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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奈何(三) ...

  •   被点名的吴渊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深吸一口气,哑声问:“你是谁?”
      那声音忽然上扬,似不满地说:“傻了吧你?连我都不认识了?”
      吴渊冷笑一声,他佯装随意地把左手插进裤兜里,“我应该认识你吗?”藏在裤兜里的锋利的小刀割破指尖,吴渊疼得呲牙咧嘴,又悄然将左手挪到面前作抠鼻状,实则染血的指尖轻轻触上符纸,“还是说你以为你假装成张唐煊的声音,我就真的会把你当成那个大傻子?”
      身后那个声音似乎还想狡辩些什么,吴渊指尖符纸已成,他猛地转身,符纸如利剑一般朝后急射而去,“籍以安宁,降魔伏邪,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一张薄薄的黄纸,在这一瞬间似乎被赋予了无穷的力量,以雷霆之势劈开怒号的狂风,霎时斩至那个身影跟前。
      如果是寻常妖邪恶鬼,见到此符,就算不被劈得魂飞魄散,至少也会被吓得落荒而逃。
      可那个人站在那里,只做了一个动作。
      他抬起了他的右手。
      而那张先前还似威力无穷的符,此刻已重新变回一张普普通通的纸,被他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轻而易举地夹住。
      狂风骤停,世界静谧。
      吴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大步朝自己走近,然后将那张符纸毫不留情地甩到自己脸上,“反了你个小兔崽子!”
      吴渊下意识地捂住自己被抽的那侧脸,半晌才反应过来,“……煊……煊哥儿?真的是你?!”他抓起他的手捏了捏,反复确认了他手上那块Patek Philippe的定制手表,拍拍他那身burberry的黑色风衣,又踮起脚揉乱了他那一头染成银白色的白毛,终于松了口气,“应该是真的没错了,鬼哪儿能这么会装逼?”
      “煊哥儿?”张唐煊冷笑,“刚才不还是大傻子呢么?”
      “我刚才那不以为你其实是那啥么?见鬼说鬼话,你怎么能当真呢?”吴渊干笑着转移话题,“从日本飞回来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呀,你干嘛去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张唐煊的脸色就接连变幻,他沉默许久,只从风衣口袋里摸出张创口贴熟练地给吴渊的手指裹上,然后扯了他的胳膊就往回走,“这事儿不方便在这儿讲,我们回去再说。”
      吴渊被张唐煊硬扯着下了桥,对面饭店的门忽然打开,赵胖子和小王的脑袋哆哆嗦嗦地探了出来,举着铁锅半遮面。他俩从监控里看到一个白毛黑衣跟个夜叉似的人冲上桥似要将吴渊拖走,生怕事情不好交代,于是战战兢兢地探出来问:“吴天师,你……你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吴渊指了指面无表情的张唐煊,“这就是我师哥。”
      赵胖子小眼登时冒出蹭亮金光,一阵风似的窜出来,激动地握住张唐煊的手,“张天师!可算把您给盼来了!”
      张唐煊矜持地把手抽回,客套地笑了笑,“赵总你好,这座桥出的事我来之前就已经了解过了,刚才我家小渊也上去看过了。昨夜刚出过人命,就算胃口再大,也总有喂饱的时候,你放心,这两天暂时还不会出什么事。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暂时封桥的好,在七天之内,我们会把这件事情解决掉。”
      吴渊暗暗咋舌,凑到张唐煊耳边小声说:“你这么肯定的吗?这桩活好像没那么容易办诶?”
      张唐煊微笑着把吴渊的脑袋拧到一边,“请赵总静候佳音。”说完,也并不再和赵胖子多费口舌,打开随意停在路边的一辆保时捷918的副驾驶门就把吴渊塞了进去,自己也坐上车,一脚油门,轰然而去。
      看着瞬间远去、消失的车尾灯,小王傻不愣登地喃喃道:“现在的天师一个个都这么有钱的吗?”
      先前谄媚可怜的的神情无影无踪,赵胖子不屑地“嗤”了一声,“狗屁天师,一个啃老的二世祖罢了。”

