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的情书[穿书]》荀香九

22、既生魄

　　一阵劲风扑面，幸好我倒在地上，没有正撄其锋，然而这风也让我睁不开眼，气都喘不过来，等我缓过一口气，睁开眼睛，只见傀儡瑶一条腿撑在城墙上，身体悬空，一只手几乎抓在法洁道友脸上，而它掌心是一道蓝色的光剑，法洁道友背靠城墙，双手持剑，堪堪顶着傀儡瑶。

　　剑光之蓝，莹若宝石。除了我妈一度迷恋的彩宝，我就没见过这种蓝。法洁道友牙齿几乎咬得格格响，剑身和脸相距不到十厘米。竟然能先手让法洁道友吃这么大亏，不愧是元婴随身携带的傀儡。

　　离得近了，我看着傀儡瑶。非常精致。不是说长相，是说她的设计。同样是关节木偶，她的关节中穿了五六根银白色的细线，像是筋脉，或者血管，将她纤细的骨骼连通。

　　只是念头转了一转，法洁道友便闷哼一声，剑身离她又近了些。我这才看到傀儡瑶不是飘在空中，而是一只脚点着城墙，将法洁道友逼在墙上，它自己借了墙壁的力，更占优势，眼看它的指甲倒映在法洁道友的眼睛里，点点寒光清晰可见。法道和清敏这才反应过来，抄起剑来，朝着傀儡瑶一顿乱砍。

　　傀儡瑶对它们的攻击视若无睹，灵剑砍下去，别说给她造成什么伤害，就连袍子都不能斫裂。我从地上爬起来，遥望李明珠离开的方向。他像一个胖龙猫一样坐在树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乱做一团。

　　他一定是用什么东西来控制傀儡瑶，就像铁线控尸虫控制那两个僵尸。

　　傀儡瑶的肢体发出咯吱格吱的声音。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法洁道友猛地往后一缩，瞬间拉开和傀儡瑶的距离，贴地翻滚，只听嗤啦一声，几块白布飞在空中，法洁道友头发披散下来，左手臂上顿时溢出一片红。她右手持剑，左手捏了剑诀，反手一剑，一道蓝光划破夜色，傀儡瑶滚向一边，崩的一声脆响，左手关节中一根细线断裂，声如琴弦。

　　法洁道友转身站稳，随手一扔，长剑飞向天空，而她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印，我正思考道教居然也要结印，她已结印完成，一把抓住从天空掉落的长剑，另一端的法道大喝一声“来吧”，一剑推出，剑气交错，又是几声脆响，傀儡瑶右腿中的细线根根断裂，单膝跪地，站不起来。

　　关节处是最脆弱的。此刻就连我都掌握了击败傀儡的办法。眼见傀儡瑶滚向正意所躺的地方，我虽然看不上这个杂毛，也不希望他就此死掉，纵越过去，想在傀儡瑶碰到他之前把他扶起，眼角扫到一点黑色，脚下一顿，面前墙上当的一响，一样东西掉落在地。是个扣子，我的脸颊此刻才热辣辣地疼起来。

　　我回过头，李明珠一只脚踩在傀儡瑶后背上，傀儡瑶身体像扭成一团的钢丝床，不断颤抖，关节处发出吱吱格格的弹簧崩裂声。大家都站着，我才发现他真的很矮，比我还要矮半个头。

　　“不错，不错。”李明珠说，像是在夸赞，然而随便什么人都能听出来，他只是为了显得游刃有余，装得满不在乎，“你们几个小孩，做得很棒啊。”

　　法洁道友衣服破了，束发的发簪也断了，此刻她右手长剑拄地，长发散乱，左手袖子红了一片，法道想撕下袖子帮她包扎伤口，法洁道友轻轻摇头。我站在李明珠身后，感到他此刻全神贯注地防备着每一个人。

　　“前辈过奖了。”法洁道友说，“眼下前辈可以放人了吗？”

　　傀儡瑶发出最后两声弹簧扭转的声音，不动了。李明珠脚尖一挑，让她靠在城墙上，笑道：“我又没绑架你们的兄弟，放什么人？我去哪找？”

　　我们闹了这么久，不说天翻地覆，也算是相当吵闹。然而麟儿城中悄无声息，连守夜的兵士都没上来查看。要么是我们又陷入了幻觉，要么是麟儿城已成为魔教据点。我们这下算是带着新鲜血液自投罗网了。

　　鲜血从法洁道友左手一点点滴下，她终于抬手握住了左臂，说：“前辈和段……段长老是忘年交，既然前辈替段星洲出手，便烦请前辈告知段长老，我们在此候他放人。”

　　李明珠拍拍身上的土，说：“我可还没出手。小法洁，你怎么搞的，一点伤就流血流成这样？这可不像你啊。”

　　法洁道友淡淡一笑，并不回答。我低头看脚边，眼下离得近了，正意杂毛的脸色好苍白。脖颈处一片神色。我缓缓蹲下，伸手去摸他的脉搏。在手指碰到他脖子的一瞬间，一层细密的金光迅速闪过他的脸颊。

