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只鬼的狗粮收藏癖》布阿怪

3、从此，鱼的世界没有了水

　　我叫余小夏。
　　从名字上就可以看出来，我的父母取名有多敷衍。事实上，嗯……我还真是一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孩子。在我十三岁那年，父母离婚，把我扔给了年迈么奶奶。
　　奶奶从来都不喜欢我，她只喜欢我的弟弟，好吧，既然都不待见我，那我索性就打包住了校。
　　在学校，我非常讨厌我的同桌，他叫陆寒冬，是我们学校顶尖的三好学生。
　　我一直觉得我和他八字不合。奈何老师偏偏要把我和他放在一起。
　　从初中到高中，我看不惯他的自视清高，看不惯他的好学，看不惯……反正都看不惯。
　　当然，他也看不惯我，嗯……大概就是因为我的不羁？不逊？不学习。
　　反正，相看两生厌！
　　在我的印象里，认识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和他说过几句话。我俩不仅互看生厌，名字也相冲，我名字里有个夏，他名字里包含着‘寒冬’，我姓余，他姓陆，鱼和陆又不能同时存在，这不是犯冲是什么？
　　我以为我们会相安无事直到高三毕业。
　　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在睡意朦胧中似乎听到有人叫陆寒冬的名字，让他去班主任办公室。这种事很常见，我也没有放在心上，陆寒冬作为尖子生，时常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可谓是习以为常，一点都不奇怪。我打了个哈欠，歪了歪头又睡了过去。
　　睡得正熟时，却被一只大手无情地拍醒。我气愤地睁开眼，只看到我同桌一张面无表情的脸，我抓抓头发，没好气地问，“干什么？”
　　他指了指办公室的方位，“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
　　“哦……”我踢开凳子站起来，凳子发出一声极刺耳的声音，“＊＊”我骂了一句脏话，蹭过陆寒冬的肩，将他撞到一边才泄了我心头的怒火。
　　我哼着歌，一路飘到班主任的办公室，站在门口随口喊了句“报告”，就踢踢嗒嗒地挪了进去，“薛老……师，你找我啊？”
　　薛老师皱着眉看着我，半晌叹了口气，“余小夏啊，余小夏……老师都不想说你什么了，你说你一个女孩子家，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学，学什么不好，学些混混做的事？”
　　我随意“嗯嗯”两声，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就是不往心里去。
　　薛老师见我一脸冥顽不灵，终是放弃了劝说，“那不和你说了，余小夏，至少你也不能拖班级后腿，我听说你和陆寒冬是初中同学，那正好，就让陆寒冬指导指导你吧。”
　　我一听，这可不行！我忙凑到薛老师面前，谄媚道，“薛老师……别这样……岂不是会耽误了他学习？”
　　薛老师一句话便堵住了我，“陆寒冬已经同意了。”
　　我无话可说，只好气势汹汹去找陆寒冬，我走到陆寒冬面前，恶狠狠地一拍桌子，“陆寒冬！你干什么同意给我辅导？你多管闲事吗？你！”
　　陆寒冬冷着一张脸站起来，挺拔的身高使我不得不仰头看他，“看什么看？！”
　　他擦着着我的肩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冷淡不已的话，“就当我是多管闲事了吧。”
　　“哎……你！”我转过脸，指着那人离开的背影，却看到一群看热闹的人，我没好气地收回手，“看什么？看什么！都学习去！”
　　“切……”一群人轰然而散。
　　“什么人了……”我嘟囔，踢开凳子又趴了下去。
　　直到上了课，陆寒冬才慢悠悠地晃了回来。我抬起头，恶狠狠地瞪着他，“陆……”寒冬……
　　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闭嘴！听课。”
　　“你……”我有些怔然，随即放狠话，“好样的你！等着！”
　　又瞪了他一眼，我又趴了下去。刚趴下，就被他拍醒。我没搭理他，别过头又闭上了眼睛。他又拍了我一下，一而再再而三，忍无可忍，我小声低吼，“陆！寒！冬！你到底要干什么！”
