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是你》青莯

5、沉哥化妆

　　梁纾是八点到的，汽修店大门紧闭，周围静悄悄的。

　　时间还早，她决定散散步。

　　走不到一百米，在一栋半旧的平房前，她看到了熟悉的人。

　　梁纾朝他招手，“原来你家在这儿。”

　　陆璟沉蹲门口刷牙，满嘴白沫地看过来，“这么早？”

　　梁纾没接话，低头看花。

　　门口挨挨挤挤堆了十来个花盆，种满了兰花、杜鹃、万年青。

　　细看，还有盆小葱，长势蓬勃。

　　梁纾碰了碰葱叶子，“看不出来，你还挺铁汉柔情。”

　　“老太太就爱倒腾这些”，陆璟沉招呼她，“进屋吧。”

　　他从鞋柜里拿了双拖鞋给她，又去厨房倒水。

　　出来时，梁纾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正在翻化妆包。

　　陆璟沉坐她旁边，看着她翻出来的东西，五味杂陈。

　　“这玩意，往我脸上涂啊？”

　　梁纾挑粉底液，随口问：“怎么？”

　　陆璟沉轻哼了声，不情不愿，“娘们唧唧的。”

　　“怎么会？”梁纾说：“电视上的男明星都涂的。”

　　见她开始试色，陆璟沉不忍直视，偏开头，“那都小白脸儿，老子是爷们。”

　　“过来吧，爷们顶天立地，还怕化妆？”

　　陆璟沉后退两步，嘴硬道：“你弄点泥巴，也比这个强。”

　　梁纾催他，“快点过来，粉底要干了。”

　　陆璟沉侧身，一脸视死如归，“来吧，朝老子开炮。”

　　梁纾笑得发抖，颈间的细链跟着晃，颤出细碎的光芒。

　　玫瑰金细链环绕脖颈，呈V字，挂坠垂入衣领，再往下，是……

　　陆璟沉赶忙闭眼。

　　视觉关闭，触觉便格外敏锐。

　　有液体的冰凉感拂上脸，继而是化妆刷，刷毛柔软，力道温和。

　　陆璟沉觉得有一根羽毛，从脸上挠到了心间。

　　他不自觉想制止。

　　“别动，还没好呢”，梁纾拂开他手。

　　陆璟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警告道：“紫苏妹妹，你要敢在这上面耍歪心思，哥跟你没完。”

　　梁纾将遮瑕膏推开，摸匀，“快好了，扫点腮红，涂个眼影，再来俩假睫毛……”

　　“就可以去参加人妖选美大赛了是吧？”陆璟沉打断她。

　　梁纾飞快接话，“保证你一路火花带闪电，冲进决赛毫无悬念。”

　　遮完最后一道伤痕，梁纾把镜子递给他，“你自己看看，保质保量，售后到底，不满意还能退货。”

　　“有两下子啊，梁老师！”

　　梁纾没有改变他原来的肤色，只用遮瑕将血痕盖住，也不知她怎么弄的，此时的陆璟沉，眉浓眼深，鼻梁愈显高挺，满屏的爷们气息。

　　陆璟沉心想，化妆品真是个神奇的东西，难怪女人都跟吸了大.麻似的。

　　“你满意就行”，梁纾收拾化妆包，“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陆璟沉勾起桌上的车钥匙，“我送你。”

　　“不用，我骑了自行车来的，就放在汽修店门口。”

　　“自行车？”陆璟沉很怀疑。

　　梁纾说：“我住的地方离这儿不远。”

　　陆璟沉坚持送她到汽修店，嘱咐她，“回去小心，”

　　梁纾踩着脚踏，歪头想了想，“那，祝你相亲愉快！”

　　女人明眸善睐，笑容映着和煦暖阳，刺破冬寒。

　　陆璟沉突然有些不爽。

　　他低下头，鞋尖碾着水泥地，忿忿地想：

　　有什么好愉快的？

　　——

　　回去的路上，梁纾接到芬姐的电话，临时去了趟会所。

　　芬姐坐办公室里抽烟，推过来一张机票，“收拾一下，王总下午两点的飞机。”

　　梁纾瞥了眼，没接，“芬姐，你知道我的规矩，我不陪客人外出。”

　　“姑娘，做人要识时务，知进退，尤其干咱们这一行的，没人权没尊严，能抓点儿在手里的，就只有钱了。”

　　芬姐语重心长，“你这种做法，说句不中听的，叫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

　　梁纾猛地抬头，眼神凌厉。

　　芬姐轻嗤，“怎么，我说错了？”

　　梁纾垂眼，气焰消失殆尽。

　　没错，她本来就是婊.子。

　　无论多么情不由衷，这是个不争的事实。

　　佛家说：经百千劫，常在缠缚，唯杀盗淫三为根本，以是因缘，业果相续。

　　她这样的人，死后是永世不得入轮回的。

　　梁纾捻着机票，思绪千回百转。

　　芬姐继续劝说，“芬姐看你是个孝顺的好姑娘，才愿意多关照你，王总可是个香饽饽，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儿了。”

　　梁纾踟蹰，“我……”

　　“你老娘还病怏怏躺在医院，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她想想啊。”

　　梁纾沉默地听着，神情转为平淡，“芬姐，你帮我跟王总说声抱歉。”

