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艺术家（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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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赶到学校的时候，大门早已关了，第一节晚自习也已经下课。
云川没走正门，领着江彬绕了半圈，绕到了宿舍外围。
宿舍邻近河流，院墙外有一片小树林，以水杉杨树以及柳树居多，小树林最里面，却有一株极其粗壮的梧桐，枝桠越过围墙，一直戳到了一号宿舍楼三楼的阳台上。
云川的想法江彬一看就知道了——翻墙。
还真是换了个地方就见世面了啊，江彬默默跟上，围墙对面的宿舍大多黑着，只有一间亮着灯，灯光越过墙头照亮小小的一块角落，正好可以让他们看清楚梧桐树周围。
云川像是不放心，收了雨伞站在旁边看着江彬：“你先上。”
“不用，你先。”江彬瞄了一眼云川的个头，潜意识里他会选择让矮一些小一些弱一些的人先走，这其中自然包含了女孩子，也包含了可爱的男孩子。
云川不肯，坚持道：“这地方我翻了好多次了，熟得不能再熟，你不同，你第一次来这，我怕你摔着了就麻烦了。”
得嘞，又开始瞧不起人了，江彬这次可没上当，见云川磨磨唧唧的就是不肯上去，他走近几步，一把搂着云川的腰，将他半抱了起来，空着的手再朝云川屁股上一托，将云川整个人直接托举着抱上了粗壮的树杈中间。
如此近距离全方位的肢体接触，让云川的脑子嗡的一声宕机了，他扶着两边的枝桠傻愣在树上，已经没有勇气回头看身后的人，一张脸烧得又红又烫，逐渐吞噬了他的理智。
腰上有着江彬冰冷的体感，屁股上也总感觉一直被一只宽大的手掌托着，云川不想做那种轻浮到一撩就着的人，可有些事情，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他一直蹲在树干的分叉处，江彬还以为他看见院墙那头有什么需要回避的场面，耐足了性子在下面等着。
直到那间唯一亮着灯的宿舍也熄了灯，云川才清醒了过来，他看着忽然黯淡下来的四周，轻声道：“江彬？你还在下面吗？”
“在啊，怎么样，敌情打探得差不多了吧？可以进去了吧？”江彬好脾气地问道。
云川抬手摸了摸脸，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我拉你上来吧？”
“不用，你赶紧过去，我感觉这树干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江彬再次拒绝了云川的提议。
云川听了有些不高兴：“到底是树重要还是人重要啊？你又没来过这，要是自己翻墙出了什么事，我可是要负责的。”
“好好好，你往那边去一点，给我腾点地方。”江彬算是明白了，这人毒舌的时候让他讨厌，可这人放低姿态好好说话的时候，却又让他忍不住想要满足他的请求，否则就有一种欺负了他的罪恶感。
叹息一声，他实在是拗不过，只得掏出手机向上照着，见云川一直背对着他保持着刚刚被抱上去的姿势，心道这家伙是雕塑吗？这半天了腿不麻的吗？
云川哦了一声往院墙那边靠了靠，转身见江彬单手扣住了树干旁边的枝桠，便俯身拿起江彬的手机，替他照着。
江彬跟个弹簧似的，双手用力一摁两脚猛地点地，旱地拔葱似的一下子就蹿了上来，差点贴着云川的脸。
忽然增加的负荷让梧桐的枝干跟着晃了晃，连同周围的枝桠扑簌簌响着。
几片枯萎的树叶掉在了云川头上，他却没有拿开，只是呆呆地看着江彬矫健而自信的原地一跃，呆呆地看着他这张忽然靠近的脸，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近在咫尺的呼吸让云川不自在到了极点。他闷哼一声，强忍着那股子冲动别过头去转移注意力。
江彬听着云川的一声闷哼，还以为自己踩到他哪里了，低头就着手机的光源看了看，没踩着他啊，那他在那哼哼什么呢？
该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吧？
“你，不舒服？”江彬靠近一些打量着云川，抬手将他扭过去的脸又扭了过来。
