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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白云林场 ...

  •   白云林场
      中巴在路上颠簸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到了通往白云林场的那条水泥路。我下了车,先是向一两个路人确认了一下,然后走上了那条林荫大道。
      路两边全是些本地已不多见的高大笔直的白杨,看样子至少栽种了有五十年之久,墨绿的浓叶间传来阵阵清脆的鸟鸣。大路两侧全是大片大片的梨园和苹果园,间或有几行桃树,上面正硕果累累,只是还未成熟。
      路两边不时停着一辆三轮或小型货车,偶可见三五成群的林场职工,正在挑着长长的木棍往树上喷洒农药,在顺着阳光的这一侧形成一道一人多高的淡淡的彩虹。我心想,这真是一个难得的清幽的地方。
      但是这个林场却比我想像得要大得多,一直快到中午了,我仍未走到场部。一行行的白杨和一片片的果园来了又去了。
      我注意到,路边修有完善的灌溉系统,不时还可见一间修在路边的供烘花粉用的大房子,人工管理的痕迹十分明显。当我口渴了时,便摘树上的梨子吃。工人们看见了,还和善地冲我点点头。难道这就是母亲年轻时生活过的白云林场?
      终于,路边开始出现成片的建筑,样式非常古老,一色青砖青瓦,高大坚固。有的上面还可见红色字体的毛主席语录,很明显是那个时代的产物。
      厂部所在的位置则矗立着一座现代化的高楼。刚一进大铁门,一阵凉意迎面而来。原来路两侧有如尖塔般高大的青松,遮天蔽日,满眼古意,壮观无比。有一群人正坐在松树下闲谈。我凑了上去。
      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探寻自己的身世之谜及在母亲身上的谜团,可是,这一切该从何说起呢?我斟酌了一下词汇,鼓起勇气开了口。
      “请问这里是白云林场的场部吗?”我问道。“门口的牌子上写着呢。”有人回道。很明显我这个问题属多余。我稍窘了一下。“你有什么事?”有人问道。
      “我来打听些事请问二十年前这里有没有个叫丘萤的女工?”“丘萤?”几个人交换着狐疑的眼神,不时地打量我一眼,对这个问题很奇怪。
      “你问她干什么?”一个白头发的老头反问道,他已上了年纪,但精神很旺,嗓音也洪亮。“不干什么,只是”“你是她什么人?”他又问道。“我是她儿子。”“儿子!”老者吃了一惊,同时吃惊的还有其它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你是丘丘”他一边一步步地向我走来。“丘烛。”我说。“你小子!”他猛地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到底还算有点良心,快二十年啦,到底想起来看我们啦!”他激动起来,抽动着红鼻子。其它几个人也都凑过来,将我围在中间。
      “您是”我越来越困惑。“你还问我是谁!我是你曾大爷呀!那年,你小兔崽子三岁的时候,发高烧不退,还是我开吉普车把你送到医院,救了你小子一命!大夫说,要再晚来一会你小命就毕了!”“噢?”
      母亲倒是对我提过,我小时候发过一次高烧,很长时间都没有退下去。好不容易治好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嗨!”看见我一脸的茫然,他很泄气地摆了下手,“不提这啦。那次高烧后我们都担心你小子会变傻,你醒来可是连你亲娘都不认得了。不过今天看起来还好,出落成个帅小伙子啦。”他一脸亲热劲,笑眯眯地上下打量我,那只手还停在我肩上,“对了,你母亲现在还好吧?都二十年不见啦,怪想的慌!”
      “她,病故了,就在前几天。”“噢?”他脸色一变,连叹了几口粗气,“走了?真走了……走得太早啦。连我这个老头子都没熬过。二十年啦,没见过一次,说走就走啦”他感慨着,其它几个人也都跟着唏嘘不已。
      远远地又有一个人走来。“秋果老弟,快过来看看,看看这是谁!”老者向他吆喝道。“你不认得我了,总得认得他吧。”老者对我道。
      来人约摸五十来岁,身材很壮实,一看就曾长期干过体气活,头发已经白了不少,可那双眼睛还挺亮,方方正正的脸显得很质朴。“这是……”他打量着我。
      “丘烛呀!丘萤的孩子。你忘了,前两天你不还念叨过吗?可巧这小子现在就来了!”
