看去，看得十分努力，眼睛都眯了起来，犹犹豫豫地说：“师兄，好像有……”

　　“是瑰夜或者李明珠吗？”

　　清敏师弟又极目远眺，片刻后摇摇头。

　　“不是，是一个手长脚长的东西……”

　　说起手长脚长，我们最近只见过傀儡瑶。其他人都聚精会神地瞧着法洁道友画阵，显然对他们来讲也是个偷学的好时机。法洁道友终于完成了最后一片图案，扔开石头，说：“雁兄懂如何打开阵法吗？”

　　施言上前一步，道：“虽说枉死城毫无八卦遁甲的痕迹，然而生门属秋，破而后立，逆而萌发，激发这里，便能……”

　　他脚尖所到之处。整个红砂上的阵法为之颤动，围观众人发出了低低的欢呼声。我心中浮起一阵不妥当的感觉。

　　如果真的如这些人所说，施言的灵力这么高，瑰夜应该直接把施言抓去杀掉，而不是解开他手上的绳索，还让法洁道友表演她的电光秀。

　　我们，可能是被引到这里来的。

　　这念头在我心里只是一转，一个黑色的雕塑在我们身边缓缓升起，一直超过了我们的头顶，一个巨大的骸骨蜷缩在黑色的底座上，骸骨之上盘踞着一个仅剩一半肌理的半身。那半身的手直直地向前伸着，手指的骨头已经掉光，只剩一个手掌，雕塑的底座是几根长短不一的黑色骨骼。

　　趁他们都不注意，我缓缓伸手，碰了一下黑色的骨骼，清敏师弟低声惊叫，急忙把我的手抓回来，并抓在手里，警告地瞪了我一眼。

　　指尖的感觉冰冷而坚硬，如冬天裸露在外的钢条。

　　大家都抬头看着天空，随着雕塑的出现，红色的天空黯淡了，胆汁般的墨绿渐渐覆盖天空。施言施施然站起，说：“大概麟儿城此刻又要变成暗城了。坐落在这个地点，本就是互相转化的。”

　　他对着呆若木鸡的我们说：“你们还没明白？明城和暗城，就是一体两面。像一个活板门，将门翻上去，就能隔绝门那边的东西。”

　　他缓了口气，嘴角一挑：“瑰夜他们每次都伴随着暗城出现，可以说，他们和暗城紧密相连。有暗红天空，就意味着瑰夜和李明珠在附近，所以此刻，瑰夜和李明珠，已经被我们翻在麟儿城里。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寻找真正的忘川。”

　　那些人发出了松一口大气的声音。我也有点明白过来。

　　“枉死城……是在麟儿城下面吗？”

　　施言一怔，法洁道友眼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

　　“或许不是。”她慢慢地说，“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清心无上阵是一个翻板，在没有翻过来之前，可以说是固若金汤，然而它一旦翻过来，我们就会落入暗城里。法道，瑰夜并没有打破无字碑，她只是将里外翻卷过来。”

　　法道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法洁道友又想了想，大约认为自己的推论准确无误，缓缓地笑了。

　　“或者我们的目标没有那么难以实现，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翻板固定，让它永远不能再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