见他一张脸红得跟烧红的炭一样，忍不住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该不会是下午你画画的时候冻着了吧？你发烧了！”
肌肤间的触碰让云川几近窒息，两人的距离近到让他起了邪恶的念头，只好再次硬生生别过头去，颤抖的声音强作镇定道：“没有，我体温本来就比普通人高一点，医生说我气血旺盛，不是什么病。”
“哦，那，进去吧？”江彬见他精神尚可，没再追问，弯着腰就着枝干的弧度往院墙那头看了看，宿舍楼下没人，正是好时机啊。
说话间，江彬半个身子已经倾斜向院墙内，见云川没什么动静，便干脆顺着树干跳上了墙头，随后冲傻愣着的云川伸出手去：“来，我接着你。”
云川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温热的手触碰到江彬那双冷冰冰的手，整个人一下从懵逼状态清醒了过来，他猛地握紧了江彬的手，责备道：“你逞什么能，要是掉下去了我可不管你！”
“没事，我小时候经常爬树的，这点高度难不倒我，况且翻墙这种事，个子高本身就有优势嘛。”江彬稳稳接住了跨过来的云川，两人一手扶着树枝一手握着彼此，倒像古典小说里夜间行走江湖的侠客。
云川刻意回避了江彬的视线，转身看向下面，不等江彬行动，松开江彬的手先行跳了下去，曲腿，缓冲，落地，稳如老狗。
“身高优势怎么了？说不定你下来的时候摔个狗啃泥呢！”云川冷哼一声，“不就是高了那么四五公分嘛，可把你得意坏了！”
江彬笑了，果然这家伙还是毒舌的时候正常一点，刚在树上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邪了门了。
“对，可把我得意坏了，你赶紧反超个四五公分，到时候你反过来说我我绝不回嘴！”江彬打趣道。
云川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失去了梧桐树的遮挡，细密的雨丝随着北风从脸上拂过，让他脸上的热度逐渐降下，也让他捡回了险些丢失的理智。
江彬稳稳落地，刚站起来，脑袋就碰到了雨伞的伞骨：“还是我打吧。”
云川本就是故意让他看看自己这个矮子到底有多矮的，自然要继续故意折磨他一下，便死死握住伞把，把伞压得低低的，跟江彬别着一股子劲。
江彬弯着腰走路挺累的，干脆走出了雨伞遮蔽的范围，一个人走在了雨里：“还好，不怎么下了，我就不用伞了，你自己打着吧。”
云川更气了，冷哼一声收了伞，跟着江彬一起在小雨中走着。
两人这么拖拖拉拉的，直到第二节课都上了十几分钟了才进了教室。
两人身后，一个从脸红到脖子的中年男人跟了进来，迷迷瞪瞪地推了推将近一千度的眼镜，喊道：“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干什么去了？到现在才来？”
云川一听到声音就知道怎么回事，笑着转身道：“呦，董大大，你才来啊？我俩便秘多蹲了会厕所，这不赶在你前头进来了吗？不算违背你的规定吧？”
老董一听，原来是便秘，骂道：“便秘就多吃点香蕉，少在厕所里闻臭味，别把我课堂熏臭了！”
“好好好，下课我就去买香蕉，你不先吃点解酒药吗？你要是忘带了，我这有，要吗？”云川说话的口吻听着简直就像在打趣哪个哥们一样，对老董丝毫的畏惧都没有。
老董也是心大，点点头伸出手，有点大舌头含糊不清道：“拿来！”说着，把怀里的试卷往讲台上一丢，跟在云川身后，一直走到他桌子那。
习惯性地，老董想一屁股坐下去，没想到，这个原本空着的座位上，却有一个人抢在他前头坐下了，不光坐下了，桌子上还摆满了书本，座椅上还披着件风衣，看起来像是要常驻了。
老董正在酒劲上头，没想那么多，只当是哪个学生被调了座位，嫌弃道：“去去去，回你自己座位去，别耽误我事。”
全班的人都盯着这边，江彬尴尬地抬头看了看这位脸红得跟西瓜一样的男人：“董老师，这就是我座位，你讲课不在讲台上讲的吗？”
老董迷迷瞪瞪的脾气大着呢，见江彬不但不肯走还大有一副在这里霸着的意思，嘿嘿一笑：“小子哎，你敢跟你董大大叫板了是吧？也不看看你月考考了几分！自己去讲台上把卷子拿过来跟我讲扣分项为什么错了，错在哪，你要是讲不清楚就给我到走廊上站着去！”
卧槽，这是哪门子老师啊，喝酒上课就算了，还不分青红皂白就凶人啊。