      老者的话像机关枪一样嘟嘟个不停,但对我而言却有点尴尬,因为对这个中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更让我吃惊的是眼前这个叫秋果的汉子对我的态度。
      他打量着我,似乎是想从我的脸上找到些凭证。“对,是丘烛!越看赵像!孩子,你小时候磕在墙上留了个疤,现在,这个疤还在。二十年了孩子,你终于想起来看我了!在叔的眼里还一直以为你跟那时一样是个小娃娃呐”他哽咽起来,两只手紧紧握住我的手,身子向前弓着,眼眶里都湿了。而我站在他的对面,却像个木头人一样。
      “你温叔可是把你当孩子看呀,你就是叫他一声爹也不过分呐。”老者在一边感慨着,“你小子从小可没少给他添麻烦,那一年你小兔崽子过年放炮,差点把他家的房子点着。吓得一个食堂的人都跑来救火,害得一大锅饺子全煮成了粥!”“是不是点着了贴在墙上的年画?”我突然脱口而出,连我自己都吃了一惊。“看看,到底想起来啦,没有全忘完!”老者非常兴奋。这时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看来我到来的消息已传开,在地里干活的工人也三三两两地围过来了。
      “孩子,现在干些什么呢?”秋果叔平静了下来,问我道。“刚刚毕业,还没想到该干什么。”我有点惭愧。“还想什么,就回咱林场来吧,这里哪不好!”老者又插上话。“是啊,回来吧,厂里正需要年轻人,有前途!”“对,回来吧,正好百合也在这里。”众人七嘴八舌道。
      百合是谁?干嘛把我和她扯在一起?我很奇怪,莫非是因为她长得太丑嫁不出去?正这样想着,有人说“看,百合来了!”
      人群自动地闪开一条缝。只见从对面的办公大楼款款走来一位年轻的姑娘。白净娴雅,身材高挑。她身着一身款式新颖的浅灰色办公服,两臂自然大方地合于胸前抱着一个文件夹,明显还带着些校园气。
      我也具备一般人的心理,往往把所见到的让人动心的漂亮姑娘暗地里同自己的女友比较一番,找到自己女友的更多优势来坚固自己的信心。但此刻面对着这样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我突然对自己没有了自信。她可能在某些方面不如任华,但任华也在某些方面明显不如她。
      我一直都有在漂亮女孩子面前脸红的毛病,这一次也不例外。这点当然逃不过众人的眼睛。曾大爷看出了我的窘态,趴在我耳边大声说:“她你总该认识吧!打个招呼,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先招呼你吧!”现场响起了一片哄笑声,我更窘得无地自容了。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让人不自在。但奇怪的是,周围的人,甚至抱括秋果叔在内,都笑得很开心,没觉得它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就有点让人回味啦。
      百合本来还挺落落大方,待看到众人把目光都集中在我和她身上,不禁也拘谨起来,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她低头面带飞红,只对秋果叔低低地招呼了声“爸。”飘拂的秀发里透出淡淡的怡人气息。但我感觉到,她的目光在我身上稍稍停留了一瞬。
      秋果叔爽朗地笑着,对这一切并不在意。“孩子,跟我回家吧。”他说。当我们走开时,人群在身后还没散去,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百合去年大学毕业,本来可以留在大城市,可她非要把户口迁到厂里来,说是在城市里不习惯。其实哪是不习惯,是我们老两口子一年年上了年纪,她不放心!厂里也算没亏待她,给她挂了个副厂长的职务。”秋果叔边走边说着,顺便为我扯了几次衣服。
      我虽然受宠若惊,但对他的这种发自内心的亲情实在很费解。母亲和他们一家既然有这样深的交情,为什么二十年都不回来看一眼呢?我很想问问他这其中的隐情,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怕他误会我的意思。
      不久,我们走到一处院子前,这房子虽然仍是那种青砖青瓦的老式结构,但用红砖围成的院落里却是一片新鲜气息。两棵本地极罕见的巨大的核桃树撑起一片绿茵。院中还砌有一个小巧的花园,养着几株收拾得很利索的精致的花草。除此外,沿房屋墙跟处还一溜摆着几盆花,说不出的素雅闲致。
      “孩子,这就是你的家,快进来吧。”但就在我们刚要踏进院门的时候,一名妇女迎着我们走过来。
      她中等身材,年纪同秋果叔相仿,虽然并不显老,但脸上已有岁月留下印记,同秋果叔也很有夫妻相。
      “丘烛来了。”秋果叔低低地说了一名,便闪到了一边。她脸上虽然没有大喜大悲的表情,但从她抽动的嘴角和一动不动盯着我看的样子,我知道她内心并不平静。我脑海里遥远而模糊的角落里闪过一些东西,觉得和她似曾相识。“孩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她一边紧紧抓着我的手,一边擦拭眼角的泪水,似乎不知说些什么好。
      我知道自己又得经受一番热切的欢迎了,对别人来说这可能是幸事,但对现在的我则无疑成了一种折磨。就像一个陌生人一定要请你吃一顿盛筵,不停地劝你吃却又不告诉你原因。
      但尽管如此,当她握住我的手不放时,我的鼻子有点酸了,因为我想到了母亲。但我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因为就在前方不远处,还有一双眼睛在审视着我。百合。
      此刻她换上了一身夏装,一件有着绿格的休闲味很浓的衬衫,一条乳白的短裤,正站在门框边看着我们,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仅如此,她的发型似乎也变了,简捷的办公风格消失于无形,此刻只是一个时尚而婉约的邻家女孩儿。
      此刻阳光浓浓地洒满她的周围,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现在她的目光可比在那幢办公大楼前从容多了,黑黑的眸子里却贮了些说不清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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