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李明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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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嗓子吓得我一蹦，其他人都暂时放下手里的事，一同侧耳倾听。麟儿城不比车水马龙的当今社会，天黑了就无人在街上行走，只有更夫敲更的声音偶尔从某个角落传出。此刻夜深人静，连敲更声都告一段落，那声音便格外清楚，像是某种弦乐器发出的声音。
我们僵硬地听了一会儿，人影一闪，法洁道友右手持剑，首先纵跃上了房顶，足不沾地，如猫般掠向乐声传来的地方。我们紧随其后，通通跳上了房顶，屋瓦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转眼到了城边，此刻道门轻功派上了用场，法洁道友一挥手，我们全都止步，跟她一起躲过兵士的巡夜，蹲在凹凸不平的墙头阴影里，向下看去。
城墙外是一片大树，树叶掩映间，官道上月色融融如水，只有一辆马车哐啷哐啷前行。别的马车都是马儿拉着有顶的小车，这马车是马拉的平板车。车上只有两个人，一个胖子和一个女人。
胖子我看多了，不感兴趣；女人还勉强能多看几眼。她低着头，看不到脸，头发如瀑布般顺着身体流下，在月光下发出动人的光芒，纤细的双臂抱着一个我叫不上来名字的弦乐器，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中间。
这个时间，这个形象，真是说不出的古怪。那女人并没动手中的乐器，我却清楚地知道，声音是从她手中传出。
那胖子是谁，我已经有了一个猜测，但那猜测太跳跃了，甚至我自己都不敢说。现在我万分确定这个世界的剧情在自我转动，裹挟着我，逼迫我尽快寻找到正确的结局。
其他人应该也有同感，一句“怎么办”已经冲到我嘴边，忽然间正意长身而起，右手一闪，执剑在空中虚劈两下，发出两道浅蓝色的闪光。
马车上的胖子立刻惊动，朝我们看过来。黑夜里他的眼睛亮得古怪，像是在歌剧院点亮的激光笔。我急忙缩头，心脏乓乓乓地跳着。耳听正意大声叫道：“喂！你！”
“正意！”是法洁道友的声音。
正意不理不睬，继续大声说：“马车上的，你拉的是什么？这声音是不是你发出来的？”
我把头顶在城墙上瑟瑟发抖，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正意要糟糕了，然而我无法解释这种预感。我想站起来阻止他，可是我的腿一直发软。好像我一旦站起来，就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哗啦一响，声音非常诡异，好像就在我头顶发出。我干咽了一口唾液，慢慢抬头，就在我头顶上方一个巴掌的距离，我看到了一双眼睛。
眼睛一般是长在人脸上的，这次也不例外，那个人一眨不眨地看着我，离得太近了，我看不见他的五官。
其他几个人显然也惊呆了，没有一个人说话，甚至没有人大声呼吸。一片寂静中，我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眼睛挺美的啊。”
那人嘎嘎嘎嘎地笑了，是胖子特有的骚猪笑。他向后移开一点，让自己的脸暴露在月光下，是刚才马车里的胖子，黑色的绸缎衣服在他的胖身上绷得很紧，像是第二层皮肤，一双穿着缎子黑鞋白布袜子的小脚站在树梢上，非常稳。人和树梢随着风轻轻抖动，仿佛他是气球，没有重量，上秤不会有一百九十斤。
周围很安静，我这才意识到我们五个都呆呆地望着他。
在他身后，正意缓缓地靠着墙坐下，一只手按着喉咙，嘴角隐约有可疑的深红色。法洁道友半蹲在他身边，伸手扶着他，满是关切。作为唯一一个可能知道他是谁的人，我战战兢兢地问：“你……阁下是不是天一门右护法李明珠？”
胖子嘎嘎笑了：“小孩，你认识我？”
我当然认识，严格来讲我认识每一个人。但是他们的出场形象总让我怀疑自己的打开方式。初级元婴，名不虚传，绝不是我们几个刚刚突破筑基期的新人能比的。我冒险朝法洁道友看了一眼，现在她正把正意杂毛放平，让他侧躺，方便他嘴里的东西流出来。
我站直身子，朝其他四个人含糊地比划一下，说：“无极观会同正清观拜见前辈。前辈万福金安。”
李明珠朝他们扫了一眼，目光停留在法洁道友身上，笑嘻嘻地说：“这小丫头我看着眼熟。”
法洁道友放开正意，也站起来，我以为她要一剑刺过去，没想到她利落地还剑入鞘，微微躬身，说：“法洁拜见前辈。不知前辈夤夜过城，所欲何为。”
李明珠笑道：“没什么事，没什么事，就是路过，路过。你刚才说你是谁？法洁？哟，小丫头都长这么大啦？”
