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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   雍正四年,正月十五,懿亲王府三贝子瓜尔佳·齐策乔迁新居。
      送走了前来道喜的诸位宾客,又让关福把礼单统计妥帖之后,已是深夜。
      齐策的府邸是年初之时老王爷给置办的,临街的一处四进宅院,风水尚佳,坐北朝南,挨着紫禁城东北角的角楼有两趟街,算的上是顶好的地界,并且这一片儿住的多半是正黄旗的达官贵人,也称得上是富人区。东边不远有一整条街,开的票号,医馆,商号不老少,置办起东西来也着实方便,另外,牧瑾娘家的产业汇仁堂在京城的一个分铺,也离着住处不远,故而牧瑾自打搬到新居之后,除了平日里头读些医书以外,也听从家里的安排,接管了汇仁堂的一个小铺面,整日里也会看些账本。
      说起汇仁堂,那便是药房里的头一份儿,是声名全国的产业。牧瑾的姥爷是旗人,从前只是皇太极那一朝一个小贝勒爷家里的家医,却因为极具天赋,对药材药理甚是痴迷,又觉自己当为天下百姓悬壶济世,而不应困此一隅,碌碌无为,于是在年逾不惑之时同贝勒爷提出要开药房的想法,那贝勒也是个人物,不仅同意了牧瑾姥爷的请求,还给了他五十万两银子作本钱,分毫不取,早年间汇仁堂未有名号之时,那贝勒爷更是在达官贵人之间四处举荐,这才有了如今汇仁堂鼎盛一时的局面。
      牧瑾的姥爷共有子女三人,牧瑾的额娘在家中排行老三,却比两位哥哥都有有天赋。仗着老爷子思想开明,没有那些“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糊涂理论,将自己的毕生所感均教于她,而海兰珠也极其争气,年纪轻轻便已担妙手回春之称。所以,关内的这些个大铺面,老爷子也就一直交给她打理,至于那两个哥哥,一个负责各个铺面的药材运输,另一个负责关外的药房经营,也是各得其所。到了牧瑾这一辈儿,家里边只出来两个女儿。牧瑾家中排行老大,排老二的是道琴。道琴完全继承了海兰珠对医术的热爱,自小酷爱药理,牧瑾虽自幼就冰雪聪明,但在对医术的钻研上,也只能说是道琴的七八成。倒也不是牧瑾不如人,只不过人各有志,牧瑾志不在此,海兰珠也不再强求,牧瑾虽无心于此,可耐不住蕙质兰心,又是自小学医,故而这么些年下来,也有了名医之称。自小养成的习惯,再改也难,以至于现如今牧瑾无聊之时,还是会捧本医书来打发时间。
      如今汇仁堂,主要负责经营的便是道琴。只是她身在扬州,而汇仁堂铺面遍及全国,只好在各地招来掌柜,共同打理。此次牧瑾新迁,道琴可是打老早就惦记上了,这一搬到汇仁堂附近,那就更栽到道琴怀里了。本着能少请个大掌柜就省一份钱的原则,道琴书信一封,便给牧瑾安排下了这么个活计。心思缜密的人儿怎么又看不出来那信中暗暗藏着额娘的心思,她害怕牧瑾自己若是身上没有些许积蓄,吃穿便都要靠夫家,若是有一日与夫家闹矛盾,说话也没有份量,又怎会想到关家老三是个风流倜傥的“假郎君”呢。
      牧瑾正在正房里头看汇仁堂的账本,这头儿齐策便进来了。虽说席上推推掩掩,却还是沾了一层酒味儿。齐策自己不自知,解了外头套着的翻毛马褂跟长袍,便招呼关昕过来给她沐浴。
      牧瑾瞧她脱衣服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劲头儿,不禁好笑道:“这是在东院儿里头跟我住一屋,住习惯了,怎么不惦记着往书房里跑了。”
      齐策听音一愣,半个“昕”字儿刚喊出去,就哑了音,以为是牧瑾厌烦了自己,踌躇了半天,眼巴巴的瞧着牧瑾正色说:“那,那我一会儿便叫昕姐儿将这些都抱到书房里去吧,你若是嫌酒气重,熏香在柜子上,你吩咐兰姐儿或是佟佳芷给你点上,我这便去洗漱了,你也早些休息。”说罢,大义凛然的穿着中衣就要往出走。
      “哎,大冷的天头,你那书房再怎么好,不也是耳房改的,到底是冷,你再去住上几宿冻感冒了,却是不值当。赶快洗漱去,这几张看完我也躺下了,你早些回来,给你留着灯。”说完抬手揉了揉自己眉心,又翻到了下一张。
      牧瑾不得不承认,跟齐策在一块儿住的这几个月,与自己往常一个人住确是不同。她自小体寒,一到夜间,尤其是冬天,盖上两层被子,依旧是手凉脚凉,难以入睡,那就更不要说来了月事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寝不安眠。可自从跟齐策一块儿睡之后,她发现那人成日里都是热乎乎的,尤其是给自己烤鱼那天晚上,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那手跟脚,就跟小火炉儿似的,本来自己来月事手脚冰凉,可那少年仗着醉意,偏偏要给自己暖手暖脚,自己也就由着她去了。也不知道是那天太累了,还是吃了鱼肉发饭晕,不肖一会儿,自己竟睡着了。
