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鬼的狗粮收藏癖》布阿怪

4、安若暖城，红尘三千

　　见与不见，心之所见。念与不念，镜花水月。食色性也，虚惘红尘。静观如是，尘起缘灭。
　　谢凝与太子君煜是青梅竹马。
　　如果他们是普通人，或许还可以成就一段佳话。
　　可他们并不是。
　　君煜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而谢凝是谢家的嫡长女。
　　从小，谢凝受到的教育都是：她必须担负起传承丞相府兴盛的责任。
　　在认识太子之后，她所受到的教育又变成了：她必须要嫁给太子殿下，才可以保谢家一世繁荣。
　　谢凝及笄礼那天，太子亲自来了丞相府参加她的及笄礼。
　　谢丞相满面红光地迎了上去，“老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能来参加小女的及笄礼，真是小女的荣幸。来，凝儿，向太子殿下请安。”
　　谢凝刚换上盛重的华裳，听到父亲的召唤，方才婀娜端庄地行至近前，微俯身行礼，“凝儿参见太子殿下。”
　　君煜虚扶一把，温润地笑，“免礼。凝儿，今日是你的及笄之日，是大喜的日子，不需要那么多规矩。”
　　“对，对！”谢丞相忙道，“都是一家人，不需要讲那些虚礼，是吧？殿下？”
　　谢凝知道父亲这话包含着试探之意，她微抬起头，眼睛里含着期待看着男子温和俊美的脸，期望着他嘴里的答案。
　　君煜别开眼，不去看女子期待的目光，只是转移了话题，“好了，进去吧。”
　　谢凝略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
　　谢丞相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太子这应该是默认。好了，凝儿，让太子见到你最美的一面，太子肯定会心动。”
　　谢凝低声应，“好。”
　　随即跟在太子身后走入大厅。
　　当日，谢家嫡女谢凝在京城里出了名。
　　太子殿下亲自到场为其祝贺，并送琉璃明珠一对，摆明了就是偏向于她。
　　众千金心碎了一地：这太子妃的人选一定就是谢凝了。
　　不仅是其他人这么认为，连谢凝自己也觉得如此。
　　可是，谁也没想到，半个月后，太子请旨，求娶将军府长女秦如嫣。
　　陛下准奏，并赐予太子和秦如嫣于六月初三完婚。
　　当得知这个消息时，谢丞相当即给了谢凝一巴掌，“真没用！连太子都勾不上！还要你有何用？”
　　谢凝捂着脸，狼狈地倒在地上，凌乱的长发遮住了她含泪的眼。
　　谢母匆匆赶过来，“打她做什么？就算做不成太子妃还可以做妾。”
　　“妾？”谢丞相怒极反笑，“我谢家的女儿怎能做妾？谢凝，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你便去太子府，求太子给予你一个侧妃之位。或许念在你与太子幼时的情意，太子应该会允诺与你。如果太子不答应，那你只能伴青灯一生了。我谢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谢凝垂着头，低头应了。“女儿……这就去……”
　　于是，谢凝便带着侍女灵儿出现在了太子府的侧门门口。
　　太子君煜闻讯而来。刚打开门，便看到谢凝白皙的小脸上一片红肿，他蹙眉，“凝儿？脸上这是怎么了？”
　　谢凝抬头，望进男人温和的眼中，“太子哥哥，你为什么不肯娶我？”
　　君煜一怔，移开目光，“凝儿……你不懂……”
　　“是！我不懂！”谢凝的声音陡然大了起来，“我不懂为什么你要给我错觉，给我希望，却又在下一刻狠狠击碎！我不懂凭我与你的多年情意，你又为何不成全我心愿？”
　　君煜收回温润的表情，那是谢凝第一次看到他那样冰冷，“那么，凝儿，你是否能告诉我，有哪一次你的接近不是别有用心？我知道你父亲希望你能嫁给我做太子妃，来达到兴盛谢家的目的。你怀着这样的目的靠近我，除了幼时的少不知事，有哪一次你不是戴着虚伪的面具接近我？有哪一次你是真真正正地为你自己而活？”
　　谢凝怔了下，“所以……”她垂下眼，轻声道，“太子哥哥……你的愤怒是因为我从来没有为自己而活是吗？”终其最后，也是为了她么？就这么值得吗？
　　君煜深深呼出口气，“是！”
　　“可是……”谢凝蓦地抬起眼睛，直视着君煜，“太子哥哥……谢凝这一生没有办法也不可能肆意而为，我任性的代价是谢家的兴盛，谢凝承担不起。谢凝是谢家的嫡长女，没有办法，更没有资格为自己而活。对不起，太子哥哥，让你失望了。谢凝这次来，不过只是寻求一个答案。”
　　“太子哥哥……我能……做你的侧妃吗？”
　　君煜凝眸，半晌后还是狠下心来拒绝了，“抱歉，凝儿。”
　　“不能……是吗？”谢凝后退几步，垂下眼帘，“凝儿知道了。”
　　她转过身，唤，“灵儿，我们走吧。”
　　“凝儿”君煜看着女子瘦弱的背影，内心有些不安。
　　谢凝深吸一口气，将即将滴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回过头，扬起一抹轻松的笑，“怎么了？太子哥哥”
　　“没什么。”君煜温和地笑，“再见，凝儿，路上小心。”
　　“嗯，好”谢凝点头应了，匆匆回过身，“再见……太子哥哥”
　　或许，是永远不会见了。
　　谢凝想着，转过身的一瞬间一滴泪水悄然落下。
　　……
　　…
　　六月初三，是太子与秦家小姐大婚的日子，是独属于他们的大喜之日。同时，这一天，也是谢凝前往慈宁寺的日子。
　　一辆马车匆匆驶出京城。
　　谢凝素手轻掀起马车恋，一双清亮的眼睛远远地望着热闹异常的太子府，心里一时说不上的滋味。
　　灵儿扯下车帘，一脸的愤懑，“小姐，还看什么？太子殿下如今也是佳人在侧，哪里还会念着您哪，就小姐您死心塌地，心心念念着太子殿下。”
　　“好了……”谢凝无奈地笑笑，“灵儿你都快成了老妈子了。”
　　“小姐……”灵儿羞恼地跺脚。
　　谢凝捂嘴偷笑，笑过之后却是沉默下来，悠悠叹了口气。
　　……
　　慈宁寺。
　　谢凝在灵儿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车夫向谢凝行了个礼，就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灵儿愤愤地骂道，“见风使舵的小人！”