      吴渊不安分地坐在副驾驶上,摸摸这个又碰碰那个,酸溜溜地问:“新坐骑?”
      张唐煊专心开车,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吴渊忧郁地靠着车窗,“有钱真好,我要仇富了。”
      “仇你妹,”张唐煊不耐烦地说:“你要喜欢这辆送你。”
      “还是不要了,”吴渊遗憾地又摸了两把车窗玻璃,“你送得起我养不起。”他眼珠子滴溜溜转向他,“不过,你突然这么大方,是不是吃错药了?”
      张唐煊一挑眉,“难道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大方吗?”
      吴渊说:“不是啊,以前我问你借5块钱你都磨磨唧唧的不愿意。”
      张唐煊说:“那不是因为那会儿年纪还小我妈给的零花钱不多么。”
      “说实话吧,”吴渊了然地看他一眼,“这次是莉莉安还是帕帕斯?”
      张唐煊佯装不懂,“什么莉莉安帕帕斯的?”
      “过去的太遥远你忘了?”吴渊白他一眼,掰着手指说:“那咱们数个近代的,什么安娜、妮娜、简、琳达、洛丽塔……”
      “停停停!怎么连洛丽塔都扯出来了?”张唐煊说:“我哪儿有那么多前女友?!”
      “是,您的前女友不算多,也就百八十个吧。”吴渊道。
      张唐煊斜睨了坐在副驾驶上面色不善的吴悠,忽然高深莫测地一笑,说:“怎么,吃醋了?”
      吴渊无语地眯起了眼睛。
      张唐煊笑着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吴悠的脑袋,“这人在生意场上难免有逢场作戏的时候,流水的女伴铁打的你,师弟莫慌。”
      “滚滚滚。”吴渊没好气地拍开他的狗爪,“我对你的风流债可没兴趣过问,我就是想知道,你怎么那么有把握在七天之内搞定那座桥的事?老符纸程瞎子他们几个可是扭头就走了……”说着,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紧张地握住了车把手,“你你你忽然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想杀了我祭桥吧!”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傻逼了,脑子里全是洞,脑浆都从洞里流光了吧。”张唐煊嗤声道:“老头儿已经把破解之法告诉我了,三天后子时开坛做法,你到时候旁边跟着伺候就行了。”
      “老头儿偏心!”吴渊愤懑地说:“只教你不教我!”
      张唐煊说:“那是因为对付这种阴邪之物就得靠我这种纯阳体质,你这种灵异体质,还是乖乖地招魂就好了。”
      杭州郁天师门下两个徒弟,张唐煊和吴渊。张唐煊八字纯阳,最擅画符做法,而吴渊幼时曾险死还生,自那之后体内阴气吸附,成个灵异体质,也就是行里俗称的——邪骨。
      两人分工合作,勾搭成奸至今已近二十年,互相了解对方那一肚子花花肠子都是些什么花样。吴渊一听他这么说,也就放下心来,心里嘲笑着那三个落荒而逃的老头子没本事,面色却仍是哼哼唧唧,“不管,老头儿就是偏心,你得补偿我。”
      “你还蹬鼻子上脸了。”之前还温柔抚摸的狗爪一巴掌拍上吴渊的脑门,张唐煊说:“少废话,先陪哥哥去把麻烦事解决了。”
      吴渊哀嚎:“到底什么事儿啊?”
      张唐煊支支吾吾地说:“……就那么回事儿咯。”

      几十级台阶,将地上地下分为两个世界。地面上万籁俱寂,地下却仍然灯红酒绿、五光十色。无数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拥挤在舞池里,扭动着身躯释放自己过剩的精力。光线昏暗,音乐嘈杂,张唐煊要拽着吴渊的手腕才能防止丢失这个路痴,他们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角落里一张被数盆绿植隔开的无人的桌子,正要坐下,忽然从旁边幽灵似的冒出一个穿马甲的服务员,客客气气地说:“对不住,这个位置是有客人长期预定的……”
      话还没说完,张唐煊轻轻一撩额前略长的白毛,“那个客人就是我。”
      服务员忙鞠躬,说:“对不起张总,您又换了发色我一下子没认出来。”
      吴渊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说你是乡村非主流了吧。”
      张唐煊一把捂住吴渊聒噪的嘴,对服务员说:“三杯血腥玛丽。”
      “好的,张总,请稍等。”
      两人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等了一会儿,三杯酒很快就端了上来,张唐煊像是在等什么人,握着酒杯不喝却四处张望,吴渊把这杯红色的液体凑到鼻尖前嗅了嗅,忽然说:“煊哥儿,你忘了?我一喝酒,就会撞鬼的,尤其是……这样的深夜里。”
      “没忘,”张唐煊轻呷一口,说:“你喝就是了。”
      吴渊眼角轻挑,目光落在那另外一杯无人触碰的血腥玛丽上,然后举杯仰头,将手中那杯鲜红似血的液体一饮而尽,然后咂咂嘴,“喝了。”
      张唐煊静静地看着他把酒喝完,然后目光越过他,看着他身后,说:“你来了?”
      这么快?吴渊只觉后背一凉,险些把嘴里没喝完的酒喷到对面张唐煊的脸上,他连忙捂住嘴,然后小心翼翼地回过头,在他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美少女冲他甜甜一笑,操着不标准的中文说:“你好。”然后朝着张唐煊飞扑过去,“唐煊,我好想你!”

  • 作者有话要说:  贫民窟少年写土豪总是很惶恐,如有纰漏还请谅解。
    煊哥的白毛以后会染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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