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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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这这……这怎的……”齐策端得瞧了苏如烟好一会儿，又转头看向牧瑾，磕磕巴巴憋出这么一句话。
“尧是之前应承过你的事儿，策儿怕是给忘记了。”牧瑾倒也没有要解释什么的意思，云淡风轻的撂了一句话。
齐策听了牧瑾的话，似是缓过神来，转头对佟佳兰嘱咐道：“兰姐儿，你先将苏姑娘带到前院的东厢房安置妥当，我同你们姑奶奶有话要说。”说罢，拎着手里的驴打滚，一前一后的同牧瑾进了正房。
东厢房里，佟佳兰又招呼了几个丫头过来帮苏如烟安置床褥之类，不一会儿，便收拾妥当。佟佳兰遣散了那些丫头们后，又嘱咐了几句类似于“以后这儿就是家了”，“不要见外”之类的话之后，也去忙别的事儿了。她虽心有不解，为何自家姑奶奶要花重金亲自赎个青楼女子出来，还要同他们住在一处，但佟佳兰知道，他们家的姑奶奶可不像是个做赔本买卖的主儿，主子们的事儿，便不是她这个身份的人该知晓的。
再说这苏如烟，端坐在屋子一侧的小椅上，瞧着这一屋子的景致，心中辗转良久，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儿。愁嘛？可明明终于走出了烟花之地，有了安身之所；喜嘛？可这为何偏偏是她，是她们。但有一点，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她在这里，闻见了烟火味儿，那是自打她七岁入了怡芳楼，就再没闻见过的。
正房里，齐策俨然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惊愕，思索了一会儿，开口同牧瑾道：“阿瑾你同我说说，怎得把她接来了。”
齐策虽不是十分了解牧瑾，却也知道她是个实打实的人精，断不会花大把的银子把她的相好赎回来，还住在一起给自己添堵。
牧瑾也不急着开口，拿过小几上的茶壶，给齐策倒了一杯：“方才在外面呆了那么久，怕你呛了风，先喝口茶暖暖。”
齐策接过牧瑾递过来的杯子，呷了一口继续说道：“我自知阿瑾纵是不说，也断不会害我。”说着打开她一路提回来的那包驴打滚，拿了一个，就着茶吃了起来：“阿瑾，你快些尝尝，他们家的黄豆面真不赖。”说着一边又拿了一块递给牧瑾一边说道：“阿瑾第一次吃，我教你一个法子，是我这么多年钻研出来的，就这驴打滚，它就着普洱茶吃，最是香甜浓郁，你且尝一个试试。”
“掉地上的东西，要吃你自个儿吃去吧，我们姑奶奶可不吃。”还不等牧瑾说什么，刚一进门的佟佳芷便来了这么一句话。小丫头古灵精怪，牧瑾一直将她当妹妹，见状自是不恼，可齐策却是个爱同她斗嘴的主儿：“掉地上怎么着了，脏的是油纸又不是糕点，我又没求着你吃。”
佟佳芷也不理会她，向牧瑾问明了晚上厨房需准备的饭食后，扭头便走了出去。
“怎么了，三爷是心疼我花了你们府上十万两雪花银了。”牧瑾瞧关齐策跟佟佳芷斗嘴后气鼓鼓的样子，觉得甚是有趣：“要说这人都二十了，怎么还是小孩子心性，逗趣得紧。我们三爷在外边不会说不过别人，也撇个嘴给他们瞧吧。”牧瑾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又接着说道：“你方才好奇为何我会把她接回府里，我便同你讲讲。她现在是除了我，关昕以外，唯一一个知道你身份的人，现下你也是自立了门户，往后免不了与朝廷上的人接触，你的身份是大患，一旦被有心之人发现，捅到御前，那就不只是你关齐策一人欺君，连带着你们瓜尔佳和我们佟佳满门，都在劫难逃，所以我把她接过来，规避风险，这是于私。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前两天我同你说的，我说雪坨子在路上压着，时间长不清理，容易伤着行人。这人心也是一样。她是你心里的雪坨子，积攒着不见阳光，终究是化不了，连你也会被它所累。但是齐策你要知道，你现在是这一府的门面，是府里上上下下几十口人的指望，是家主，所以我接她回来，让你把心里的雪化开，这是于公。”
齐策听罢思衬良久，才说道：“阿瑾你尝尝它，真挺好吃的。”顿了顿又道：“我也不会害你。”
这头同牧瑾交了底，又聊了几句汇仁堂铺面上的事儿，齐策便起身去了苏如烟那。甫一进屋里，还未站定，迎上来的便是苏如烟的一句话：“你恼是不恼我？”
她关齐策想了千般万般，却没想到要以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她们久别的开篇。
齐策拿滴溜圆的眼睛瞧她，吸了两下鼻子，瞧着地面缓缓说道：“你恼不恼我。”
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往日里相谈甚欢，互通心意的场景历历在目，如今却如鲠在喉，多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苏如烟先开的口：“我瞧你，是比上次见你时，又高了许多。”
“许是过了一年，又窜了一些。”
“她就是那佟佳府上的大小姐？”
