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是你》青莯

6、火锅店意外

　　进了九仙居，林晋成挑挑拣拣搬了大堆食材，生怕不能吃垮陈莉。

　　陈莉内心白眼狂翻，表面上依旧笑呵呵。

　　还不忘体贴地问：“这些就够了吗？还需要点别的吗？”

　　“先这样，不够再加”，林晋成自认还有点绅士风度。

　　陈莉涮了只虾，旧话重提，“沉哥，你怎么去相亲了呀？”

　　陆璟沉随口一答，“没相过，去长见识。”

　　陈莉不满，“相亲多没意思，跟做生意似的，啥条件都往明面上摆，一点神秘感都没有。”

　　她眼珠子一转，又想起一事儿，“对了，我姐项链咋落你手上啦？”

　　梁纾眉心一跳，觉得要坏事。

　　陈莉天马行空，一丁点素材能脑补八百出大戏，她去陆璟沉家化妆这事儿，在陈莉眼里跟登门见家长没多少区别。

　　唯恐她嘴上没个把门，梁纾塞了颗鱼丸进去，“吃你的吧，哪来那么多话。”

　　陈莉快被烫死，呼哧呼哧吸着气，“我这还不是为了你！”

　　店里有小孩子玩闹，叫声冲天，抱怨的话被埋没在声浪中。

　　陈莉摇摇头，“现在的熊孩子啊……”

　　一句感叹未完，“砰”的闷响紧随其后。

　　梁纾只觉有热气从侧面扑来，偏头去看时，躲避已是来不及。

　　过道上，俩小孩相追逐，撞到了前来添水的服务员，服务员脚底一滑，那股热水像移动型瀑布，飞流直下，朝着她们这桌泼来。

　　梁纾右手边坐着陈莉，左边就是过道，避无可避。

　　刚准备闭眼挨淋，头顶忽然传来一声闷哼。

　　梁纾抬头，愣住。

　　也不知对面的陆璟沉是什么时候过来的，竟用后背帮她挡住了大部分热水。

　　男人宽硬的胸膛横在面前，隔出风平浪静的一隅，梁纾看不清外头的情况。

　　直到斥责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回事啊？这么大盆热水，烫到孩子怎么办？”

　　得，又是熟悉的戏码。

　　每一个熊孩子成功的背后，必有一对以身作则的熊家长。

　　熊家长之一扯住服务员的领子，“走，找你经理去。”

　　“走什么走”，陈莉跳起来，拦在过道，“烫到人了，连句道歉都不会呀？”

　　“小姑娘，说话凭良心”，熊家长指着服务员，“罪魁祸首在这，找我们干嘛？”

　　舌枪唇剑，又是一番纠扯不清。

　　梁纾捡起陈莉的车钥匙，对她说：“你在这盯着，我先送他去医院。”

　　又看向小孩家长，语气冰冷，“放心，医药费误工费，少不了你们的。”

　　九仙居在市中心，交通便利，市一院离这儿不远，十五分钟就能到。

　　陆璟沉于一片混乱中被拖走，讶问：“这么就成了？你挺有魄力啊。”

　　依他的经验，对付这种蛮不讲理的人，还是拳头来得方便快捷。

　　进到车里，梁纾就让陆璟沉把衣服脱了。

　　冬夜寒风，恰能缓解灼热感。

　　此刻他赤.裸.着上身，大剌剌趴在后座上。

　　梁纾控制着眼神不往后视镜上飘，笑笑说：“也不看我是做什么的，比这混乱十倍的场合我都见识过。”

　　“能干架能化妆还能善后”，陆璟沉朝她竖起大拇指，“女强人。”

　　继而，他想起一句网络金句，“女人别太能干，给男人留条活路。”

　　“这是强盗逻辑”，梁纾想了想，说：“男人不思进取，居然还想拖女人下水？”

　　说话间，车子开进市一院。

　　——

　　晚上看病的人少，梁纾挂完号没多久，护士就来叫人。

　　冬天衣服多，替陆璟沉挡去不少攻势，只后颈处皮肤光.裸在外，伤势最为严重。

　　怕感染，医生检查后，要求住院一晚以便观察。

　　梁纾办完住院手续，又去附近买洗漱用品。

　　回到病房，手机音效炸响。

　　陆璟沉侧身躺床上，在玩游戏。

　　他后背抹了药膏，正对着梁纾，依稀能看见红肿的水泡。

　　她走近前，“疼吗？”

　　陆璟沉轻嗤，“老子是男人，流血流汗不流泪。”

　　梁纾笑，“今天谢谢你了。”

　　语毕，她皱了皱眉。

　　最近道谢，好像道得太频繁了？

　　陆璟沉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关了游戏，手往床上一撑，坐起来。

　　“紫苏妹妹，你打算怎么谢我？”

　　梁纾眉心紧蹙，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医药费不关她的事，换药的话，医院里有小护士，人家未必要她。

　　剩下的，就只有……

　　梁纾神情一松，“你的一日三餐，我包了。”

　　“你还会做菜？”

　　话音响在耳侧，梁纾这才发觉，两人离得太近了。

　　这个距离，陆璟沉肌肉紧实，腹肌块垒分明，人鱼线凹陷着没入腰胯。

　　梁纾注意到他肩上有刀伤，“这是？”