　　“好啦……”谢凝拍拍灵儿的手，“走吧，去见慈安师太。”
　　踏入佛堂，似乎一切纷纷扰扰都消失不见，独留一片平静。
　　慈安师太已经在佛堂等候了，谢凝俯身行礼，“师太。”
　　慈安回礼，“施主。”
　　谢凝凝着佛像，“师太，谢凝请求入慈宁寺，了却红尘。”
　　慈安笑的温和，“施主，你尘缘未了，不适合入寺，若想在本寺寻求一份答案，施主可以带发修行。”
　　谢凝双手合十，“多谢师太。”
　　于是，谢凝便带着灵儿在慈宁寺住下了。每日吃斋念佛，过惯了锦衣玉食的谢凝竟适应得很好。定时在佛堂诵经，傍晚在客房抄写书经，生活竟过的充实而又满足。
　　如果不是灵儿偶尔的抱怨，谢凝竟不知时间原来已经过去了一年了。
　　一年了……
　　谢凝放下手中的经书，远眺着京城的方向，也不知太子哥哥和那秦家的小姐生活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有了可爱的孩子？是不是……
　　她心里蓦然一痛，太子哥哥……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是不是忘了还有谢凝这个人……
　　“小姐，”灵儿将披风盖到谢凝身上，“这夜露深重的，怎么不多穿一件再出来？”
　　谢凝回过神，苍白的小脸上竟已是泪流满面。
　　“小姐……”灵儿吓了一跳，“小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小姐你别吓唬奴婢……小姐……”
　　谢凝捂着胸口，哽咽道，“灵儿……为什么……为什么我刚刚心那么痛，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失去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灵儿……”
　　灵儿泯着唇，想开双臂拥住谢凝瘦弱的身体，安慰道，“没事了，小姐，没事了，都好好的呢，别怕，奴婢在……”
　　谢凝原以为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忧虑，却不曾想，第二天京城便传来消息：太子殁了……
　　得知这一消息时，谢凝手里的书当即落到地上，灵儿担忧地看着呆滞的谢凝，“小姐……你……节哀……”
　　谢凝双目无神，嘴里喃喃自语，“不！不可能！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她说着就要冲出去。
　　灵儿死死抱住她，嚎啕大哭，“小姐！小姐！别这样……太子已经殁了……你去了也没有用啊……小姐……”
　　“我不相信！”谢凝拼命挣扎，泪流满面，“不信！他怎么能死了呢？不能！我要回去！我要回去看他！说不定这是他跟我开的玩笑！放开！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灵儿心疼地抱住哭得晕倒在她怀里的小姐，喃喃地道，“小姐……”
　　谢凝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再吵着哭着回去，只是不吃不喝，不开口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灵儿心疼得直掉泪，苦苦哀求也不见谢凝有任何反应。
　　一天后，太子的贴身侍卫来到慈宁寺，将一封信放在谢凝面前，“谢小姐，这是……太子殿下就给您的信……”
　　谢凝听到太子这几个字，才有了反应，看着桌上放着的信，泪眼朦胧地用颤抖的手指打开信封。
　　入目果然是君煜平和的字体：
　　“凝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已经不在了。两年前，我被人害而中了毒，太医断言我活不过三年，所以我才没有答应娶你，因为凝儿你值得更好的，我这个有疾的人配不上你。上次与你的争吵并非出自我的本意，其实，不管你是否动机不纯，是否虚假，我都不在乎。我爱的，一直都是你。不管是怎样的你。凝儿，自幼，你便坚强。或许，你能勇敢地面对我的离开。凝儿，对于你父亲将你赶到慈宁寺，我是不知情的，如果我知道，可惜，就算我知道，我也不能耽误了你。你正值青春，而我，不能拖累你。所以，凝儿，我很抱歉，从头到尾，我想要的，都是你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可如今，再也做不到了。凝儿，我其实很爱你。
　　君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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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儿不知道信上的内容，只知道小姐看完信后，将她从房间里赶了出来。
　　灵儿在外面徘徊很久，还是撑不住困意，睡着了。却在半夜间感到一阵火热，她睁开眼，惊慌地看着面前的火海，痛喊，“小姐！”
　　当夜，慈宁寺起了一场大火。谢家嫡女谢凝葬身火海，于六月初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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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凝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绿色，这……是天堂吗？
　　她惊疑地坐起来，这才发觉自己竟是躺在一片花丛中。原来，她没死吗？那是谁来救的她！
　　谢凝捂着嘴，心里隐约有了答案。
　　她站起来，跌跌撞撞地穿过花丛，眼睛焦急地四处搜寻着。
　　她走过花丛，远远地看到小溪旁站着的一个熟悉的背影。
　　谢凝一步一步走过去，那人听到声音回过头，阳光下那人的脸庞依旧温润如玉，他唤，“凝儿……”
　　[完]
　　君煜：凝儿，我机关算尽，不过只求一席安稳之地，抛却荣华富贵，但求一世安宁。
　　谢凝：我只知道，世界上唯有你，才会在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