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艺术家（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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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云川，七绕八拐的，江彬又迷路了。
没想到，向来自认方向感极强的他，居然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接二连三的迷失了。
清一色的白墙黑瓦，清一色的河流小巷，清一色的小桥垂柳，似乎不管怎么拐，眼前的景致都是一样的。
终于，云川又拐了，拐出了这一片大量走读生租住的学区房，拐向了一条宽阔的大河边。
“这条河直通长江的。今年春天的时候，我和我姐弄了几条江里的鱼。现在虽然肉质不如开春那会，不过也还凑合能吃吧。”说着，云川推开了一家餐馆的门，自来熟地喊道，“二狗子？现在不忙吧，给我做一条刀鱼。”
一个发型别致打着赤膊浑身纹身的肌肉男走了出来，脑袋上秃了一片，看那没秃的地方，黑黢黢亮油油的发质还不错。
江彬走近了才看清楚，这发型是条河豚，顶在这个二狗子的头顶，滑稽又可爱。
二狗子一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一边好奇地打量着江彬，问道：“这是？”
“我同桌，刚转学来的，带他尝尝鲜。那几条刀鱼还活着吧？”云川说着，挽着江彬穿过餐馆向后院的鱼塘走去。
江彬算是长见识了，只见一片空旷的院子里，挖了十几个大小不一的池塘，池子旁边的地上插着木牌，什么刀鱼，什么河豚，五花八门。
云川走到刀鱼的那个小池子旁边，拿起旁边储物架上的测量仪，调好后俯身戳进水里，等了一会拿起来看了看：“你小子挺行的啊，PH值一直这么稳吗？”
“那是当然，你交代的事我敢不好好伺候着吗？再说这技术，一般人还不愿意教我呢，学到就是捡到宝了，哪敢荒废啊。”二狗子憨态可掬地笑笑，手中拿着两瓶温过的椰子汁，“给，新同学。”
江彬道了声谢，接过椰子汁分了一瓶给云川。
云川看着水里健在的刀鱼，挺开心的，起身道：“今年申请到许可证了吗？总指望我给你弄来的这一点可成不了事，我毕竟要上学啊。”
“申请了申请了。”二狗子满脸红光地说道，“我听你的借用了你老妈的名号，那帮孙子听说是云家的，没怎么刁难我。”
“行，你回头把船收拾收拾，等明年开春我陪你，到时候弄几条真正新鲜的给我同学尝尝。”云川又去河豚和鮰鱼的池子检查了一下水温和排水系统，发现都没啥问题，这才笑嘻嘻地挽着江彬回了餐馆里。
二狗子动作再快，也得等火候够了才能上正菜，所以这段等待的时间，他端了两碟盐津花生米，一盘凉拌海带丝以及一壶温热的黄酒过来。
江彬盯着云川，那少年老成的做派，真跟艺术家完全不沾边，只见他拿起酒瓶，单手就开了盖，又拿起透明的玻璃小酒杯，倒了两杯推了一杯给江彬：“来，暖暖场。”
“我不会喝酒。”江彬婉拒，看得出，云川这个东道主很够意思，长江刀鱼，那可是市价上千的名贵食材，就算现在不是吃刀鱼的时节，就算口感有所下降，这顿饭也真的不是那么好回请的了。
云川见江彬不像是说谎的样子，便把自己面前那杯也给推到了旁边：“算了，那就喝椰子汁吧。”
“不用不用，你喝你的，不用陪我喝椰子汁。”江彬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没有别的意思，这个云川怎么总是那么极端呢。
云川无所谓地耸耸肩：“你不知道吧，我其实也不爱喝，只是按照这边的习惯招待你而已。你不喝我也不喝，难道要我当着你的面上演一人我饮酒醉吗？我又不是什么情场失意的人。”
嗯，挺有道理的，可是这话怎么听着哪里有点不对呢？
江彬没再多说，拿起一次性筷子，拆了包装，夹起一粒盐津花生米，酥爽松脆，口感不错，咸淡适宜，挺好。
云川支起胳膊撑着脸，歪着脑袋笑眯眯地看着江彬：“我还没问你，哪个jiang，哪个bin？”
“长江的江，彬彬有礼的彬。”江彬认真答道，话一出口觉得不对，“刚你看试卷的时候没看到？”
“看到了，我就是想听你自己说。”云川笑的真好看，眯着眼，一副绿色无公害的样子。
江彬是领教过这个人面具下面的毒舌真容的，自然不会以为他真的只是问名字，不过他也懒得追问什么，毕竟吃人嘴短。
云川见他没再问什么，觉得挺没劲的，歪过脑袋打量了一会餐馆的布置，发现比上次来的时候小清新多了，没话找话道：“这里布置得怎么样？”
“还不错，挺干净的，也很有水乡温婉优雅的气质。”江彬放下筷子打量一番，认真总结道。
“嘿，你这人还真是挺彬彬有礼的嘛，这么会恭维别人？那我就替我徒弟收下你的赞美了。”云川眯着眼转过头，“他这里一开始像个鱼市屠宰场似的，被我训了一通，可算是焕然一新了。”