　　陆璟沉循声看去，“个把月前弄的，快好了。”

　　他声音淡，可见对此习以为常。

　　梁纾问：“你经常打架？”

　　陆璟沉默认，“有时间给你讲讲哥的光荣史。”

　　此时，匆忙的脚步声响起，陈莉和林晋成找了过来。

　　陈莉打开钱包，从里头掏出一叠红票子，“就要到这些。”

　　梁纾数了数，共一千块。

　　陆璟沉问：“怎么要到的？”

　　林晋成不屑，“熊家长横，她比人更横，满地打滚加撒泼，跟神经病似的，要什么没有？”

　　“嘴巴这么能耐，刚才怎么哑巴了？半天捅不出一句话。”

　　林晋成“切”了声，“哥那是不想跟你们泼妇计较。”

　　战火眼看就要蔓延，梁纾及时制止，拉住陈莉告辞走人。

　　——

　　车子开出医院大门，陈莉还眼巴巴地朝后看。

　　“姐，你不留下来吗？更深人静，月黑风高，这时候最容易发生点什么了。”

　　梁纾无奈，“你别闹。”

　　“没闹”，陈莉表情认真，“咱们吃的都是青春饭，你总得给自己找条退路吧。”

　　梁纾滑下半边车窗，夜风灌入，把她拢到耳后的长发吹得飞扬。

　　“小莉，你想过没有，我们这样的身份，有谁会把结婚的主意打到我们头上？”

　　陈莉不以为意，“如果他爱你，就不该计较这些。”

　　“凭什么呀？”梁纾笑了，“普通人选对象，也得考量对方的长相、性格、家世，怎么换到我们身上，反而什么都不能计较了呢？”

　　陈莉不服气，“璟沉哥那么好，肯定不会在意的。”

　　“好啦，别操心我了，你也该为自己想想，年纪轻轻的，干点别的什么不好？”

　　她沉下声，语意郑重，“我怕你将来后悔。”

　　陈莉没吭声，低头揪了揪衣袖。

　　车里安静了，气氛缓缓凝滞。

　　过了会，陈莉嘟囔道：“我觉得，现在这样挺好的。”

　　梁纾摇头笑了笑，也不再劝。

　　天底下的事儿，就是这样。

　　你弃之敝履的可能是别人渴望至极的，你求而不得的也许是别人视若无睹的。

　　当天晚上，梁纾意料之中地失眠了。

　　——

　　陆璟沉在病房里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迎来了昨晚请假回家的病友。

　　例行问候完，梁纾便来了。

　　病友随口问：“你女朋友啊？”

　　陆璟沉瞥了梁纾一眼，“不是。”

　　病友望着梁纾带来的餐盒，脸上写着不信。

　　陆璟沉懒得解释，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早饭，有些不满，“你当哥是小白兔呢？”

　　梁纾不解，“怎么？”

　　陆璟沉舀起一勺清粥，“早餐吃好午餐吃饱晚餐吃少，我还是有点生活常识的，你别瞎糊弄。”

　　“你伤口还没好呢，就是要吃清淡的。”

　　陆璟沉明显不信，“是吗？”

　　“当然”，梁纾张开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好歹做了五年病号餐，资历深厚。”

　　见状，隔壁床病友发出哀嚎，“啊啊啊，我不要吃狗粮，我也要漂亮小姐姐做饭吃！”

　　陆璟沉无语，“兄弟，正常点，你烫伤的是手，不是脑子。”

　　病友：“……”

　　就在此时，房门被敲响，医生进来查房。

　　一群白衣天使里，梁纾很快发现眼熟的人。

　　对方也看到了她，“小纾？你怎么在这？”

　　梁纾勾唇，笑容微僵，“看望朋友。”

　　“就是这位吧？”秦章朝陆璟沉颔首。

　　梁纾问：“你在这里工作？”

　　“见习”，秦章纠正她，“每个科室都得轮一圈儿，最近刚好在这。”

　　梁纾点头，不再开腔，样子颇有些拘谨。

　　“你别跟我生分啊”，秦章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之前不是说好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梁纾勉强一笑，正要回话，就在此时——

　　“纾纾”，陆璟沉放下调羹。

　　梁纾转头看他，被新称呼雷得不轻。

　　“过来喂饭”，陆璟沉又强调一遍，“过来喂饭，不然老子不吃了。”

　　话里话外，亲密尽显。

　　秦章惊讶，“这是……男朋友？”

　　陆璟沉直视着他，目光沉沉，许久才颤出一个字：“是。”

　　秦章愣了一瞬，很快恢复得体的笑容，对梁纾说：“等有空了，我请你吃饭。”

　　他朝陆璟沉一点头，跟随大部队出了病房。

　　人走后，梁纾慢吞吞挪回床边，迟疑地问：“你……还需要喂吗？”

　　陆璟沉斜眄了她一眼，端起碗，咕噜两下喝完。

　　“嘭”的一声，瓷碗回到小饭桌。

　　陆璟沉抓了抓头发，满不在乎的语气，“那人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