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艺术家（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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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现在心情不是很好，自打出了羊汤店，他就一直有意落在了后面几步远。
他看着那两人并肩而行边喝奶茶边聊天的背影，烦躁地转身，扔了手里没喝完的奶茶，回了学校。
学校大门尚未关闭，高三有几个老师喜欢留堂，门卫已经习以为常。
云川径直走到办公楼内闲置的多媒体教室里。
这间教室原本是给老师用的，由信息技术的任课老师给其他老师普及一些办公软件的使用。
有些年纪大的老教师要学很久才会，后来出了一场意外，教室就被闲置了。
那场意外，是一件明面上人人避之不及的校园秘闻，然而背地里，却又经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小道消息满天飞。
云川之所以知道，全得益于他没事就翻翻校园八卦论坛打发时间。
闲置之后的教室成了他的私人专用画室，没有人会来打扰他，也没有人会来陪伴他。
他就在这间教室，画下了一副一副论坛上的素描画，有的是江彬举目眺望远方，有的是江彬盯着课本发呆，还有他伏案疾书的侧脸，出操时汗水涔涔的侧脸。
云川翻了翻那厚厚的一叠素描，总觉得自己已经与江彬神交甚久。
下意识地，他摩挲着画上的人，问出那句他问了无数遍的问题：你是谁，你在哪，你为什么是这副表情？你在悲伤什么？你在牵挂什么？
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听他和另外一个人谈论这关于他的事情，云川却因为无法融入而感到烦躁。
抄起这厚厚的一叠素描用画夹夹好，云川收拾完工具，默然扛起画板，熄了灯离去。
江彬走到巷子口时才注意到身后的云川半天没声儿了。
顾重山一直叮嘱着他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倒不觉得烦，反而认真仔细地记下。
都是些有用的信息，比如哪里的干洗店经济实惠高效，哪里的夜宵味美可口分足。
涉及到生活的方方面面，犹如一个牵肠挂肚的老母亲。
江彬好久没有体验过这种被关怀的感觉，嘴角似有若无嗪着一抹笑，准备转弯进小巷，喊了一声云川，才意识到云川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顾重山跟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立着两杆路灯，沉默地在风中坚守着。
“咦？不会是被跟踪的人怎么着了吧？”江彬有些心慌，姓潘的冲他来没事，可是要是对他身边的同学下手，他可是会爆炸的。
顾重山思索片刻，重新点燃一根烟，道：“应该不至于有人敢当着我明目张胆胡作非为，你跟我来，也许在江边。”
转身领着江彬去了对面的街道，拐进去一个看不出多大区别的小巷，青石板的路面上，停着一辆黑漆漆的吉利，车身被雨水冲刷过，洁净如新。
“上车。”顾重山矮下身子钻进驾驶室，喝了一半的奶茶放在了两个座位中间的杯架上，“坐稳了。”
在这狭窄的巷子里调转车头极其考验技术，然而江彬多虑了，人家根本没有调转车头，而是一路倒车出巷，稳如老狗。
到了巷子口，车子一个漂亮的甩尾，随后咆哮一声，滑破夜空，轰轰烈烈地开往了江边。
江彬有点意外：“你这车子，改装的啊？”
“嗯，吉利的外皮，跑车的魂。”顾重山看着后视镜，享受江彬崇拜的目光。
“厉害。难怪你跟叶芒关系那么好，他也爱玩改装车。”江彬拍了拍真皮车座，这世道，连车都不可貌相了，啧啧啧。
顾重山吧嗒了一口烟，眯着眼看着前方：“那小子还不是跟我学的，他那水平，也就关公面前耍大刀吧。”
江彬赞赏地点点头：“这声儿听着真带劲。不过，你不会平时也是这么去抓罪犯的吧？”
“怎么可能，局里有警车，我只有办私事的时候才会开这辆黑美人。”顾重山笑着，烟灰掉落，露出燃烧着的红色火星。
映在江彬视线里，那抹燃烧的光犹如雀跃的心脏，是顾重山这个闷骚老男人的真实内心。
车子很快停在了江岸上，一路上要注意监控测速，开得并不过瘾。
