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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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允是何等的人物，风月里长起来的她，见惯的是那些个温言软语，海誓山盟，也自然将人心洞察得不差分毫。什么是喜欢，她可再清楚不过了，就像她初遇十七岁的关齐策，能清清楚楚打她眼里瞧出仰慕，却没能在二十岁的关齐策眼睛里瞧出喜欢。其实不必瞧，苏清允打她先同牧瑾进了正房，便知道。
即是不喜欢，又何必再来来往往的纠缠，倒不如直接断了念想，故而她才在刚才的饭桌上，清清楚楚的扔出了一句“不喜欢”。
自齐策那日醒来，便搬去了耳房住，可尧是这样，她还是觉出了苏清允的不对劲，似是在故意避着自己一般。平日里，她在府里吃饭的次数本就不多，却回回都碰巧苏清允有事出门，每每回来，也已是落黑，自是不好再打扰。
少年人总是装着心事，牧瑾怎会不知她心里想着什么。这边齐策见天的在厨房忙活，可每每亲自将饭菜送到苏清允那后，都只有饭菜进得去厢房的门，苏清允更是不同她多说一句话。几天下来，便是关齐策的好脾气，也连磨带耗的给消磨尽了。
“清允，我成天这么翻过来调过去，换着样的给你做，你真拿我当厨子使呢是吗，见天的躲着我，为的什么，倒是支应我一声儿。”齐策趁苏清允开门拿菜的功夫，终是没忍住。
“三爷哪惹的气，冲我这儿撒什么。我并非见天的躲着你，我反问三爷一句，按三爷的意思，又凭什么得天天同你呆在一块儿呢？”苏清允这次没接齐策端来的饭菜：“三爷往后不必往这边送了，府里的厨子做的都挺不错的，我既是说了不喜欢，便别在此事上耗费时间了，没什么必要。”
“什么不喜欢？”苏清允的话给齐策听的是一愣。
“呦，看来你家夫人没同你讲啊，”苏清允也不打算再多说什么：“三爷若无事便回吧，我要午憩了。”说罢便关了门。
牧瑾在正房里正算着这个月汇仁堂的进账，打老远便听见关齐策在外头怒气冲冲的喊：“佟牧瑾，我有事问你。”连名带姓的叫她，牧瑾在齐策嘴里还是第一次听见。
“兰姐儿，你先下去，三爷有事要同我说。”说罢合上了帐簿，捏了捏晴明穴：“三爷这是带着气儿回来的。”
关齐策站定，也没磨叽：“你为何不同我说？”
“同你说什么？说她为什么不喜欢你，还是你为什么倒在自家府里？”牧瑾也不气，倒也心平气和：“三爷都那么大的人了，在府里咋咋呼呼的，下面的丫头小子们传出去，你关家老三就是这样的气魄？”
“我齐策什么气魄是我自己的修行，我只问你一句，你那日同她的问话，为何不同我讲？你说之前为何不同我商量？”齐策这边气急，说话的语气都重了些许。
“那你的意思是我前些天就不该给你开方子，我合该任你倒在地上，蹲下同你商量＇三爷，我能不能同她说这个事儿＇是吗？”
齐策自知理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气呼呼的一句“我即日起我就搬到厢房去同她住！”
“三爷不必如此折腾。”牧瑾说话间翻开了方才合上的账簿，悠悠然一句：“佟佳兰，收拾收拾，咱回汇仁堂。”
牧瑾这边一走，关昕瞧着关齐策事不关己的样子，又急又气：“关齐策我告诉你，我虽是个丫鬟，但我也明事理。她牧瑾当初给你施针，整夜没合眼的样子我可瞧见过，我不知道你觉得谁同你亲厚，我只知道你护着她的时候她也在护着你，她不可能害你。”说罢还觉得气不过，又补了一句：“我已经交代关福了，让他回去跟老王爷告状去了，你且等着挨训吧。”
果不其然，当天晚上，齐策便被老王爷叫了回去。老王爷话刚训到一半，便被宫里的公公传唤，说皇上要面见。
“你个混账东西，先去祠堂里头给我跪着好好反省，我出去一趟，回来再收拾你。”老王爷说罢，便跟着公公出了门。
养心殿内，雍正皇帝还在掌灯看着奏折，瞧见老王爷穆克进来，放下了手中沾着朱砂的狼毫。穆克这边刚要跪，便被皇上的一句“免礼”给拦了下来。
“老王爷，朕深夜叫你来，是有一事需要你帮朕去办。”
“老臣惶恐，即是皇上的事，那老臣便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皇上说要老臣帮忙，岂不折煞老臣了。”穆克说着便要跪下。
“老王爷不要多礼，今日这养心殿里，不论君臣。”
“谢万岁隆恩，臣还不知，皇上此次叫臣前来，所谓何事？”
“老王爷你也看到了，朕手边这些折子，都是地方官员给朕呈上来的，上的都是黄河水患的奏章。”雍正说着正身道：“去年黄河水患，河道决堤，现下灾区各地纷纷向朝廷索要赈灾银两，朕前些日子着张廷玉负责灾区拨款，可他同朕说，国库现在可拿出的银两，竟不过五十万两，国库严重亏空，定是要查，严查，可当务之急，是如何筹钱调粮。可你看看这个。”雍正说着将手边的奏折递给穆克：“黄泛区现已无粮可调，眼下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派人去江浙一带去筹粮赈灾。”
“臣以为，眼下，确实只有此法为上策。”