江彬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走向讲台，一张一张翻着卷子。
不得不说，这些同学的分数都不低啊，就这一小会，他就看见好几个140左右的。
不过，江彬很快反应过来了，这边的数学试卷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文科理科统考的必修一卷，卷面总分是160，第二部分是理科生需要加试的选修二卷，卷面总分80，选做40即可，也就是说，理科班的数学，总分应该是200。
这么再来看，所谓的140，还得算上后面的二卷才算总分。
怪他刚开始拿这个140当成他们那总分150的140了。
江彬翻了半天，终于在最后一份找到了自己的，他看了看，一卷149，二卷39，总分188，换算成150的卷子，差不多141的样子，马马虎虎。
抽卷子的时候下意识的，把倒数第二份的云川的卷子也给抽了出来，还不忘扫了一眼，142+38，折合成150的卷子差不多135的样子，也不算差。
江彬拿着卷子走到了老董面前，老董已经趴在他桌子上打呼了。
班上其他人见了，一哄而上，全都趴在讲桌上找卷子。
云川憋笑憋得难受，他正一点一点地将老董桌子边缘推去，老董睡觉喜欢动来动去，不出两分钟，他便沿着边缘滑到了地上，噗通一声跌了个结实，连酒都摔醒了。
在这特殊的醒酒方式之后，云川照例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冲剂和一只一次性杯子，起身去了最后面的饮水机处，给老董冲了醒酒药。
老董坐回江彬座位上，一边喝着药，一边接过江彬的卷子看了眼：“嗯？你就是那个江彬？也不怎么样嘛，不都说你是学霸吗？怎么没有考满分呢？”
是啊，怎么没有考满分呢，真是个犀利的问题啊！
江彬腹诽道：还不是因为太他妹的难了！
如果给以前学校的试卷难度定位为A级的话，那T高月考的试卷难度就是SS级的啊，别说是他们那边不怎么看重的知识点给江彬使了绊子，就连他们那边同样重视的几个点也让江彬很是头疼了一番。
难，是真的难，江彬做这份卷子的时候，第一次感到了紧张与不安。
就他自己估算的来看，这份成绩还算对得起自己以前的付出，他也不是一味把自己逼死的人，他开口道：“那麻烦董老师拿一份满分的卷子让我学习学习好吗？”
老董被噎得没口开，满分？没有，最高分只有一个156+40的。
老董受了挫，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没理江彬径直走上了讲台。
见卷子已经全部不见了，他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一份早就打印好的统分表格，批评道：“这次必修的一卷，文理科三十个班，咱们班虽然是第一，但是，最高分不在咱们班，这一点重点批评！选修的二卷，理科班物化10个班加物生8个班，咱们班只排了第二，重点批评！你们都是当初分班时候最顶尖的一批学生啊，怎么好意思考不过别的班的？你们对得起自己的班号吗？啊？别盯着我，啊，盯着我也没用！我说过，你们考得好寒假作业减半，考得不好寒假作业加倍。这次我先给你们记上，要是期末联考还这个样子，寒假我就给你们加个四倍五倍的卷子！兔崽子们，不信的话你们尽管试试看！到时候做卷子做得哎呦哎呦喊董大爷可不管用了！”
接下来全是老董训人的话，一直训到十点钟放学，他才折起那份表格骄傲地走了。
江彬被训得头昏脑涨的已经盹着了，肩膀被云川拍了一下，才知道放学了，下意识地从座位上蹦了起来，高声道：“老师再见！”
全班齐刷刷回头看着他，随后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江彬迷迷糊糊地，见一旁的云川笑得肩膀抖成了按摩仪，顿时黑了脸。
本想揍丫一拳，眼角余光去扫到了窗户外的一个人，那人叼着根烟趴在窗户上，没点着，直勾勾地盯着江彬看着。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艺术家（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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