“嗯。”
“我说怎的端得绝佳的气质，就是同我这胡同里出来的姑娘不一样。”
这苏如烟本就是个伶牙俐齿的主儿，无理尚要辩上三分，故齐策早便习惯了她讲话时的那股子傲劲儿。可这次，齐策愣生生的从她的嘴里，听出了羡慕和自怜。这是她认识苏如烟以来，第一次。
“你莫要多想了，便是每个人生的性子都不一样，若是千人一面，万人一腔，岂不是都成了千篇一律的皮囊了。”
“三爷好口才，那便是我胡闹了，还请三爷莫怪。”
苏如烟一口一个“三爷”，使得那日独闯怡芳楼的回忆如洪水猛兽般朝关齐策涌来，不由得心口一阵刺痛，紧接着一阵晕眩，一个没站稳，便倒了下去。
佟佳兰领了牧瑾的命，前来唤齐策，苏如烟二人吃饭，可哪知方一进门，便瞧见要倒下的齐策，她连忙一把扶住，连声对外面的丫头大喊：“快叫夫人来！三爷晕倒了。”
紧接着，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恍惚间，齐策听到了一句话：“她唤你策儿是不是。”
几个人七手八脚的将齐策抬回了正房的床上，牧瑾先是探了一下她的脉，又写了张方子让佟佳兰去汇仁堂抓药。关昕在一旁瞧着牧瑾一言不发，自家少爷又躺在床上，不禁心急问道：“我们家三爷怎么样了。”
“她方才气血上涌，肝阳上亢，又加上她本身肝肾亏虚，才一下子冲了顶，无碍，一会儿便可转醒。我叫佟佳兰去柜上抓了几副补气血的药，你记得按时让她服下便可。”
众人听完，皆是如释重负。
“你们这些人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关昕你留下，我有话与你说。”牧瑾吩咐了一句，其他丫头便都撤了下去。
“夫人你要同我讲什么？”
“你们家三爷，同这个苏如烟，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的，夫人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好，你在这儿看着她，若是醒了，就叫我。”牧瑾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
正厅里，一张八仙桌上，摆了满满腾腾的菜，牧瑾眼前的，是溜炒三丝，炝冬笋，烧百合等一系列素菜，而摆在苏如烟跟前的，则是麻婆豆腐，辣子鸡，鱼香肉丝等一系列川菜，俨然是一张摆在桌子上的太极图。
“苏姑娘不必见外，喜欢吃什么就夹什么。策儿同我说，你喜食辣，便叫厨子做了几样川菜。我是个礼佛之人，平日里吃的尽是些清汤寡水的东西，也不知道这些师傅们做川菜做的好不好吃，苏姑娘可要如实点评，我才好让下人们改进。”牧瑾似是没有被方才关齐策的事影响到，不疾不徐的说了这么一句。
“这辣子鸡，不够辣呀。”苏如烟夹了块儿鸡丁后，抬头瞧了眼牧瑾，倒也不客气。
“我让下人吩咐了，明日换成小米辣便是。”牧瑾说着莞尔一笑：“我倒是不喜吃辣，觉不出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夫人既然如此说，那必是府上厨子将这素菜炒得出神入化，我倒要尝尝这吸引人的素三丝是什么味儿的。”苏如烟说着便要伸筷子夹菜。
站在一旁的佟佳芷知道自家姑奶奶吃不得辣，便要阻拦：“唉，你还有没有规矩，你那筷子……”
“无碍的，没吃过，自是要尝尝的。”牧瑾打断了佟佳芷的话，又笑着说道：“你且安生候着，又少不了你吃的。”
“苏姑娘你且吃着，我有一事要与你讲。”牧瑾停下了手中的筷子，盯着苏如烟道：“三爷已经差人去户部给你落了个户籍，汉人，苏如烟这个名字不能再用了，改成了苏清允。”
“三爷改的？”苏如烟反问了一句。
“嗯，她改的。”
“改的好，清清白白，允恭克让。三爷好学问。”苏如烟似是自嘲的轻笑了一下，便没了后话。
“我还有一个疑问，只有苏姑娘能解。”牧瑾正色说道。
“夫人有什么便问，倒是在我这儿卖什么关子。”苏清允历来就是干脆利落。
“你同我们家三爷，过去有什么纠葛，同我没有任何干系，我只想问问，她关家老三，你到底喜不喜欢。”牧瑾这一次，也没有让其余服侍她们的丫头退下，直截了当的问了这么一句：“苏姑娘尽可以照自己想的说，左右你说什么，我都当成是真心话。”
别说是苏清允，纵是屋内的佟佳兰听了这话，都是一惊。
苏清允闻言，也放下了筷子，对上牧瑾的眸子，一字一句：“不喜欢。”
这三个字，是她自打进了这个院子以来，说的最端正的三个字，没有泼辣的，跋扈的，傲气的，字正腔圆的不，喜，欢。
她突觉自己说罢这三个字后，正厅里静得震耳欲聋。
牧瑾将对面苏清允描化得姣好的眉眼，同染得妖艳的唇统统装进她古井无波的眼中，一动不动的盯着她，说道：“她关家三爷总不能几次三番的倒在你面前，事儿不是这么个事儿，理儿也不是这么个理儿。既然不喜欢了，还请苏姑娘也过好自己的生活，清允，你不再是苏如烟了。”
还未等苏清允张口，便听得老远处传来关昕的声音：“夫人！三爷醒了。”
牧瑾听音便快步离开了。
只留苏清允直直的坐在那儿，满脑子都是方才牧瑾临出门时，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说的那句话“再有下次，我可就不让了。”
作者有话说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