法洁道友抬起头，说：“是。前辈倒是一点都没变，神采笑貌，一如往昔。”
李明珠又发出了骚猪笑。我盯着法洁道友，不免掩盖不了脸上的惊异神色。所以说不能坑文，不能坑文，现在把自己给坑了。我都不知道他俩居然认识。法洁道友真是交往广阔的社会姐。早知道我就不先开口帮他介绍身份。可惜，身为浪子，总是无法沉默地面对女人。
“小法洁，自从分家，你们就把自己当成名门正派，现在还挺兴旺，怎么不在你自己家里教小孩，跑到这么个荒郊野岭来啦？”
法洁道友抬起头，俏脸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抬起右手，指着腐尸之王沉眠的方向，说：“那里有一具巨大的腐尸，已经被我们度化了。然而它似乎和贵教秘术有关，我们奉命前来调查清楚，不知道前辈对此有何指教？”
李明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说：“可不是我。我爱干净，不愿意弄死人。”
法洁道友放下手，说：“原来不是前辈，那，是否是前辈车中的傀儡瑶？”
我不禁朝平板车中的美女看去，她的肩颈线平滑优美，能让娱乐圈一线女星自愧不如。此时，美女终于扬起了脸，黑发向两边分开，露出中间的一张巴掌大小的脸。那张脸上没有表情，没有五官，只是一片平滑，画着两个代表眼睛的黑点和一个代表微笑的红色弧线。她不是人，是个木偶人。
在我惊骇的注视下，傀儡瑶不仅扬起了脸，而且缓缓站起，静谧的夜里，关节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很久没有上油的门轴缓缓转动。她好高，大概有两米，手松松地垂在身边。
有几声牙关相击，是清敏师弟在情不自禁地发抖。别说他看了害怕，我也挺不安。
我一直不喜欢娃娃。要说现实世界有什么东西是我接受不了的，那就是关节可动娃娃。虽说它也就五十多厘米，但据说在最精致的工艺下，它连手指关节都能自由活动。光是在微博上扫到它们的照片我就浑身不舒服，此刻，我终于在傀儡瑶身上看到了曾经恐惧的影子。
幸好清敏师弟给了我一个好借口，我不动声色地朝他靠近，没想到法道先于我一把捞住了清敏师弟的手臂，低声说：“那就是个傀儡，木偶人。”
我不得不退回原来的位置，问：“李前辈，是你让傀儡瑶站起来的吗？”
此时傀儡瑶已经完全站起。只套了一件黑底绣金蝴蝶的外袍，敞开处支出一条光洁得可以代言脱毛剂的大腿。她抬起头，平板的脸向着我，一双黑洞的眼睛仿佛要把我整个人吸收。
“是呀。”李明珠坦然承认，一双眼睛又在我身上扫了扫，这次我们离得近，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些东西。
“小孩子，我看你挺不错，跟我耍几天吧。”
一热一紧，李明珠抓住了我的手腕。我急忙挣扎，没想过他肥短手指这么有力，终于明白被铁箍扣住是什么感觉，半身陷入敌人的掌控里。他掌心不少老茧，手指上不少肌肉，看似肥软，实则有力。清敏师弟在我身边慌了手脚。叫道：“师兄！师兄！”
李明珠笑嘻嘻地瞧他一眼，说：“你也有师弟了？时间过得可太快了啊，是不是，小法洁？”
一道蓝光，法洁道友抽剑在手，遥指傀儡瑶，说：“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剑上有蓝光？
我朝腐尸之王的方向飞快地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昨晚地动山摇的景象，李明珠嘎嘎地笑了，说：“小法洁，你从小知道的就多，现在知道的更多。但你得承认，这么聪明的你，也有不知道的东西，是不是？”
法洁道友一怔，眼睛都不扫地说：“请前辈指点。”
李明珠笑道：“你在这大动干戈地画阵。就没想到我们会来找你？还是说，小姑娘从来没想过，找我们的下场都不会太好吗？我瞧你即将突破筑基期，何必为了这事毁掉修为呢？是不是呀？哈哈哈哈。”
法洁道友一抿嘴，说：“前辈，你知道段星洲绑架了清光的师兄弟吗？为什么这么做，《清净三书》不是已经落到你们手中了吗？”
李明珠眉毛一挑，重复道：“到我们手里？那可没有。不是在你们正清观保管着吗？”
刚才正意杂毛在地上动了动，法道跑去照料，此刻抬起头，冷森森地说：“前辈，你也是修真大能，初级元婴，怎会说出这种话。书已经在你们手中了。你们绑架无极观是为了书，此刻拿到书，便请放人。”
李明珠随手一甩，我翻滚着飞出去撞在墙上，脑袋嗡嗡作响。他本身身子一动，一瞬间从我们面前的树上移动到了很远的树上，而他的声音不够灵活，迟缓地落在我们中间。
“那你们去见他们吧。”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李明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