      等到齐策回来的时候,牧瑾已经躺下了,阖着眼睛,也不知道睡着了没。齐策也不敢弄出声响,一个利落的翻身,到底是练过功夫,眨眼便熄灯翻身上了床。
      第二日一早齐策便出门了。自打过了年,她那些好友便三三两两,总要邀她出来吃顿饭,叙一叙。可都因为齐策一直忙活着乔迁的事儿,给推掉了。这回宅院也拾掇利落了,她便做东,邀了三五个关系最好的朋友,在泰和楼摆上了一桌酒席。
      牧瑾也没闲着,吃过了早饭,叫来了佟佳兰与关福,嘱咐了两人几句话,自己也出门了。她同关齐策不一样,虽说自己接管铺子已有好些时日,可终究是整日里看着账本,也从没到店里去瞧瞧每日盈亏究竟如何,此次出来便是要去看看店里究竟是什么境况。
      牧瑾这头儿在店里细细询问打量了一番,又叫来了药房掌柜,对了一遍账目,与跑街的小子闲聊了几句,也不过一个多时辰,左右无聊,便同佟佳芷又回贝子府了。
      齐策在泰和楼里与好友攀谈闲聊,也十分尽兴,独独是好友敬的酒,她能逃便逃了。毕竟也不是孩子了,牧瑾说的话,几分对,几分错,为谁好,她还是知道的,更是长了心眼儿,存了记性。
      贝子府内,牧瑾刚坐下还不到一刻,便听得佟佳兰进了院:“姑奶奶,人回来了。”
      “我这便过去。”牧瑾说着便起了身。
      前院儿,那人甫一进门,便扯开了嗓子:“呦!好大的派头啊,佟爷这四进的院子,真是敞亮啊?”
      说话间,牧瑾就已经到了前院儿,瞧着那人,也不言语,单是看着她。
      那人见牧瑾出来,上下打量了一番,瞧着衣着打扮,沾点儿贵气的边儿,端庄却是满满当当的,便料定是府里头不得宠的名门闺秀出身的正房太太,也不瞧她,顾自道:“这佟爷怎么还不回来呀,我这一车的金银细软,可是放哪好啊,今后我是住哪个屋子啊,怎么也没人跟我知会一声儿啊。”说着便要往后院儿进。
      牧瑾瞧那人,穿了一件紫绸面儿的小袄,下边衬得是墨绿的裙子,发间的发簪插的是玲珑有致,唇上几点胭脂衬得整个人都气色是越发红润。那人同自己相比,不可谓不美,不过是两人风格不同,牧瑾的美,美在五官的端庄大气,便是瞧着,都觉得国泰民安的优雅,而那人,则是美的娇艳,仿佛的花圃里头争奇斗艳的绝色,性感妖娆,好像她一张口,就该是方才言语里的乖张跋扈,不可一世。
      这二人,一个是白月光,另一个是红玫瑰。
      “我便是你说的佟爷。”
      这头儿齐策吃完饭,下楼去柜台结账。瞧着柜台上头挂着的牌子,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掌柜,咱家糕点做得最好吃的,是驴打滚不是?”
      “爷,你可问着了,咱家的驴打滚,比拐角那隆盛斋卖的都好吃,全京城都出名。”老板口中的隆盛斋是一家专门卖各种点心糕点的铺子,在四九城里也算是一绝。
      “成,那麻烦掌柜的给我拿两包回去。”
      “好嘞!”
      齐策的一个朋友瞧她站在柜台前边磨磨唧唧半天也没动静,便以为是她出门银子带少了,想着帮她把饭钱结了,没想到走近一听,原来是在买驴打滚。
      “策哥儿,你不是不喜甜食嘛,怎么今天突然改口儿,想吃驴打滚了?”
      “哦,这不是你嫂子嘛,在家里头,她打小在扬州长大,没吃过咱京城的驴打滚,我寻思着给她带回去尝尝。”
      “呦,这果真成了亲就是不一样,就出去吃顿饭的功夫,还惦记着呢,啧啧啧。”
      齐策听罢,轻笑一声,接过驴打滚就往家去了。
      家里边则又是一番景象。
      “你不是有疯病吧,我瞧你穿着,瞧着府邸,怎么也是个大院儿里说的上话的主儿,就算是真真在这院子里过得不舒坦,留着那钱你做什么不好,你往我身上砸十万两白银,就为了让我后半辈子在这儿白吃白喝?”那人掐腰,不解的瞧着牧瑾,又觉得自己说的话还不够到位:“你要是自己个儿在家呆着没意思,你随便找个戏班子,在你门房搭台唱戏,那十万两雪花银,就让他们见天的唱,也够从年头唱到年跟儿的,准保你再听着西皮二黄头都发晕。在楼子里待了这么久,花钱赎姑娘,领回来给自己爷们儿的,你是头一个。你你你……你真是个失心疯的!”
      这一通话说完,那人总算消停了一会儿,牧瑾则是一言不发,两人就这么对眼瞅着对方,约么不到一刻钟,就听到打门外头传来的一声:“阿瑾,我今儿给你带了你没瞧过的。”
      院里站着的人先是一愣,等齐策进到前院儿,瞧见自己眼前站着的两个人时,也愣住了,手里头拎着的驴打滚顺着指尖就掉到了地上。
      院里头三个人互相瞅着,谁也不说话,半晌,终于瞧见了齐策有了动作。
      她一边弯腰捡起落到地上的驴打滚,一边瞧着那人:“苏如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二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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