“可朕现下却有一事需要听听老王爷的想法。”
“皇上但说无妨，臣定当知无不言。”
“王爷觉得朕派谁去合适？”
“臣以为，既是粮款一类，自是派户部的官员去最为合适。”
“户部现下是廉亲王在主管，国库亏空之事尚未查清，朕断然不会让户部的人再插手。”
“那皇上眼下可有合适之人选？”
“有，只是朕还要听听王爷怎么想。”雍正说罢，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老臣斗胆，此人是谁？”
“瓜尔佳·齐策。”
老王爷穆克听罢，顿时一震，半天没说话。雍正倒也不急，静静等他下文。
“皇上，臣以为不可。犬子尚未入宗学，身上也无任何功名，再者说，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何担此行重任。”
“朕同你引荐的，是瓜尔佳·齐策，又不是你们府上的三公子。再者说，李卫他身上又何尝背着功名，朕瞧他不也政绩颇丰。老王爷若无别的想法，这件事便这么定下来了。”
“臣惶恐，谢主隆恩。”穆克见皇上已是心意已决，自己便也不再敢说些什么。他深知，此番叫他前去养心殿，无非是走个形式，通知他一声，至于为什么当今圣上要将此重任交托于齐策，他还真是不得而知。
果然，几日后，便有宫里的太监前去齐策府上宣旨，说要派她去江苏筹款筹粮。宣罢，那公公还给齐策带了一条口谕：“贝子爷，皇上还让奴才给您带了话儿，皇上说＇你此番前去，定会有不少阻碍，朕赐你从二品户部左侍郎，领钦差大臣，你且放手给朕去办吧。＇”
“臣，瓜尔佳·齐策，领旨谢恩。”
“官服，朝珠，顶戴花翎，奴才已差人给贝子爷送至府上，老奴就先行告退了，贝子爷您也加紧收拾收拾，不日便要启程了。”那公公说罢，便离开了。
这边公公刚走，那边便有王府的小子跑来传话，说老王爷要齐策回府一趟。
王府正厅内，老王爷端坐在太师椅上，严声道：“牧瑾回汇仁堂住了几日了？”
“三日。”
“你即刻起，去汇仁堂将人接回来，过几日同你一道去江苏。”
“阿玛，我去江苏是公办，她去做什么？”齐策不解。
“归宁。”
两日后，关齐策，牧瑾，同着关昕，关福，佟佳兰，佟佳芷一行几人，便收拾妥当，乘马车前往江苏。除了他们几人以外，一起同行的，还有一个当今圣上派来帮她一同筹粮赈灾的五品京官，农文榜。此人倒也是生的丰神俊貌，眉宇间透着一股子硬朗。与齐策打小舞刀弄棒不同，这个农文榜本身是汉人，小时也不曾学过一招半式，是个十足的书生，故而身量虽与齐策不相上下，看起来却不如齐策精壮。
这一路上，因着与牧瑾的矛盾还未完全解决，齐策便一直同那农文榜乘一辆马车，也免去了很多尴尬。近一个月的行程，起初齐策嫌那农文榜是一介书生，除了纸上谈兵其余什么也不会，可一番交谈接触下来，才发现，农文榜其人，与外表看起来十分不同。农文榜，字济渊，是河北生人，后科举中的，方入京做官。最让齐策欣赏的是，此人虽只是五品京官，却满腹经纶，且思想与那些迂腐书生不同，他既不主动向一些亲王府投诚去作门人，也不似清流一派清高勿近。两人一路下来，交谈甚欢，便也未觉这近一个月的路程有多漫长。
一行人舟车劳顿，终于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江苏扬州。负责接待他们的，是扬州知府车岷和江南巡盐道任弼安。要知道，若想在江南筹款，首先要靠的，便是江南盐商。江南自古富庶，不少商人均靠贩盐起家，而这些盐商，又都靠这个任弼安掌管，故只要拿下这个巡盐道，这筹款的任务就相当于成功了一大半。
可此事难就难在这儿。在来的路上，农文榜曾对齐策讲了当今朝堂局势，当今的江南巡盐道，是九爷，也就是允禟的门人，而九爷允禟又是廉亲王，也就是八爷允禩一党的人，廉亲王一党从早年间开始，便通过控制江南一带的盐商来大肆敛财，圣上也曾多次派朝中老臣下来，整治江南一带贩盐问题，却总是无功而返。
“钦差大人与农大人一路舟车劳顿，不如先去卑职安排的客栈落脚歇息，我们明日再细谈这筹款之事。”扬州知府车岷先开了口。
因着朝廷派钦差到各地方，都会向地方官员打好招呼，让地方政府协办此事，故车岷他们一早便知道齐策此次，是为着筹粮赈灾一事。
“卑职瞧钦差大人面生，还不知是在哪任职。”这车岷收到的消息，只知道钦差大人叫关齐策，却不知是什么官职。
“哈，车大人面生是应该的，我本就是一个无名之辈，得了皇上赏识，才有幸来咱们这儿帮皇上办差。”关齐策自是知晓这车岷现下是在套自己的话，好上下打点运作。现下他们一行人，本就在人家的地盘，若是再被他身后的势力掣肘，便就再难施展拳脚。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说的便也是这个理儿。
“我姓关，车大人以齐策相称便可。”
车岷眼瞧着套不出话来，便也只好作罢：“那关大人你们这便去好好歇息，晚间我已备好接风宴，还请赏光啊。”
“接风宴就不必了，黄泛区的百姓还都饿着呢。”
作者有话说第23章 第二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