顾重山下了车，起身给江彬开车门，江彬却已经从另外一边下了车。
雨停了，风声却大噪。
江边的防护林在风中摇摆不定，左手边的江堤上有个人影，抱着画板对着江水枯坐着。
江彬本想走过去，却被顾重山拦住了：“你不好奇他在做什么吗？”
“怎么？”江彬回头看着顾重山，他已经扔了烟蒂，身上隐隐有股香水味。
江彬讨厌香水，闻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他可以肯定，这香水应该是今天特意喷的，因为他不信一个刑警队的人会把自己搞的那么引人注意再去办案。
不过，虽然他讨厌香水味，却也只是讨厌那些劣质香水的作呕的熏香，那会让他想起潘倩倩，以及沾满了潘倩倩味道的江震。
而此时，他对顾重山身上的味道并不反感，其实叶芒偶尔出席什么重要场合的时候也会喷香水，他是见他捣腾过的，抵触的情绪全看对方是谁。
江彬收回视线，看向云川。
顾重山却看向他，道：“我这黑美人这么大的动静他都听不见，你不觉得奇怪吗？”
有道理，江彬便好整以暇，趴在防护堤的栏杆上看着滚滚长江出神。
江面上有轮船来往，时不时鸣笛进行航道避让，江面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航标灯，江风再有一阵没一阵地吹一吹，真有种江枫渔火对愁眠的感觉。
古人诚不欺我，古人写诗真绝。
江彬由衷感叹，眼角余光却见云川已经摊开了画板，支在腿上，埋头画着什么。
江彬等了一会手机就响了，是白雪打的，问他怎么还没回去。
江彬说朋友在带他认路，白雪没有怀疑什么便挂了。
又等了十几分钟，雨点又开始淅淅沥沥地砸了下来。
顾重山折回车内打开了远光灯，灯光不偏不倚照在了云川身上，也将他路灯下看起来有些模糊的画板照的雪亮。
江彬已经走近，正要看看他画了什么，云川忙将画板连同画纸反扣住，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以为你被人绑架了。”江彬直言相告，“我在来的路上想过了，云川，我家的事挺复杂的，我不想连累你，所以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中午那车祸十有八九是人祸，这其中牵扯挺深的，你是个安静如画的艺术家，我不该拖累你，所以——”
“所以什么？”云川猛地站起，“所以你要来警告我，离你远一点对不对？江彬你别太瞧得起自己，谁拖累谁还不一定呢！”
“不，你误会了，我是想说，所以请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否则我会以为你被人害了，我会爆炸的。”江彬愣愣地看着比他先行一步爆炸的云川，有点懵，也不知道云川在生什么气，“不过你的提议也不错，要是你想离我远一点，也是个非常不错的自保方法。”
“江彬，你给我滚！”云川气得满脸通红，他死死地摁着画板，画了画的一面紧贴着他的身体，不让江彬看见分毫。
江彬被骂得云里雾里，心道果然艺术家都是喜怒无常的，只好歉意地拍拍云川的肩：“那我滚了。”
转身走了几步，江彬还是不放心，回来拽着云川：“不行，你今天必须跟我一起回去，不然我真要担心你以为你被人绑了杀了。”
云川挣扎着想要甩开江彬的手，奈何江彬这个头也不是白长的，硬是钳制得他丝毫办法没有，只得老老实实跟着上了车。
顾重山在后面，俯身捡起地上的画笔等一股脑儿塞进了画板包里，连同一个存放画纸的画夹一并塞了进去，抬头的瞬间，目光扫到了云川反扣着的画板，看见了上面的肖像画。
那人低头看着一碗鱼，伸出筷子，严阵以待，碗里，鱼肉已经稀烂一团，要不是桌子上的鱼刺，断然看不出被捣烂是条鱼。
人如画，栩栩如生，画如人，倔强拧巴。
这个云川，画技真不是盖的啊。
比自己那三脚猫的水平强太多了，顾重山感叹道，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画上的人五官被雨水打湿了一些没看太清楚，不过，似乎……画的是江彬？
顾重山忽然停下了脚步，鬼使神差地，取出了画夹，打开。
作者有话说第20章 艺术家（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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