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风归月下》肜瑜

6、河清海晏

　　我在屋外听着，心里明白元儿故意为难我。元儿出来一脸得意的看着我，说：“河姑娘，请。”
　　进到屋内，老夫人坐在榻椅上细品着茶，飘来的茶香我知道老夫人喝的正是我最爱的银尖白蕊。老夫人两鬓斑白，皱纹也布满了眼角，脸色略微发黄，我想应该是因为元儿下毒的原因，但这些都不能掩盖老夫人曾今的风华绝代，她的举手投足间都不似寻常的妇人。
　　“民女参见老夫人。”
　　老夫人放下茶杯，看了看我，说“原来如此，起来吧。”
　　“多谢老夫人。”我毕恭毕敬的站在一旁，不敢过多的言语。
　　“你的眉目很像她，难怪越儿将你留在府中。”
　　我一脸诧异的看着老夫人，不明白她在说些什么，问：“民女愚钝不知老夫人说的是…”
　　“你和我的女儿长得很像，可惜她去世了。”老夫人神色黯然，目光里没了精神，她应该很疼爱她的女儿吧。
　　“老夫人节哀。”
　　“罢了，罢了。越儿喜欢就随他吧！”
　　我又听得云里雾里，我长得像她的女儿她不应该向沈越要了我来照顾她吗，现在老夫人一副随意的样子，弄得我越发糊涂了。
　　“元儿说你有话要同我说，那你就快说吧。”说完，老夫人就咳个不停。
　　“听王爷说老夫人也来赏梅，就想来陪陪老夫人聊聊天，河清未仔细打探老夫人身体状况就来打扰是河清的过错，还请老夫人见谅。”
　　老夫人大笑，后又是一阵咳嗽，说：“还有人愿来陪我个老婆子聊天，哈哈哈……罢了罢了，你明日再来吧，今日有些乏了。元儿送客。”老夫人转身睡下，老态龙钟的身体像秋冬里的落叶，摇摇欲坠。
　　“是，老夫人。”元儿将我送出门口，就让我自己回去。她应该没想到我居然与老夫人的女儿长得相似，现在未能报复我，反而让我得了老夫人的喜爱。然而事实却并非我想的如此……

　　在寻路回去的路上偶然碰见沈越，还好我反应够快，立马躲了起来。确定他走远后，我凭借着记忆终于回到西厢院，推门一看，沈越正坐在屋子中间喝着茶。
　　“回来了。”他笑着说到，“出去怎么不披着斗篷？”
　　“我……外面不冷，走的还挺热的呢。”说完，我就一个喷嚏打出来了。
　　“快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他招我过去做，给我已经倒好了一杯茶。
　　“谢王爷。”我捧着茶杯，一点一点的喝着，我最爱的银尖白蕊在我口中也没了味道。我不知沈越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他若是把我当做了他的妹妹这般做的也太暧昧了；若是对我别有想法，以他王爷的身份完全可以强占了我，当然我会以死相抗的。
　　“你又在想些什么？”
　　“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沈越神情有些惊讶，但面带笑意，说：“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真话了。”
　　“一是受楼易所托，我自应该照拂你。二是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不是妹妹，那他与老夫人又是什么关系，岳母女婿？“老夫人的女儿？”我问到。
　　他更加惊讶，问：“你见过老夫人了？”
　　“是，机缘巧合下见了老夫人。她说我的眉目像她的女儿。”
　　“其实你与黎茹相似不到两分，可你的眉目就占了两分。”沈越的神色渐渐变得沉重，说：“黎茹是我义妹，却也是我的知己。可她遇人不淑，错将真心给了负心郎，最后投河自尽，至今还不知生死。”
　　听沈越这般说着，我的脑海闪过一些画面，我想回忆的更清楚些，却怎么也抓不住画面的内容，感觉头开始有点痛了起来。
　　“你怎么了？”
　　“没，没事。”
　　“不舒服就去歇着吧。”
　　“我无事。”我打断沈越，我不敢确定沈越是否与我在说实话，但他提到关于黎茹的事，我就能一些画面，我想我与黎茹必定有某种关联，至少我应该能找到黎茹，我有这个直觉。“王爷就仅凭我与黎茹姑娘两分神似就对我照顾有加，我想这很难说服我。”
　　沈越抿嘴一笑说，“河清姑娘果真通透，天下与黎茹相似的姑娘数不胜数，可你却有黎茹的玉坠。”
　　我取出我挂在胸口玉石，这是我的本身，以前本是洁白无瑕的，可沾了黎茹的血泪后，上面染得一抹红晕。这玉石我一直贴身保存，连楼易都未曾见过，他怎么会知道。“不可能，这是我，我的。”
　　“这玉石天下就只有一颗，出自西楚燕山，名为海晏。”
　　“我想王爷眼拙看错了吧，王爷说的那颗玉石由开山采得，再由工匠打磨而成。而我的却是未经过任何加工，经河水千年冲刷而得，其纹路如黎茹姑娘的完全不同，名为河清。不信，王爷可仔细看看。”沈越一定是怀疑我窃取了黎茹的财物，并且藏了她的尸身，可黎茹早已葬身河底。而这天下的石头，随便给我一颗我都能说出产地，质地。
　　沈越在手中仔细观察玉石，面色愈发难看，但很快就有恢复正常，将玉石还于我说：“是我唐突了，姑娘的玉石确实不是海晏，还请河清姑娘见谅。”继而，他神色黯然，说：“我以为我找到了一丝线索，没想到又是徒然。”
　　“王爷不必气馁，这天下之事必有定数，冥冥之中自然是有答案的。”我不知该如何安慰沈越，也不知该不该告知他我所知道的，告诉他他又会怎么想我……
　　“罢了，河清姑娘就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王爷，留步。我的虽然不是海晏，但我确实曾见过黎茹姑娘。”
　　我的话让沈越停住了脚步，而我也不知道我为何会脱口说出这句话来。
　　“河清姑娘若能告知所有，沈越一定重金相谢。”
　　我与沈越又坐下细谈，我将我所知道关于黎茹的画面加以润色告知与他，不知沈越信了几分。他也告诉我黎茹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中有提到将海晏已赠于一人，而那个人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因为一些事情的具体原因，他未能细说。他错将我当做那人，故照顾有加。但隐隐之中，我觉得我又将卷入另一件事情之中。
　　我答应了沈越帮助他找到黎茹的下落，那就意味着我暂时就不能离开王府。我躺在床上懊悔着傍晚时对沈越做的承诺，沈越并非我所看到那般简单我一直都明白，可我却还要帮助他寻黎茹，大概我是被他的皮囊所迷惑了。我一颗千年老石头居然还能被凡人迷惑，想想就觉得丢脸。但事已至此，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楼易不在，也没个商量的人。沈越与我还没有到推心置腹的地步，我们各自说话都留了一半，我明白，沈越一定也明白。若他派人调查我，查不出什么那就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