　　他淡定如初，只撇过我两个字，“听课。”
　　“喂！你……”我刚想说什么，却被他冷冷的一眼瞪了回来。
　　“什么人？”我嘟囔着，挪了挪桌子，又趴了下去。
　　陆寒冬忍无可忍地弹了我一下，粗鲁地从我桌子上找出书，替我翻开书，拿出笔塞到我手里，“听课！”
　　我白了他一眼，扔下笔，“听就听，了不起啊！”
　　我撇着嘴念叨着，恶狠狠地瞪了陆寒冬一眼，老老实实地抬起头听课。
　　这是我第一次认认真真地听课，但是很多地方听不懂也跟不上，我苦恼地抓抓头发，撇嘴，“难死了难死了！”
　　斜次里伸出一只手拿过我手中的笔，我抬头望过去，却见陆寒冬飞快地写下几个算式。我茅塞顿开，喜笑颜开，“谢谢！”
　　“不客气”陆寒冬对上女孩灿烂的笑颜，目光一闪，随即收回目光，“快写吧。”
　　“哦，好”我乖乖地拿出笔，开始攻克难题。时不时有困惑，陆寒冬都会认真地给我讲解。写的写的，我不由得打了个哈欠，困意袭来，挡也挡不住，我努力地睁大眼睛，实在撑不住握着笔趴下睡着了。
　　陆寒冬余光中注意到女孩微红的小脸，垂下的长长睫毛，停下笔，本想着叫醒她，却在看到女孩眼睛下的青影时微微心软，还是拿掉了女孩手里的笔，小心地替女孩盖好衣服，见刺眼的阳光照到了女孩，使女孩不由得皱了眉，又轻轻拉上了窗帘，关掉了风扇，让女孩能休息得更好。
　　我是被上课铃声吵醒的，我微微睁开眼睛，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长而微卷的睫毛遮住男孩生来清冷的眸子，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泯着。都说薄唇的人都薄情，我好奇地看着陆寒冬的唇瓣，突然很想摸一摸。
　　陆寒冬突然回过头，“醒了？”
　　我揉了揉枕麻了的手臂。“嗯，第几节课了？”
　　“自习课。”陆寒冬合上书，看向我，“麻了？”
　　“嗯”我痛的“嘶”了一声，陆寒冬伸出手轻柔地替我捏了捏，我看着他认真的脸，心里突然一动，莫名心里暖暖的。
　　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听了一下午的课，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困惑地问自己，“今天怎么回事？我自己抽风了吗？？”
　　我挠挠头，以头撞桌子，“疯了！疯了！肯定抽风了！啊！”
　　陆寒冬站在我面前，疑惑，“余小夏？你在干什么？”
　　我吓了一跳，随手理了理头发，讪笑，“没事没事，找我干什么？”
　　陆寒冬拎起我的书包，“去奶茶店，补习”
　　眼见那人走远，我反应过来，大喊，“喂！混蛋！放学还要补？有没有考虑到我这个住校生的想法？啊喂！”
　　屈于淫威，我还是一脸气愤地坐在陆寒冬的对面。桌子上除了书还放着两杯奶茶。我鼓着嘴抿了一口，“草莓味？”
　　“嗯”陆寒冬看了我一眼，“不喜欢？”
　　我笑了，“喜欢，这是我最喜欢的味道，嗯……谢谢。”
　　“不客气。”陆寒冬低下头，“好好学习，考上A大回报我。”
　　“啊？开什么玩笑？”我吃惊不已，“A大啊，我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陆寒冬对上我的眼，“余小夏，你不笨，相反，你很聪明，你只是不想学，而不是不会。余小夏，你能做到。”
　　“我……”我讪讪地笑，还在想推辞之词，却在下一刻，被陆寒冬的话打断，“余小夏，我会在A大等你，在录取通知书下来的那一天，我会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什么事？我刚想问出口，却对上陆寒冬深邃的眼睛，心下一动，“好。”
　　午日后的奶茶店，透着许许的懒散，透过光亮的玻璃窗，一少年一少女相对而坐，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一起，桌上还摆着一对奶茶杯，徐徐漫出缥缈的雾气……
　　从那天之后，我当真为了那个许诺付出了不懈的努力。每天上课认真听讲，课下积极复习，每天晚上学习到深夜，每天放学后陆寒冬都会为我补习。我的成绩一点点提前，终于在有一次的考试后，薛老师宣布我这次的考试排名是年级第二。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我看到陆寒冬俊美的脸上露出欣慰与鼓励的笑容。