　　她把机票还回去，起身告辞。

　　房门一关，芬姐的谩骂隔绝于身后。

　　走廊外，梁纾望着远处层叠的高楼，缓缓舒了口气。

　　老人们常说，要积德，不作孽，才能有福报。

　　妈妈还在受着病痛之苦，她不想多作孽。

　　——

　　晚上七点，陆璟沉跟相亲姑娘吃晚饭。

　　地点是女孩儿挑的，人均五百的日料店。

　　陆璟沉个头高，身形硬朗，姑娘很喜欢。

　　气氛良好，话题渐渐深入。

　　女孩夹起一块寿司，贝齿轻咬精心描画过的唇，“忘了问，你家里有房吗？”

　　陆璟沉如实介绍，“两房两厅，百来平米。”

　　“在哪个地段？”

　　“沙福路。”

　　“……”，女孩不甘心，追问：“那车呢？”

　　陆璟沉说：“我开汽修店的，要啥车有啥车。”

　　女孩：“……”

　　不欢而散，姑娘拒绝了陆璟沉送人的提议，自己拦了的士。

　　陆璟沉望着出租车驶离日料店，抬手点了根烟。

　　抽完，才发动摩托车回家。

　　屋里鸡飞狗跳，老太太又在追婆媳剧。

　　“相亲咋样啦？”见他回来，陆奶奶放下钩针。

　　陆璟沉抛下车钥匙，骑.坐在沙发扶手上，“姑娘很好。”

　　陆奶奶咧开嘴笑，老花镜后的眼睛眯成了缝儿。

　　陆璟沉接着说：“咱没房没车的，不耽误她。”

　　“这叫什么话？姑娘好，咱就定下来，车贷房贷我帮你还。”

　　“奶奶私房钱很多哟”，老太太极其得意，晃了晃满头银丝的脑袋。

　　“不娶”，陆璟沉往沙发上一瘫，“您已经够唠叨的了，再娶一个回来，我这耳朵不得起茧啊。”

　　“兔崽子，你又胡说！”

　　陆奶奶丢过去一个毛线球，准头有限，没砸中人，毛球儿骨碌碌往地上滚。

　　老太太念念叨叨，弯身去捡，“这是啥？”

　　陆璟沉满不在意地侧首，忽地愣住。

　　毛球在地上滚了一圈，勾起一条玫瑰金链子。

　　白炽灯下，淡金的光莹莹闪闪。

　　老太太粗短的手指捏着那根细链，两眼放光，电视都不看了。

　　陆璟沉解释，“昨天您不是嫌我难看？今天我找了个化妆师□□，她落下的。”

　　他脸上还留着残妆，挥手一抹，递到老太太跟前。

　　“哦，是这样呀”，陆奶奶有点失望。

　　她继续钩毛衣，“没缘分就算了，明天我问问张大爷，他家好像也有个远房侄女儿。”

　　天，这俩竞争者还挺势均力敌。

　　陆璟沉头疼，“您别折腾，还没到我收心的时候。”

　　说完，他捡起细链，回房拍了张照，给梁纾发微信：【是你的不？】

　　不一会儿就有了回复。

　　梁纾：【落你那儿了吗？我以为丢了。】

　　陆璟沉：【你家住哪，给你送过去。】

　　梁纾：【不用麻烦了，哪天陈莉的车修好，我顺道过去拿。】

　　陆璟沉算了下进度，回复：【明天下午过来吧。】

　　——

　　梁纾和陆璟沉约好了取车时间，陈莉却没空。

　　她陪王总飞了趟国外，等回来已是三天后。

　　这一趟显然又赚了不少，陈莉整个人意气风发，哪有那天干架的泼辣劲。

　　她斜倚着车门，温柔似水，“那天谢谢你们帮我，我请你们吃顿饭吧。”

　　林晋成白眼翻上了天，“呵，不稀罕。”

　　“又没叫你”，陈莉睨他，“你们是指沉哥和我姐，自作多情。”

　　林晋成：“……”

　　“举手之劳而已”，陆璟沉婉拒。

　　又看向梁纾，从钱夹里取出东西，“你的项链。”

　　陈莉“咦”了一声。

　　梁纾唯恐她又作妖，转开话题，“你相亲怎么样了？”

　　陆璟沉笑，“人姑娘瞧不上我呢。”

　　“沉哥，你去相亲了啊？”陈莉惊讶。

　　这俩不是早勾搭上了嘛？项链还落人手里了呢。

　　她眨了眨眼，觉得要给她姐创造机会，于是热情邀请，“天快黑了，我请你们吃晚饭吧。”

　　陆璟沉没应声，倒是林晋成凑过来问：“你很有钱吗？”

　　陈莉撑足了娘家人的脸面，十分矜持地回答：“挣得都是血汗钱，但是请救命恩人吃顿饭，总是应该的。”

　　林晋成高兴了，“成！九仙居的海鲜火锅，再来两瓶上好的女儿红。”

　　陈莉咬牙，下巴一抬，“行呀。”

　　反正请的不是他，到时候俩人AA。

　　林晋成看着陈莉气得涨红的脸，心里一阵得意。

　　“小丫头，跟哥斗，吃穷你！”