“哦，言外之意，让我夸夸你是吧？”江彬难得的笑了，“好，云川大大品味真棒。”
云川没想到这次江彬倒是挺舍得夸他的，顿时脸一红，别过头去：“就算你喊我大大，我也不会原谅你刚刚胡乱替我答应应酬的。”
“呦，真生气了？”江彬现在真的很确定这货就是小孩子心性了，还挺好哄的，几句好听的话就脸红了，他想了想，拆开另外一双筷子递给了云川，“大大快吃点花生米消消气，大不了晚上我自己去就是了。”
云川转过头来，对上江彬那双好看的大眼睛，修长挺拔的剑眉，挺翘有型的鼻梁，以及下面那双说话时一开一合的微粉的薄唇，每一处都比他在论坛上看到的更摄人心魄。
他难以忘记当时在素描论坛看到这副素描像时的惊艳与震惊，他惊艳的不是画者的画工，震惊的也不是画者那极其传神的表现手法。
他所惊艳与震惊的，全在于画上的这个人。
那忧郁却又倔强的眼神，那满含心思却又强打起精神的眉眼，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的，他选择了右键，另存为，然后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名为《撒欢》。
真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到这个人在夕阳下跳跃，在微风中奔跑，在青春洋溢的年华卸下重重的包袱，尽情撒欢。
后来他直接关注了那个画者，他非常肯定那个画者一定是这个人的爱慕者。
直到有一天，画者停止了更新，发了一个名为“告别”的帖子。
画者因为某种原因，转学了，再也不能画出最新鲜的关于那个人的素描了。
不知为何，云川的心情跟着一起失落了，直到老班拿着手机，划开屏幕，跟他说：“云川，帮我去车站接下新同学。”
那一刻，云川的心情，不知道到底是喜悦还是震惊，也许都有吧。
也许还有几分害怕，也许，真人会毁了那份来自素描像的美好。
没想到，那个抱着小孩扛着登山包，一脸紧张与不安却又强作镇定的人，就那么闯入了视线。
那一刻，云川所有的担心与害怕全都散去，随着冬季湿冷的风，随着丝丝冰凉的雨，吹向远方，落入地面。
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就像此时此刻。
不知怎的，云川看着那一双粉润的唇，看着上面沾着的乳白色的椰子汁残迹，有点想冲动的感觉。
餐馆前院，柴木灶上的锅盖一掀，清蒸刀鱼的香味顿时四溢开来，钻进餐馆里，萦绕在两人鼻端。
二狗子端着一只脸盆大的超大瓷盆走了进来，盆里放着一只超大的蒸盒，上面躺着乳白色的刀鱼，鱼身洒满了葱姜蒜等调味食材。
暧昧的气息就这么被刀鱼打断。
云川起身，将花生米和海带丝推到旁边，让二狗子放下刀鱼，抹了把烧红的脸，清润的嗓音干咳一声，道：“二狗子，盛点米饭过来……啊，不，你等等——”
低头看着端坐在旁边的江彬：“你，吃面食还是大米饭？”
“米饭啊。”江彬愣了一下，明白他的意思后解释道，“我妈是这里的人，所以我家不怎么有面食的。”
“那就好，还怕你不习惯。”云川坐下，隔着水雾缭绕的刀鱼，看着旁边严肃认真的脸，不知怎的，感觉素描论坛上的肖像画在这一刻已经升华了。
画像上的人从画中走了出来，好好的坐在他身边，真神奇。
二狗子再进来的时候，身后跟着两只闻香而动的大狗子，一只浑身漆黑，正宗拉布拉多；一只通体雪白，纯种萨摩。
大狗子进来之前，有两只矫健的小身影先蹿了进来，一只橘猫，一只三花。
四只小主子蹲在桌子前，狗子摇头摆尾，猫咪直接明送秋波。
江彬想起自家的那条大金毛，拿起手机查了查航班信息，问道：“这里去Y市的机场远吗？”
“怎么？”云川没什么可以给这四只小东西吃的，便叫二狗子去拿了点肉食过来，分给了几个讨债的小东西，回头看着江彬在查航班，还以为有什么人要接。
江彬把手机伸了过来：“明天早上，我家那条托运的金毛就到了，T市没有机场，所以我托运到隔壁的Y市了。”
“哦，Y市啊，不远，我们这很久以前就是Y市的一部分，能有多远呢。明天几点？”说着接过江彬的手机看了看，云川笑了，“这个时间挺好啊，我姐的课，没问题，我开车带你去吧。”
“你？”江彬难以置信地看着云川，“成年了吗？”
“怎么？我看着很像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吗？”云川不高兴了，脸一冷把米饭送到江彬面前，“有机会让你看看，我到底干没干，哼！”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艺术家（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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