　　好似在那一瞬间，我和他所有的芥蒂，所有的争锋相对都在我们的对视间消失不见……
　　在一天天的高考倒计时中，我越发地努力。
　　高考那天，我罕见地收到陆寒冬发来的短信：“余小夏，加油，你要相信你自己。”
　　我低着头看着屏幕上的字，心里一暖，回复他：“陆寒冬，你也一样。”然后关掉手机，自信地走进考场。
　　……
　　而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陆寒冬便失去了消息。我盯着录取通知书上醒目的“A大”，一时间失了言语。那天我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薛老师和其他老师的对话，别的什么我都没记住，唯一，只记得清楚的是薛老师说，陆寒冬出国了。
　　这么可笑？我嘲讽地想，不过只是鼓励的话语，余小夏，你居然当真了？好笑！
　　我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的傻，笑自己的天真，笑着笑着，眼角湿润了……
　　陆寒冬……
　　去A大报道那天，那个从小受尽所有人宠爱，也抢了我所有的关爱的弟弟叫住了我，“姐！”
　　我回过头，他说，“姐，我会想你的”
　　我突然笑了，“回去吧”
　　“弟”
　　一笑便是冰释前嫌。我大步离开，向着自己新的生活迈进。
　　当我踏入A大时，说实话，是有些感激那个人，不管怎样，他还是将我从深渊里拉了出来。
　　已经在A大适应了十几天，我悠闲地走在漂亮的小路上，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还以为是幻听，没回头，却在下一秒听到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在唤我，“余小夏！”
　　像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我猛然回过头，乍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俊美的脸庞露出微微的笑容，“余小夏。”
　　我凝着那人的眉眼，“陆寒冬？你不是……出国了吗？”
　　他摇摇头，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一种正经的声音道，“余小夏，我不是说过在你拿到A大的录取通知书时会告诉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虽然日子过去了很久，但我还是要告诉你。”
　　他一步步向我走近，“余小夏，说实话，一开始我是看不惯你，但直到有一天，我在路上看到你小心地救了一只小流浪猫，从那一刻起，我便对你改了观。所以我才向老师提议让我来辅导你。近距离的接触，我不得不承认，你是一个很乐观很开朗的女孩，你的笑，你的善良，很轻易地打动了我，甚至温暖了我。余小夏，你说余和陆不可能共存，但是，就像夏之后会是冬，鱼之上有陆，不管怎样，我们总是会连在一起。”
　　他站定在我的面前，逐渐高大的身影笼罩着我，“那么……余小夏，我们是不是很般配？”
　　我看着他笑了，“陆寒冬，你可真闷骚，连表个白都这么绕。”
　　他也笑了，“那么……夏，还能期盼着冬吗？鱼，还能拥有陆地吗？”
　　我看着他温柔的眼睛，他清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畔，“余小夏，你还愿意接受陆寒冬吗？”
　　我沉默着，看着他眼睛深处升腾起来的紧张，眼睛湿润，我踮起脚，一把搂住陆寒冬的脖子，“自然！”
　　“哇……”周围一片喝彩和鼓掌声。
　　陆寒冬那一刻的神情我永远都忘不掉，像得到糖的小孩子那样的满足。
　　他的唇在靠近我的唇前，我听到了他模糊的呢喃声，他说，“余小夏，谢谢你……”
　　陆寒冬……
　　其实我该谢谢你才对。
　　夏之后总会有寒冬，寒冬过后总会迎来夏。
　　鱼不能没了水，但它也渴望陆地。
　　从此，鱼的世界没有了水，只有“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