　　这光芒好熟悉。可惜还没等我细看就消失了。我专心感受指尖。幸好他心脏还在跳，迟缓无力，但确实是在跳动着。我松了口气，幸好李明珠没有杀掉这个杂毛，虽然杂毛很讨厌，但他罪不至死，不必雷声大雨点小地当个炮灰。

　　正意杂毛的嘴唇在动，我瞧一眼李明珠，见他还瞪着法洁道友，慢慢低头，凑到他嘴边，听到他有气没力地问：“法洁呢？”

　　我悄声回答：“在对面。”

　　正意轻声说：“胖子呢。”

　　我回答：“在对面。”

　　正意微微睁开一丝眼睛，我急忙让到一边，他瞄了瞄李明珠和法洁，不知看到什么，重新闭上眼睛，露出将死之人的放松笑容。

　　一道金光从我面前穿过，穿透了李明珠的后背，直扑向法洁的右手。李明珠大叫一声，原地踉跄一步。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十分明白趁热打铁的道理，抄起长剑用力掷去，长剑化作一条蓝虹，贯入李明珠后背，他身子一抖，想回头看我，终究摔倒在地，没来得及回头。

　　地面微小地震动，仿若世间万物同时解锁，松了一口气般重获生机。树梢在风的拂动下更为轻盈，月光柔软，法洁道友右手的绷带里闪着细微的金光。她缓缓抚摸过自己的左臂，再奔向我和正意，在我身边蹲下，伸手去摸正意的脸颊。

　　正意微微睁开眼睛，苦笑：“师姑。”法洁道友竖起手指，在自己嘴唇前比了一下：“别出声。”

　　在她身后，法道和清敏一起料理李明珠。法洁道友小心地解开正意的衣领，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显然是被尖锐物体所伤。她皱起眉头，问我：“清光，你有没有伤药。”

　　我在怀里乱摸，将所有的瓶子都摸出来放在地上。法洁道友一个一个拿起来打量，拔开其中一个瓶子，对在正意杂毛的嘴上，看他吞下瓶中物，顺手把瓶子扔到一边，说：“我只会简单的包扎，正意，你能挺过去今晚，就能活下来。”

　　我问：“你想干嘛？”

　　法洁道友在正意杂毛脖子的伤口虚虚圈了一下，说：“我打算这里捆起来，让它自行愈合。”

　　我朝她右手指了指，说：“刚才那个……不能用吗？”

　　法洁道友抬起右手，绷带有些散乱，露出一部分手指，月光下手指的肤色苍白异常，仿佛多年没见过天日。看来她的肤色是后天晒的，并非先天形成。

　　“这是既生魄。”她轻声说，“刚才就用这个笼住了正意，否则他已经死了。”

　　这名字听起来十分之耳熟。我真想去翻翻我的设定本，看看当初设定的既生魄都有什么用处。然而那个小本本早就不知道扔哪去了。我低头查看伤口，撕裂处很整齐，我对法洁说：“我可以帮他缝起来。”

　　法洁道友十分震惊地看着我，我急忙编造了一个小时候对一只狗救死扶伤的故事，混杂了不少结绳接尾、割骨疗伤的细节，法洁道友脸色古怪，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我一咬牙，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你告诉我，有没有酒，或者有没有容易抽出来的线。等他伤口愈合了，别再因为抽线让他重新受伤。”

　　法洁道友倒没说“道门不造浮屠”，而是低头思考片刻，转身抱起墙边倒着的傀儡瑶，让她的头倒在我腿上，抬起她的一只手，将手腕关节处暴露出来，缓缓地从手腕处抽出一根银白色的细线，递过来。

　　我接过细线，它轻得像一片柳絮，在我的指尖闪着月色般的银光。法洁道友咳了一声，说：“这是……这是灵线。你缝吧。等到伤口愈合，我带他回清心无上阵法走一周，灵线就会消失了。”

　　我暗赞一声修真世界的便利，削尖法洁道友落在地上的发簪，用散魂酿充当酒精抹在发簪尖头处，在正意脖子周围的伤口刺出一排小洞，快手快脚地将线塞进洞中。

　　法洁道友像等在候产室外面的丈夫一样紧紧握着正意的手，那层熟悉的金光从她掌心蔓延，将正意笼罩其中。

　　不知是光芒还是药物，正意在我动作时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亦没有什么动作。我轻轻拉紧灵线，正意总算痛楚地动了动。金光转盛，展现出它的全貌，并非是一层金网，而是一株藤蔓植物，脉络处有纤细的藤蔓纹理，分出细腻的枝条，爬山虎般形成一张网。我扫了两眼，不再细看，在伤口末端打了个结，说：“缝好了。”

　　法洁道友松了口气，收回既生魄，将本就破烂的袍袖撕下来，包住正意的脖子。法道和清敏还在李明珠身边忙活，我推开傀儡瑶，走过去问：“你们干嘛呢？”

　　清敏师弟抬起头，脸色之苍白惊恐，仿佛白日见鬼。我心中打了个突，蹲下来，将李明珠的身体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